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英雄他必须见,因为他还一缕命魂在赫连英雄的手中。
魂不可缺,这是木道人告诉他的。
本来他就想回大衍宗找赫连英雄,只是偶遇诸葛心月,暗生情缘,又遇凤阁变故,打乱了他所有计划,不想此次赫连英雄也来凤阁了,而且要见自己。
难怪他说自己一定会见他。
唐柏站起身来,看向河道:“此人,我确实非见不可。”
徐彩凤本想跟着前去,唐柏道:“彩凤你留下,帮我守着涅槃洞,不要让任何人再伤害心月。”
唐柏不是木头,徐彩凤对他的情意,他能感觉得到,只是,他的心里只有诸葛心月。
人的性情是随着时间变化的,上一辈子他滥情,这一辈子,他只想痴情一个人。
徐彩凤点了点头,只要对他需要她,她便感觉到满足,哪怕这种需要是让她去保护另一个女人。
河婆叹了口气,徐彩凤爱得如此的卑微,让她心里并不好受,只是《入情道》就是如此,一人始,一人终,入错情,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出了涅槃池,是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红黄绿白,五彩斑斓,两边花草,乱了季节,争相开放,升腾而起的灵雾,层层叠叠,迷漫其间,倒真有几分仙宫神府之感。
二人一狗,行行又行行,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两人眼前现出一条铁索大桥。
拳头粗的铁索一半现于山巅,一半隐于雾中,不知情者,说不定会以为这大桥可通天宫呢。
“对面是重光峰,由将光殿镇守。”
河婆知道唐柏对凤阁不熟,特意为其解说。
唐柏点了点头,走到桥头,又见有七个绝色女子盘坐于铁索四周,镇守于此。
显然此地是通往涅槃洞的通道,所以才派人镇守。
这七个女子散发的气息强大无比,但见到河婆与唐柏,皆站起身来,单手执礼,道:“见过宗主,见过宫主。”
唐柏一愣,回头望向河婆。
河婆笑道:“现在,凤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宗主了。”只是她长得丑陋,笑起来实在难看。
唐柏道:“可是我并未见过她们啊,她们怎么认得我的?”
河婆道:“素琴师妹已着画师,将你相貌画出,悬挂于各处,以供弟子知悉,她们自然认得你。”
唐柏道了声‘多此一举’,而后朝铁桥走去,倒真有几分宗主的气势。
过了铁桥,入眼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边源,是一栋栋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殿想来就是河婆口中的将光殿。
过了将光殿,又经玉灵峰,天柱峰,途经天孤峰时,唐柏轻咦了一声,而后自天孤殿的一条小道而下,七转八折,来到半山腰的一座小院前。
小院用老竹围起篱笆,圈起一圈月季花儿,红的,黄的,白的,粉的,紫的,五颜六色,艳丽夺目;而小院中,还有一条田字菜地。
如此布局,倒是让他回忆起唐府后院的那片竹林,唐汝庭所住的那栋竹林小屋。
河婆不明白唐柏怎么突然要来此地?也不知他看着这座普通的小院为何发呆?更不知道这半山腰为什么有这个一座平凡的小院?她不解地问道:“唐柏,此地怎么了?”
唐柏回过神来,透过篱笆墙,朝院中的小屋望去。
他并未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也只是心生感应,随心而来此地。
不过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让他感觉很宁静,让他有种家的感觉。
他敲了敲了门,而后叫道:“有人吗?”
院中无人应答。
河婆道:“院门未锁,我们进去就是,你现在是凤阁的宗主,凤阁哪里都可去得。”
唐柏摇了摇头,又敲了敲门,又道:“请问,院里有人在吗?”
院子中依旧寂静无声。
此时,跟在两人身后的土狗突然‘汪,汪’地叫了起来,而后,两人身后走出一人,道:“你们来此干嘛?”
两来回头看去,来人却是素琴。
唐柏是心血来潮,方寻到此地,那么素琴怎么会来?
唐柏道:“你认识此间小院的主人?”
素琴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只闻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哪里来野狗,扰人清静。”
而后,屋中走出一个老婆婆,看了唐柏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叫得正欢的野狗,从院子里的捡起一个土疙瘩,直朝土狗打来。
土狗倒也机灵,见土疙瘩打来,忙往右躲开;不想那老婆婆眼色不好,将土疙瘩扔歪了,它这一躲,正好被土疙瘩打个正着,而后‘呜’地叫唤一声,被砸晕了过去。
唐柏一愣,他根本看不出这个老婆婆身上有丝毫的法力波动,但对方给他的感觉又深不可测。
唐柏还未说话,那老婆婆又看向他,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你们选他做宗主?”
河婆却答非所问,道:“你又是谁?”
这老婆婆看起来比河婆要大,但河婆是神仙宫的宫主,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老婆婆也不与河婆一般见识,道:“你们来了也好,凤离那丫头还在我这儿,你们进来带走吧。”
河婆还想说话,素琴道:“宗主还未死?”
“是死是活,要看她的造化。”说完,又看向唐柏,喃喃道:“好奇怪的小伙子。”
唐柏笑了笑,道:“婆婆也很奇怪。”
此时老婆婆正如来给他们打开院门,见唐柏回嘴,顺手从门角抽出一根二指宽的竹条,敲打在唐柏额头上,道:“不懂礼貌,老婆婆说话你也回嘴。”
不知为何,唐柏明明感觉到了竹条的轨迹,但他就是躲不开,那竹片还是敲打在了他头额头,以他《巫体大法》的强悍,竟被敲出了一个大包,无论他怎么运气,那大包就消解不了。
唐柏吞了吞口水,这一次,他真的感觉到了这个老婆婆的历害;只是他不明白,凤阁有这么一位历害的存在,那仙手镇世时,这位老婆婆为何不出手?
几人进了小院,几步间的距离,又入了院中堂屋。
这堂屋四平八方,前方还立有神堂,神堂上立着一块灵牌,只是灵牌之上空无一字,灵牌之下,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着铜鼎,几只檀香烟雾缭绕地燃烧着,也不知供奉着何人?
老婆婆领着众人,又进了右边的一间小卧。
卧室极为简朴,一张四方桌,两条凳子,还有一张老旧的木床,木床上躺着一个年若三旬的妇人,宽大的道袍因为躺着,落出了峰峦起伏的线条,绝美的脸上,哪怕已没有了声息,依旧清冷威严。
河婆叫了声‘宗主’,而后又脸色黯然,凤离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机了。
老婆婆道:“你们将这丫头抱走吧!”
素琴道:“婆婆,宗主还有救吗?”
老婆婆道:“你们将她放于涅槃池中,能不能重聚神魂,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说完,又道:“赶紧抱走,婆婆要睡觉了。”
素琴知道这个老婆婆历害,随手一招,凤离便落于她向手上,只见她手上瞬间烟雾迷漫,须臾间,凤离便消失于烟雾之中。
这是仙法?
唐柏有些目瞪口呆。
河婆亦是吃惊不已。
素琴见此,也不解释,朝老婆婆行了一礼,退出了屋中。
唐柏与河婆随后,他们二人也知道,这老婆婆是位了不得的高人。
待三人出了院门,那原本晕死过去土狗,又瞬间清醒了过来,朝着小院里张了张狗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音来。
唐柏踢了它一脚,它吓得‘梭’地一声跑了。
唐柏摇了摇头,走了两步,突然想到:有这位老婆婆在,是否可以求治诸葛心月。
只是他回头看去时,哪里还有小院存在!只有几棵古树,枝桠横空,耸立于云雾之中。
此时,河婆亦回转头来,忍不住惊叫道:“小院子呢?”
一切恍然如梦,那小院在她们转头的一瞬间,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三人于四周寻找一遍,却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座小院子的痕迹,而这些古树亦是真实存在的,树下的花草亦是真实存在,而且能看到这些花草树木生长的痕迹。
唐柏大声地叫了几声‘婆婆’,但无人应答。
河婆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于凤阁几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婆婆?”
素琴张了张嘴,最后道:“走吧,婆婆不想见我们,再如何叫嚷,她也不会见的。”
唐柏摇了摇头,开启了透视之眼;他相信,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本就修行幻之大道,他知道:只要封人五感,于对方识海构建新的场景,那么,就算小院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几人地分辨不出来的。
他的眼睛变成白色,空间一切事物都在他的目光下分解,就连空气,都变成五颜六色的粒子。
但他依旧没有看到半点小院的痕迹;仿佛他们先前见到的小院,见到的老婆婆才是幻化出来的。
但他依然不甘,他将幻之大道散开,无形大道之力,让身处他身旁的河婆、瞬间就引动了魔心,一时间,生出嗜血,狠戾,魔性。。。的念头,并不断壮大,让她仿佛身处幽冥地狱之中,到处皆是恶鬼,四方皆为血海,空气中全是杀戮的味道,让她不能自己。
不仅只是河婆如此,就连素琴,脑海中亦不断地浮现出当初与唐柏灵魂交融的场景,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重新体验着那种极致升华。
但她终究已成仙,她的躯体本就是人最本源的精元之气,三魂又与精元一体,天人合一,本就能看破虚妄,返璞归真。
她仅仅分神瞬间,便清醒了过来,而后又见河婆真元涌动,全身散发着绿色的火光;便知道她已入魔。
素琴本不想管她,但本能的随手一拍,拍在河婆脖颈之处,一下将河婆拍晕了过去,而后抓起她后退了数丈远距离,远离了唐柏大道之力的范围,方才停下。
而此时的唐柏,却完全沉浸在自己幻之大道中。
他的头顶,幻之大道所化的古字,散发着无形的大道之力,将小院曾经存在的地方笼罩其中。
时间在大道中回溯,无数驳杂的信息如一条汹涌的大河,不断涌入唐柏的识海。
他的识海出现了一幅图画,与四周景色一模一样的图画,而后他看到了花草凋谢生长,看到了四季轮回。
但就是没有看到那个那座平凡的小院。
针扎一般的疼痛从识海传来,这是大道之力融纳的到了极限的征兆,就像一个气球,如果继续充气,便会爆开。
而且,他感觉到天地规则已现,若他继续下去,就算识海能融纳那无穷无尽的驳杂信息,亦会被天地规则之力镇压。
他叹了口气,只好收回大道之力,而后摸了摸额头的大包,喃喃道:“一山还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