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上前朝她福身行礼:“见过高女官。”
高女官起了身,亲自将她扶起,上上下下将她仔细打量着,笑着道:“陆姑娘不必多礼,皇后娘娘听闻你回来了甚是高兴,这些年你在江南,娘娘可没少问你的近况,这不,你昨儿个刚回来,她便命我请你进宫了。”
陆芷闻言连忙又福了身:“芷儿谢过娘娘厚爱。”
“这般多礼作甚。”高女官语声有些嗔怪:“娘娘可一直将你当自己女儿般疼爱着,此次唤你进宫,无非是太过想念你之故,若是见到她你还是这般多礼,就显得见外,届时娘娘可是要伤心的。”
她在江南一呆就是七年,莫说这些年没有与皇后娘娘有过什么牵扯,就是未曾离京之时,也从未与皇后娘娘见过一面,这将女儿般疼爱着又从何说起?
陆芷微微垂眸:“多谢高女官提点,芷儿醒得了。”
“醒的就好。”高女官笑着道:“你自幼便是个及其聪慧的,许多事情不需要提点便能明白,往后你我定会时常相处,不若唤声姑姑也显得亲切。”
陆芷闻言,有些讶异的抬眸看向高女官,看着她眸中笑意,略略迟疑片刻,还是从善如流的福身应下:“芷儿见过姑姑。”
这一次,高女官没有说她多礼,也没有将她扶起,笑看着她受完了这一礼,待她起身之后,这才笑着道:“好了,时辰不早,莫让娘娘等急了。”
陆芷应了一声,随着她一道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朝外走去,身后传来吴夫人带着担忧的一声:“芷儿。”
她回过身来,朝吴夫人笑了笑:“皇后娘娘一直对女儿疼爱有佳,按理芷儿当给娘娘请安才是,待女儿回来之后,再与母亲讲过江南趣事。”
吴夫人十分担忧,可她除了担忧别的什么也坐不了,瞧着陆芷笑颜,她只能勉强回了笑:“好,娘在家等你。”
陆芷朝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这才回身出了门。
陆芷与高女官同乘一轿在街道上行驶着,虽然未曾掀开轿帘,但光听这声音便知晓此刻街道上定挤满了人,时不时可听见禁卫军呵斥人群后退的声音。
这些人都是听闻段尘今日回朝,自发来到街头欢迎他的。
也难怪,这次他大败匈奴,不仅使得匈奴几年之内无力再犯边境,更是鼓舞了齐国将士士气,安定了人心。
就连他自己,在来信之中,提起此次大败匈奴也略带得色,全然忘记了从前那一封封充满懊恼的来信。
她知道,这次胜的有多艰难,他本可以在击退匈奴之后便班师回朝,可他非要将匈奴打的再无还手之力才罢休。
他说,若非如此,他无法安心处理回京之后的事,也无法全心为他们的将来谋划,最重要的,他对不起那死去的十万将士!
二十万大军出征,回来的已不足十万,这是何等惨烈……
“在想什么?”
陆芷回神,迎上高女官看过来的目光,轻声答道:“回姑姑的话,没想什么,只是将要面见娘娘,有些紧张罢了。”
高女官闻言轻轻笑了:“若是换了旁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不信。”
她虽是含笑说的,可说的极为认真,能够成为一品女官代掌凤印这么多年,高女官绝非常人。
对着这样的人说谎,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陆芷哑然了。
高女官见她低了头,笑着道:“你莫要担忧,娘娘对你只有喜爱,当年便想要见你,只可惜你溜的太快。如今回来,娘娘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句溜的太快,道出了她当年心境,陆芷不由了几分尴尬:“多谢娘娘厚爱。”
高女官笑了笑:“厚爱你的可不仅仅是娘娘,今儿个世子班师回朝,文武百官都在太和殿迎接,太子自然也在,你大可放心。”
陆芷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看了高女官一眼,高女官笑看着她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当年若不是为了避开太子殿下,你又何必去了江南,一去还那般之久?”
她又提起当年之事,陆芷心情有些复杂:“其实并非为了避开殿下。殿下看似跋扈,实则心地纯善……”
“心地纯善?”高女官闻言笑意更甚:“你说的是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殿下可万万用不到纯善二字了。”
陆芷有些疑惑的看她,可高女官却转眸看向别处,显然不愿再言。
过了一会,马车停了下来,陆芷随着高女官进了宫门,穿过御花园来到了坤宁宫前。
秋儿被宫人拦在了坤宁宫外,她虽然性子沉稳,但终究是第一次入宫,难免有些忐忑,被拦下之后略带慌乱的喊了一声:“小姐!”
陆芷回身,看了看拦下她的宫人,对秋儿道:“无妨,你在此等我便是,不可随意走动,若有贵人前来,莫要失了礼数。”
她的话虽是平常,但秋儿那颗有些慌乱的心却平复了下来,朝她行礼:“秋儿记下了。”
见她平复,陆芷嗯了一声,这才转身随着高女官离去。
高女官领着她一边朝宫内走,一边笑着道:“你那丫鬟倒也是个稳重的,只是未曾见过什么场面,你若带着她在身边多多走动,将来会是一帮手。”
这话显然是在提点她,陆芷微微福了福身:“谢姑姑。”
说话间已到殿门,宫人见到高女官与陆芷,立刻行了一礼道:“娘娘已在殿中等候多时,姑姑与姑娘前去便是。”
高女官应了一声,领着陆芷进了殿内。
大殿内萧皇后正懒懒的坐在高座之上,闭着眼假寐,身后宫女替她揉捏着肩胛,察觉到有人入殿,萧皇后缓缓睁开眼。
未等高女官与陆芷开口行礼,萧皇后便笑着道:“这便是芷儿了吧?竟比画像上的更甚三分,快过来,让本宫好生看看。”
入殿之后陆芷便目不斜视,听得这话,这才抬眸朝高座上看去,只是一眼,心中便不由暗叹,不愧是当朝国母,那番雍容与华贵已不是言语能够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