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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喝酒唱歌(1 / 1)

悄悄的,天问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挥一挥衣袖,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让人遐思的神秘。

原本准备热热闹闹的宗主大典,结局却是冷冷清清地收场,凤阁的弟子感觉到了失落,仿佛一个孩子穿上了新衣衫,却没有人分享喜悦的失落。

一个国家有国家荣誉,一个宗门有宗门的荣誉,这是一个群体共有的归属感。

唐柏没有归属感,所以他并不失落。

这个世间,有人喜欢复杂,有人就喜欢简单。

唐柏就喜欢简单。

七日之后,一梭飞船从凤阁飞起,迎着风云,直向高空。

唐柏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迎着朝阳,任云雾吹打在他的胸膛,任冰冷潮湿的狂风,卷起他漆黑的头发,在风中飞扬。

他很安静,但并不平静。

他想起了燕菲菲。

他以前一直没有想过,燕菲菲只是一个世俗凡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否还活着?

他很恐惧,恐惧最终见到的是一堆黄土。

他一直以为,有的友谊就像一坛陈酿的酒,越久越香醇。

但现在,他感觉这种说法是错的。

酒放久了,酒味也会慢慢的散了。

徐彩凤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看到了唐柏,屹立于狂风中的唐柏。

她微微有些心痛。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心痛。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人的心真的会痛。

她以前感觉自己的心是冷的。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心是热的。

爱情是一把火,不知什么时候将她的心烧红了。

入情道是一种功法。

但她不想自己对唐柏的爱情是功法的结果。

她感觉是真心爱上了唐柏。

回想牧人城时,他们见过二次,二次见面,他都给了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这种感觉无以言喻,却又清晰可感。

她让他杀人,让他入魔。

也许那个时候,她已在他的魔心种道。

这道不是入情道,而是她自己恋爱的味道。

一百多年的失踪,她四方寻觅,苦苦追寻。

皇天不负,再见已是情根深种。

世间爱情,无迹可寻,有时候一个眼眸,便是一生牵挂;也许一个微笑,便是一辈子的相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迷恋他灿若星辰的眼眸,还是痴迷他某种瞬间纯真的微笑,也许是他飞向高空,纵横无敌斩下仙手之时,她整个人沦陷在他的世界中。

他开心,她便高兴,他不开心,她便失落,直到此时,她才知道:爱情,是把两个人的心融合在一起,而爱得最深的那个人,是会失去本心的。

她轻叹了口气,随手结了一个法印,击打在船舱某处。

透明的光如波纹般荡开,沿着船源蔓延,形成一个透明的光罩,将飞船笼罩在光罩之中。

云雾破开,狂风消散,甲板上变成了一个静谥的空间。

“她会没事的!”

徐彩凤说道。

唐柏一愣,才知道她说的是诸葛心月。

他感觉到更加的失落。

因为他刚才并没有想诸葛心月。

他发现自己的人际关系处理得一塌糊涂。

他突然很想喝酒。

喝酒肯定是要找阿吉,阿吉喜欢喝酒。

阿吉就是船舱中,他的身边还有宋春风与憨牛。

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在唐柏还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是牧人城的杂役,那个时候他们就是认识的,而这些年的相处下来,让他们之间的友情更像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

“我快要死了。”

阿吉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宋春风与憨牛都没有说话,因为她们知道,所有的语言都抚平不了将要死亡的悲伤。

光阴无情,阿吉与憨牛都没有突破化精,死亡是注定的结果。

唐柏进来的时候,船舱里的气氛很压抑。

唐柏道:“我来找你们喝酒。”

阿吉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又摇了摇头,道:“我的酒不多了。”

阿吉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现在,他并不想大方。

他只想临死的时候多喝点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爱喝酒,也许是他妹妹闯入大衍塔、再也没有出来之后,他就喜欢上了喝酒。

他本来是一个皇子,世俗的权力随手可夺。

但他只有一个妹妹。

他妹妹来了大衍宗,所以他也到了大衍宗。

来了,就一直没走。

直到唐柏的到来,直到世俗皇朝的变更,他所有的亲人死于战争。

他就更爱喝酒了。

仙道无情。

修行界是一个古怪的圈子,进入到这个圈子后,人的思想就随周围的环境改变了,成仙,长生不老,斩情绝性,仿佛成了一个人毕生的追求。

有过一段时间,他也是如此,后来,他慢慢地断了修行的念头。

这个世界上,他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于是他就喝酒,喝醉了,他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唐柏叹了口气,手中多了一坛灵酒。

这些酒还是一百多年从一个酒老头那里抢来的。

他并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但总会遇到一些需要喝酒的时候。

就像现在。

徐彩凤坐了下来,将唐柏的酒坛抢了过去,拍开泥封,‘咕噜咕噜’的连喝了几大口,酒沿着她的脖颈浸湿了她的衣襟,但她毫无所觉。

她以前是一个喜怒无常,杀不眨眼的魔头,但这些年来,她很少杀人,她甚至害怕杀人,她觉得死亡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宋春风曾经说过,因为她的心中有了感情,所以才做不到绝情了。

也许真的是如此,也许,人的心是随着时间改变的。

她知道阿吉快要死了。

一个人的寿元有限,时候到了,自然会死的。

阿吉说要跟她们一起离开,她答应了。

她知道阿吉的故事,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她本来不想喝酒的,但看到阿吉,她突然也想将自己喝醉。

宋春风看向了唐柏,问道:“你还有酒吗?”

唐柏点了点头,意念一动,手中又多了两坛灵酒,一坛给了宋春风,一坛给了憨牛。

他本来是喝酒的,但突然之间不想喝了。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四个喝酒的人,心里突然有些感触。

不管是阿吉还是憨牛,不管是徐彩凤还是宋春风,他对他们的感情并深厚。

但此时他发现自己错了,这四个人或许跟他没有太多的交集,但他们一直在跟随着他的脚步。

哪怕时间过去了百年,依旧如此。

没有哪一个人的心是冰冷的,就算是真的冰冷的,捂久了也会捂热的。

徐彩凤就是如此。

她的心被这三个杂役捂热了。

四个人都未说话,只是沉默地喝酒,而且喝得很快。

他们都想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灌醉。

唐柏从紫金戒子中拿出一本功法,放在了桌上。

这是唐柏曾经在大衍塔中得了《云泽生云气》,这部功法可以跳过基础的炼气,以天地之为火,以身体为炉,以炼肾藏精元的高深功法。

这部功法虽然只是一本化精的功法,却蕴含着一丝与《莲花经》相似的大道之意,如果用于宗门,那将是无价之宝。

徐彩凤拿起功法看了一会,她的眼睛亮了,她然后递给了阿吉。

阿吉摇了摇头。

他知道唐柏给出的功法一定了不得的功法,但是他累了,他将功法递给了宋春风。

宋春风摇了摇头,而后又给了憨牛。

憨牛嘿嘿笑了两声,又将功法放在了桌面上,转而看向唐柏道:“俺家在青龙域的一个小山村,从小到大,俺爹俺娘就教俺,能吃是福;这么多年,俺吃过很多美食,看过很多风景,俺想,俺应该回去看看咯。”

唐柏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有些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一个原点。

生死与命运,就是一个圆圈,所有人在圈子里打转。

唐柏又拿出了一坛酒,大喝了一口,而后道:“如此喝酒,太没意思了,走,我们去外面喝。”

众人随他来到甲板上,唐柏又道:“有酒无菜,岂能痛快”。

说完,他从飞船一跃而下,消失于云雾之中。

徐彩凤他们依旧在喝酒,只是没有喝得开始那急促。

他们透过透明的光罩,看着云海起伏,看着碧空如洗,看着无边天际,一时郁结尽去。

阿吉手指轻轻拍打着甲,开口唱道:

天苍苍,地茫茫

人生不知天地广?

生不知,死不知,

生死不知人间殇?

弃我去者,乱我心房。

乱我心者,天地茫茫。

世间本就多岐路。

勿留遗憾谓心伤。

。。。。。

阿吉的声音很轻,却有一股难已言喻的沧桑和对生活的人生感悟,特别动人。

徐彩凤她们静静地听着,随着阿吉的歌声,他们的思绪仿佛腾飞到了九天之上,又像是深迷在人间的烟火中,他们像一个迷路的旅者,在时光的长河中茫然穿梭,找不到生命的真义。。。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吉的歌声渐停,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唐柏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甲板上。

他左手提着一只剥皮去脏的野猪猡,右手提着一大捆柴禾,静立一旁,见众人回过神来,他嘿嘿笑道:“喝酒岂能少得了这人间烟火。。。”

说完,他架起了火架,燃起了柴火,烤起了野猪。

没过多久,甲板之上,迷漫起了浓浓的肉香。

素琴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站在舱门处,静静的看着盘坐于甲板之上的五人。

一人一坛酒,一口一心伤。

素琴即未过去,也未离开,而是看着唐柏拿起一根柴禾,敲打着酒坛,高声唱着: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楼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怀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这是李白的一首名诗,唐柏也不管他们是否知道蓬莱,也不管他们是否懂得建安风骨,更不管他们是否明白小谢文风,他此刻只想放飞自我。

他喝一口酒,唱一句词,他的歌声与阿吉的低沉沧桑不同,他的歌声中既有豪情逸兴,又有郁闷不平,且音节重叠,使得众人闻之情感跌伏;歌声越到后面,声音越是高亢激昂,使得徐彩凤与宋春风忍不住站起身来,借着酒意,合着歌声,翩翩起舞。

没有生离死别的伤愁,只有随意放纵的自由,正如李后主的一首词:

一棹春风一叶舟,

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

万顷波中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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