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车辕之上的时候,前往江南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陆芷睁开惺忪的双眸,睡意阑珊的向奶娘问道:“奶娘,咱们这是到哪了?”
奶娘心疼的为她理了理盖着的薄被,柔声开口:“已经出了京城了,现在好像是休整,小姐饿了没?要不要用些干粮?”
陆芷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有些困,睡醒了再说。”
她这么一说,奶娘顿时就有些急了:“小姐是否有哪里不适?不然怎的会突然如此嗜睡?虽然今儿个起的早了些,但相较平日也不过是早了一个多时辰,如今眼下已经是辰时了……”
陆芷知晓奶娘想说什么,但她实在是有苦难言,只得无力摆了摆手:“我很好,奶娘不必担忧,只不过昨儿个想到要离开,有些辗转难眠,现下有些困倦罢了。”
听得这话,奶娘一拍脑门,一脸懊恼:“瞧奴婢这个蠢的!小姐心思玲珑自然不似我们这般没心没肺,是奴婢犯了蠢,小姐快快好生休息,奴婢不打扰了。”
陆芷闻言嗯了一声,又闭了眼,她几乎一夜未眠实在是困倦到不行了。
待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原本坐在马车上的奶娘已经不见,唯有冬儿趴在马车的窗口向外张望着,她起了身,顺着冬儿的目光朝马车外看去,只见段尘坐在一大石之上,右手握剑白衣轻扬。
一旁溪水潺潺,秋风轻拂鸟声翠鸣,少年英姿飒爽,婉如梦境画卷。
陆芷愣愣看了半响,这才收回目光,撇眼看向一旁看的入神的冬儿,轻声笑道:“世子是不是很俊俏?”
“是啊……”
啊字一完,冬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唰的一下涨红了脸,急急低头:“小……小姐。”
陆芷看着她窘迫模样,笑了笑道:“世子俊俏世人皆知,你不过说了实话又有何可羞窘,再者……”
她微微偏头看了窗外段尘一眼,轻声对冬儿道;“我也觉得此刻他英姿飒爽,俊颜无双。”
冬儿闻言瞬间便瞪大了眼睛,愣愣看她半响,确定她说的不是逗弄之言,当下就笑了,好似找到知己一般凑到陆芷身旁低声道:“小姐也这般认为?奴婢刚才都看傻了呢,小姐你说世间怎么会有如世子一般优秀的人。”
陆芷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世间有两种人,一种是天生聪慧过人,万事皆是手到擒来,而另一种是明明不聪慧,却不得不劳心劳力,世子显然属于前者,着实让人羡慕……”
她说完摇了摇头,偏头看了自己发间一眼,面上更是惆怅,摇头晃脑低声长叹一阵,掀了车帘朝外间走去。
冬儿愣愣的看着,直到她下了马车,这才忍不住嘀咕:“小姐明明也是个聪慧过人的,怎么这般羡慕世子?还活似个小老太太一般长吁短叹?”
陆芷下了马车,来到段尘身旁,向他行礼问好之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却未曾见到一人,不由皱了眉头开口问道:“敢问世子,其它的人呢?”
段尘闻言并未回答,而是拍了拍身旁位置示意她前来坐下。
陆芷无奈只得上前两步,与他共同挤坐在大石之上,而后又将先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这回段尘倒没有回避,而是直接答了:“这附近有座村庄,我让他们去村庄里面寻些食物,你的奶娘和两个大丫鬟也跟着一同前去了,毕竟我的人并不知晓你爱吃什么。”
陆芷闻言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给世子添麻烦了。”
“无妨。”段尘看她一眼,淡淡笑了笑,又转眸低头去看身旁溪水。
他不说话,陆芷便开始打量起四周景色来,他们如今身处一处幽谷,溪水通向幽谷之外,从这里朝外看去,隐隐还可见幽谷外的小路。
几匹骏马闲闲的在一旁吃着肥美的青草,除了她与绿叶等人乘坐的两辆马车之外,便再无一物。
陆芷看着看着便皱了眉头,若是无人骑马离去,那么依着现有马匹等物看来,此次出行最多不过十人,即便这十人乃是王府精锐,但是仅凭这十人又如何剿匪?
“这几日辛苦你了。”
陆芷闻言回神,偏头朝一旁段尘望去,有些不大明白他说的话。
段尘扬了扬唇角,开口道:“一日被掳去屋顶赏月,一日连人带被强掳东宫问话,一日又被强掳去伴读,这三日着实辛苦你了。”
听得这话陆芷心头一惊,她飞快低下头去,掩下眸中惊色,低声开口道:“虽是强掳,但能为殿下分忧,是身为臣女的本分。”
“是么?”段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陆芷的心还在猛烈跳动着,能够知晓她与太子举动,这意味着什么?!若是仅仅知晓,她被强掳赏月,亦或是去了东宫也就罢了,可他不但知晓自己赏了月去了东宫,甚至还知晓她与太子都做了什么!
这……这……
陆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默片刻拧了黛眉幽声开口:“芷儿有一事不明,不知世子能否解答?”
段尘转眸看她,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你问。”
陆芷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平复心情偏头迎上他的双眸轻声开口:“之前我同爹爹说欲前往江南小住,爹爹并不讶异,再后来我又同爹爹说不愿母亲相随,爹爹的反应似乎更是在预料之中,并且当即告诉我,说世子将会前往江南剿匪,正巧顺路可送我抵达。”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细细打量着段尘的神色,见他双眸含笑,不知为何竟微微偏了头去错开他的目光,低声将话说完:“这一切自然是因为世子早在我之前同父亲说过的缘故,世子聪慧过人,能够知晓我所思所想并不意外,我想问的也并非此事……”
“那你想问什么?”段尘清冽的语声含着微微的笑意,他双眸含笑,看着她错开目光的模样,微微凑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前去江南剿匪?是不是真的就这般巧与你同路?若是真的剿匪,为何只带了几人相随?若不是剿匪,那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