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山脉,就像进入了另一片天空,天气昏暗,铅云低沉,如大雨欲来,让人没来由的感觉到压抑;空气中缭绕着一缕一缕的黑雾,如丝如絮,阴冷而诡异。越往里走,越是幽暗,云朵儿似染了墨,一团团,一簇簇,紧挨在一起,看不到半阳光,也没有星辰月色,只有冷幽幽的光,幽深暗淡,像魔鬼的眼晴,阴冷无情。
开始起风了,而且越来越大,呼啸的风声,像怨魂在哭泣,听闻在耳中,冷在心里;这种冷不是从外而内,而是从内而外。
风吹起了地上的尘土,又粗又大,一粒粒的宛如铁沙,十分坚硬,击打在身上,如同子弹一般,欲将人的身体击穿。
气温还在下降,开始只感觉到微冷,而后一股股寒意不断的脚底升起,如爬山虎一般,不断往上蔓延,仿若瞬间进入严寒的冬季,四周全是万年凝聚的寒冰。
唐柏打了个冷颤,他慌忙的转《离火九变》的心法,皮肤瞬间变成一片火红,如同火焰燃烧,散发出一股股炙热气息。但他还是感觉冷,很冷,冰寒刺骨般的冷,这种冷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于灵魂。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唐柏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苍白,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紫之色。
其他几人也感觉阴冷,但尚能支撑,他们身上皆有一些古怪的法器,形成不同色彩的光罩,笼罩着身体,抵挡这股阴冷。
没有人搭理唐柏,或许在他们心中,唐柏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越往山脉深处,四周的寒意就越严重。
唐柏感觉手脚麻木,身体僵硬,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与众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要被冻死在这片诡异的山脉之中,他的眉心生痛,似要裂开,天宫中的命魂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拉扯,欲他的命魂摄出天宫。
玄老退了回来,看了唐柏一眼,推了推他。
迷迷糊糊中,唐柏梦呓一般,断断续续道:“玄。。。玄。。。老,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玄老长叹了口气,递给了唐柏一个玉符挂件,大声的说道:“将玉符魂器滴血祭炼,挂在身上!此风乃九幽冥界的阴风,专伤人魂魄,魂器能护住你的命魂。”
许是因为玄老的声音过大,唐柏清醒了一些,僵硬的将手指放在嘴中,用力一咬,痛庝让他更加的清醒。
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玉符挂件之上,被挂件上的符文吸收,一股洁白的光从玉符中透射而出,涌入了唐柏的眉心中。
眉心被白光一照,疼痛立减,一股如春天般温暖包裹着他的天宫,犹如春风吹走了寒冬,那股子寒意转眼就消失殆尽,暖洋洋的感觉传遍他的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又是死里逃生,又是玄老救了他的性命;但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自己?对于玄老,他也不知该感激还是应该怨恨?
也许感激分给玄老,怨恨的对像是赫连英雄。
人如蝼蚁,只怕赫连根本不在乎他这蝼蚁的仇恨。
一想到赫连英雄,唐柏就感觉脑海中那股嗜血的欲望难以自控,心中恶念膨胀。
他忙道了声谢,玄老却摇了摇头,缓缓道:“山脉深处更加阴冷,九幽冥风难以挡抵,玉符最多能护你三日时间,到时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又道:“如果能寻到养魂草,其上的叶子可以壮大人魂,抵挡山脉中的九幽冥风,那样还能坚持些时日。只要能完成赫连英雄的嘱托,他答应你的事情应该不会食言,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如果不是赫连英雄威胁,唐柏体内的血煞之气根本不需要他帮忙,他自己就能炼化;一想到此地危机,两次差点死掉,唐柏只觉脑海中充斥着嗜杀的恶念;他的双眼变得血红,似要失去理智一般,大声道:“不要跟我提那老匹夫的名字,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玄老感觉到唐柏有些异常,问道:“臭小子,你怎么了?”
唐柏闻言一惊,自己差点又入魔,被恶念所控,忙从紫金戒中拿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养神丹’,闭上双眼,强行压制脑海中那嗜血嗜杀的恶念,方才松了口气。
事已至此,怨恨已经毫无意义,重要的是怎么保住性命;要尽快找到养魂草。
养魂草他倒也认得,在坊市见过;半尺长短,最差的是一径两叶,而后是三叶,四叶,极品为一径九叶。
但九叶养魂草被称之为神草,根本没人见过,唐柏也没有奢望有如此逆天运气。
玄老见唐柏沉默不语,知他心中有怨,干笑了一声,也不再搭理,独自追上了前面几人。
转眼又是两日时间,所有人都如机器一般,没作任何休息,缓慢问不断的深入山脉。
山脉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暗,黑雾也越来越浓,九幽冥风如刀,里面仿佛夹杂着恶鬼咆吼。
唐柏有了玉符挂件,倒是能跟上众人速度;但他的内心,却十分的焦急。
三日时间,玉符射入眉心的光芒越来越弱,那股阴冷的感觉又慢慢的蔓延全身,他感觉死亡的威胁越来越近。
一路寻找,根本没见到养魂草,而且四周黑雾越来越浓郁,视线受阻,最多可见丈远的距离,身边除了漆黑的崖石,就是无穷无尽的黑土。
也许,这里真的是通往幽冥鬼域的道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众人眼前出现在一条峡谷,宽有七八丈,崖壁之上偶尔闪现丝丝绿光,有如鬼火,显得十分阴森。谷中黑雾极浓,可见度不过二三尺距离;九幽冥风呼啸不止,吹拂于身,衣衫不起,发丝不扬,寒意却直入骨髓,眉心天宫,如被冰封。
莫小雪见唐柏脸色苍白得可怕,整个人如同打摆子般颤抖,忍不住低声道:“你如此修为,就敢来闯阴灵山脉,当真是不要命了,只怕走不了多远,就会魂飞魄散,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人僵。”
唐柏闻言,心中不免惊慌,一时间又无良策;此时九幽冥风越刮越凶猛,挂在脖子上的玉符已有了裂缝,再看这黑雾迷漫的峡谷,就像一张怪兽的口,就像等着众人送入其口中;唐柏心中暗道:“大不了又损耗些寿元,暴露自己的秘密,他就不信,以气海‘莲子’的诡异,应付不了山脉中的阴冷的九幽冥风。”
峡谷也不知有多长,众人又都不说话,不免压抑,让人心生恐惧;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几人都还未走出峡谷,而四周的黑色云雾仿佛成了实质,看不到半点光亮。
松木拿出一颗拳头大的光石。莹莹的白光,像黑暗中的莹火虫一般。但是,只不过片刻时间,光石的光芒就越变越弱,而后化成了一块漆黑的普通石头。
玄老开口道:“别浪费光石,阴阳对立,瞬间就能同化。”说完,沉思了少许时间,而后道:“此地视线受阻,以免有人走失,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用绳子。”而后他手中多了一根又长又粗的黑绳。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瞎子就是这样走路的。在这个地方,众人与瞎子并无差别。
众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玄老的办法,各自将黑绳抓在手中,形成一条直线。如此又行了大半个时辰,唐柏感觉已经走出了峡谷,却好像又走进了另外一个空间。但他所面临的危险更甚,四周九幽冥风嘶吼,黑雾狂卷,他挂在脖子上的玉符突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唐柏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一股让人心悸的阴冷笼罩全身,而后眉心欲动,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的拉扯,让他身体与灵魂分裂开来。他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仿佛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些纷乱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断的闪过。。。
莫小雪走在唐柏身后,黑暗中,前面的人就是后面的领路者。就在唐柏灵魂不稳,生命最微弱的时候,莫小雪撞在唐柏的身,然后她闻到一股极淡的却让人心动的香气;这股香气泌入她的心菲,没来由的感觉唐柏变得亲切了许多,似冥冥中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她的眼光;黑暗中,她静静的看着唐柏,见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瞳孔放大,眸光在扩散,正是生死一线之时。她不由轻轻一叹,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养魂草,从上面摘下一片叶子,丢进了唐柏的口中。
养魂草的叶子就如一个火炉,一股温暖的能量融进了唐柏的灵魂之中,他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回想刚才瞬间,又是惊恐不已。此次救他的不是玄老,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莫小雪,唐柏感激不已,而后连忙道谢。
莫小雪道:“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二次,你好自为之。”
唐柏也点头称是,这九幽冥风实在恐怖,专伤人魂,无异于杀人于无形。
他不敢再如此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