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距离总督寿宴还有近两个月,此事她不急。
她现在心中记挂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谢清今日到底会不会来。
就在陆芷忐忑不安等待的时候,苏州城外不远的一处农家小院内,谢清那冷峻的脸上也微微有几分急切,随着时辰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日渐西落,他的剑眉也越皱越深。
终于在黄昏时分,一声清脆的鸟鸣在院中响起,他纵身拔地而起,伸手手臂而后回旋落地,摊开掌心一只小巧的灰色小鸟落在其上。
那小鸟十分乖巧,被谢清捉了也不挣扎,只乖乖在他手心站立。
谢清将小鸟翻了个身,只见小鸟的双腿中间有一根纤细的竹管,他取下竹管,那小鸟便蒲扇着翅膀飞走了。
谢清微微用力,掌心竹管顿时分成两半,露出藏在其中的一颗好似药丸的东西来。
他急忙取来一盆清水,而后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打开,将瓷瓶内的粉末倒入清水之中搅拌均匀,而后又将那颗药丸小心的放入水中。
药丸一入水,顿时便化开了,化开之后,一张字条便虚虚在清水之中展开,只见那字条之上有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小字:允。
看见那个允字,谢清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他长长叹出口气,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下来。
而此时,原本字条上的那个允字,也好似化开了一般,渐渐淡去而后消失无痕。
谢清将空无一字的字条取出揉成一团,随意丢弃在地,而后用脚轻轻一踩,那字条便烂成一团与院中泥土密不可分了,他又将那盆清水倒了,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冷声道:“来人。”
一黑衣少年如鬼魅一般应声而出,谢清淡淡吩咐道:“此处据点在我走后立刻撤了,青组从今往后不设据点,你们换了身份藏于这苏州城内,静候号令。”
黑衣少年闻言抱拳行礼:“喏。”
谢清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去吧。”而后便纵身而起,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院中。
黄昏终于来临,将吴府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让人心头有种暖暖之意。
然而此刻的陆芷心头却是落寞的,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谢清不入奴籍没有卖身契,以他之能若要报这十两银子的恩情,十年相护便已是仁至义尽。
而她却贪心不足,她想要的不是十年,而是能得他庇佑终生,他不入奴籍便是自由之人,就算不愿入仕途将来成就也定然不能小觑,若是她能成为他的义妹,那么将来某日,她想要活的自在之时,也会多了一个助益。
当然,她若是以恩情相邀,强迫他留在身边,他定然也是会允的,可若是她这般做了,且不说谢清心头厌恶不会真心护她,就说他在她身边,也只能在她之下,她想要得他庇佑定然不能。
所以思来想去,唯有结拜才能让她一尝所愿。
陆芷心头叹了口气,微有些丧气的想着,果然人是不能太过贪心的,这下好了,莫说是一生,就连十年的机会也没有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说那些,先让谢清在身边护上她个几年。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小厮已经来唤她前去用饭,而她也确实没有借口再留下等了。
陆芷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冬儿道:“罢了,去将春儿和秋儿唤回来吧,让她们莫要再等了。”
冬儿对谢清此人印象一直不好,本想再说上几句谢清就是骗子之类的话,但一瞧陆芷有些闷闷模样,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道:“好,奴婢这就去。”
谁知她话音刚落,院外突然想起春儿有些兴奋的呼喊声:“小姐!小姐!谢清来了!”
陆芷闻言双眸顿亮,她急忙转身提起裙摆便冲出了房门,刚刚出门便瞧见春儿面上带笑一路小跑而来,瞧见陆芷更是笑着呼喊:“小姐,谢清他终于来了。”
是啊,终于还是来了。
陆芷急忙迎上前去:“人呢?”
春儿喘了几口粗气:“人,人正被秋儿姐领着朝这边走呢,秋儿姐让奴婢先来通报。”
听得这话,陆芷此刻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她整了整衣衫,笑着道:“走,咱们去院外迎他去。”
见她如此郑重,冬儿忍不住嘀咕:“不过是个谢清,小姐怎的比见世子还要郑重……”
陆芷闻言顿了脚步,皱眉回身对冬儿认真道:“冬儿,谢公子并非如你想的那般,而他的身份也并非只是名妓之子,从今往后他便是我的义兄,我不希望你对他有任何不敬。”
此言一出,莫说是冬儿,就连一旁的春儿也愣了,冬儿咬了咬唇没有开口,倒是春儿忍不住道:“小姐,奴婢并非对谢公子有偏见,但你毕竟是正二品大员嫡女,而谢公子的生母……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小姐声名不利。”
陆芷闻言摇了摇头:“我知晓你们是为我着想,但我这般做,自然有我的安排和用意,此事莫要再说,我主意已定。”
她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春儿等人也只能应了,来到院外,正见秋儿引着谢清缓缓而来。
陆芷扬了笑容迎上前去,对谢清福身行了一礼率先开口道:“义兄,你终于来了。”
谢清伸手将她虚扶而起,静静的看她半响,这才开口道:“你当真坚持如此?”
陆芷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欲与义兄结拜其实出自私心。”
当下便有些歉意的将自己的私心考量细细说了,说完之后,她看向谢清道:“我不欲隐瞒义兄,只是不知,听完这些你可还愿意与我结拜?”
谢清闻言眸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但你毕竟是大员嫡女,若要结拜,我希望你能答应不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
陆芷立刻点了点头,她知晓自己迟早是要回京的,而回京之后,谢清的身份一旦公开,谢家的人必定会寻上门来,而且他也是为了自己好,正如春儿先前所言,他毕竟是名妓之后,若是传出对自己声名不利。
陆芷想了想开口道:“我依义兄所言,只是却不欲隐瞒吴家之人,不知义兄可否愿意?”
谢清对此没有意见,见他同意陆芷当下便扬了笑容:“此刻也到了用完饭的时候,正好可将义兄引见给祖父和几位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