心若无惧,何畏天威,心若有怒,岂怕生死。
唐柏疯狂地运行体内散乱的真元,《九转金丹》大法极为奇妙,不但将丹田的真元旋转成一个点,而且在他的体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在不断掠夺四周的气。
这是最为纯粹的掠夺。
生气,死气,阳气,阴生,灵气。。。
各种各样的气混杂一起,疯狂地搅入《九转金丹》的形成的圆中,涌入了他的丹田,与丹田的真元混合,又不停的压缩、凝炼,慢慢的聚集成一颗丹坯,一颗新的丹坯。
这颗丹坯不再圆润,而是坑坑洼洼地混杂着各种颜色,充斥着各种混乱的能量,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一堆乱七八糟的金属揉成了一个铁球。
而且这颗丹坯燃起了丹火。
丹火虽然在焚烧丹坯中的杂质,但也在焚烧他的丹田。
这本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但唐柏却毫无所感,他已经不是纯粹的在凝炼金丹,他是为了心中的怒意,心中傲气,还有那种、越是压迫越是反抗的倔强。
熊熊烈火,燃烧不尽他的意志,哪怕粉身碎骨,他也不会屈服。
欲成精金,定从烈火中煅来;欲逆天地,须舍身成仁。
上天仿佛被唐柏激怒,天威更盛,闪电变成红色,像一条条巨大血龙,接天连地,劈打在他的身上,在撕裂他的身体。
皮开肉绽,白骨隐现。
但唐柏屹立不动,《巫体大法》运行到极致,脚底的涌泉穴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抽取大地之力。
他与大地一体。
金丹再碎,真元化成了气雾。
唐柏的境界在跌落,跌落到了化精之境,更可怕的是他的真元在蒸发,那是他的本源精气,是他的根本。
’吼’
唐柏浑身是血,像受伤的野兽,仰天狂吼,他意念一动,手中多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十几粒丹药,如同嚼豆子一般,一囗吞下。
庞大的药力在他体内炸开,他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药力,纷纷裂开。
但他无动于衷,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成功便成仁。
人死卵朝天。
药力被他导入肾藏中,化成了一片无边的火海,在不断的燃烧。
先天之精,本源之气,化气归元,再成丹田。
时间无声无息,在这寂静无声的古老战场中,在这座充满沧桑的古城边,唐柏孤独的站立着,他仰望着天,眼中全是不屈的怒火。
时间无息,转眼十年,这十年间,唐柏就像一座石刻的雕像,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沾满了尘土,遮掩了他的本来面目,只有他的眼睛,始终人未曾闭合过,也未曾屈服过。
其间,战场风云变化,各种残兵又争战一起,一时间,各色光华冲天,各色能量疯狂碰撞,仿若世界末日降临。
唯一安静的是唐柏身边的城池,这座古老的城池仿佛震压了四方的所有意志,成了这片战场最后的宁静。
如此又过了五年,战场的风云逐渐平息,唐柏的丹田终于再次成形,修为再次重归丹田境巅峰,他毫不犹豫的碎裂丹田,再凝金丹。
天地立生感应,雷电更盛从前,闪电化成了金色光,夹杂着毁天灭地的意志,劈打在唐柏的身体上,将他好不容凝聚的金丹再次击碎。
丹田的’莲子’还在吸收雷电,它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吃不饱的孩子。
晓是如此,唐柏依旧无法承受这次雷电的洗礼,他根本承受不了雷电中的毁灭意志。
他的身体已经破碎不堪,他的每一条脉络,每一丝血肉,每一粒细胞,都充斥的雷电的力量。
他体内的真元已不再是气,在雷电的不断夯实中,化成无数的细小的粒子,散发着炽白的光,像无数的发光点在丹田沉浮。
他的意念不再是无形思维,他的生命形态发生了变化,他的意念纯粹,心中亦只剩下一丝执念,不屈不挠。
人力有穷,天意难逆。
他终究倒下了,只剩下骨子里的倔强与身体的本能,本能的将真元聚集,欲凝聚成丹,烙印经文。
这是一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
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唐柏的灵魂意识仿佛是风中的一点残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直至有一天,战场有残缺的意识降临唐柏的识海,想要将唐柏的灵魂之火熄灭,夺舍唐柏的身体。
当这股残缺的意识闯入唐柏的命魂天宫时,’他’看到了一口钟。
’他’无法形容这口钟的形状,只因看到这口钟时,’他’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大,仿佛天地宇宙一般、无边无际的大。
“国师的钟!”
’他’话声刚落,钟上的铭文突地散发出无穷的光。
与此同时,唐柏眉心的钟印亦散发出炽盛的金光。
“当”
有钟声响起,圣洁庄严的钟声化成无形的声波,将那残缺的意识震散,而后向唐柏的识海蔓延。
钟声似归家的信号,似引路的灯塔,将唐柏的意识从永久的沉寂中惊醒。
他没有再凝练金丹,而是静静的修行。
他仿佛妥协了,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屈服了。
直至他的身体恢复如初,他的精神不在萎靡,他的真元充盈,于是他再凝金丹。
天威再现。
碎!
不过,在这一场纠缠的天劫下,战场中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仿佛这片死绝之地有了一丝生机。
唐柏心态平稳了许多,当一个人习惯了某一件事,那无论这件事多么可怕,也会变得平常。
丹坯一次次凝聚,又一次次的碎裂。
这仿佛是唐柏与老天爷的一个游戏。
一个倔强不屈,一个霸道无比。
但唐柏每凝聚一次金丹,金丹上都会蕴藏着一股神秘的能量,丹坯上的金色纹路,隐隐乏着庄严神圣的威压。
唐柏从这些金色的纹路中感受到了大道的力量,他沉浸在这种力量的感悟中。
什么是道?
他在思考,他在推衍,他在修行。
又是十年,这十年来,唐柏再次成了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但他的身上,时常会散发着道的波动,隐晦难明,玄之又玄。
直至一天,他睁开眼来,眼中沒有了不甘,也看不到半点执着,而是平静无波,充满了自信。
唐柏站起身来,中指与食指并成剑诀,喃喃道:“欲言大道妙,天机不可少,净尽露天机,只恐人自迷,不语,道在心中更问谁?”
这本是几句偈语,是唐柏偶得《天机剑法》的偶语,他却从中感悟到了大道之意。
与此同时,他丹田的真元又一次疯狂的凝聚,速度之快,几乎眨眼之间便成了一颗圆润的丹坯。
天地风云变,虚空生雷电。
唐柏哈哈大笑,迎着雷电一指朝天,正合《天机剑法》的第三式:’天机灭’,剑指苍天,欲与天比高。
一指,虚空生剑,无阴无阳,无天无地。
一剑,人与剑合,剑指雷池,兴风作浪。
春蚕破茧化蝶,凤凰涅槃浴火。
天地之间,已看不见唐柏,只见有巨剑在雷海飞舞。
天劫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此劫亦被修行中人称之为四九天劫。
天劫散尽,轰隆隆的雷声带着不甘散去,古老的战场上又变得寂静无声。
而唐柏浑身是伤,安静地盘坐于古城墙头;他并未清醒,他的意念在不停的引导着真元,成就真正的金丹大道。
他突然明悟,成金丹容易,成大道难。
不知过了多久,唐柏的身体的发出轰轰隆隆的声响,丹田之中,一颗如同黄金般的圆球,在不断的流转,圆润自如,虚无生光;其上纹路,不是经文,如同蝌蚪般自然而然。
九死一生,他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修士,成就了真正的金丹大道。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他的意识微微清醒,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嘶吼起来。
他发现身体就像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似乎只要一动,就会碎裂。
接着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蔓延全身,如同每一个细胞都缺少生命的能量。
他自紫金戒子中拿出一粒辟谷的丹药服下。
车水杯薪。
他将一瓶吞下,他感觉皮肤,血肉,筋骨,藏腑都张开着血盆大口,吸食着辟谷丹的药力,然后演化成新的力量。
他又拿出回春丹,倒出一粒服下,打坐疗伤;清凉的药力在体内散开,如春雨滋润万物一般,不断修复身体的伤势。
与此同时,莲子中,‘血’字符文,散发血雾,滋养他的气血。
约半月有余,唐柏的伤势已经稳定,虽然未完全恢复,但精气神稳定,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他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鸿运,又后怕不已,他不明白当时为何有如此强烈的执念,不死不休。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恐惧死亡,缺乏原则的性格,他为自己行为吃惊,恍然之间,似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
他收敛心神,而后意念一分,化成了千百个自己,扫‘视’身体各处。
他在丹田’看’到了一颗圆润的金丹,散着纤细的毫光,金灿灿,照射身心内外;一颗’莲子’,上面闪烁着经文形成的光点,与金丹形成相辅相成之式。
唐柏将意识聚于金丹之上,很快,他感觉到了一股生命的气息。
这股生命的力量让他很熟悉,很奇特,与自己身体相连,像另一个自己化成一颗种子,埋葬大地之中。
这是另一种生命形态。
炼气,化精,金丹,圣胎元婴,引灵,合魂,斩情,天人合一,成就仙道。
金丹,是精元化成生命最初形态,如同新生命的胎盘,是性命的升华。
但唐柏又在金丹上感受到了另一种气息,那是天地大道的气息;这气息磅礴浩大,玄之又玄;这种气息不可言,不可思,不可为,不可致,不可测,不可分;这种气息非天,非命,非神,非元,却又可分阴阳,化生万物。
唐柏心生明悟,他凝聚的不仅是金丹,而是真正的金丹大道,即有性命的升华,又有大道的烙印。
也只有到了金丹大道的境界,才会明白仙凡之别,明了人心与道心的差别。
这是一种人类更高进化的体现。
世人蝼蚁。
唐柏以前一直排斥这种说法,但修为到达金丹大道的高度,当生命进化到一定程度时,他真的产生了一种世人与蝼蚁无异的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