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对王振余党的清肃在经过漫长的铺垫和蓄力后,忽然提到了明面上。
沐秋水立在书房外听得里面隐约传来声音,听的并不真切,她只知道,宫中平静,宫外却即将有血雨腥风。
太史阶问朱祁钰道:“皇上准备将这些人一打尽一个不留?怕是会影响各衙门的运作。”
“无妨,”朱祁钰胸有成组道:“朕早就命于谦留意可堪替补上职缺的人才,”
太史阶一愣,这才明白一切早就暗中进行:“那皇上要微臣做什么?”
蒋安将一本册递到太史阶手中,朱祁钰道:“这册里就是名单,你安排人去做。要同时抓捕,不要给他们互相通风报信的余地,朕不想再留余地。”
太史阶将册打开扫了一眼,看到裘世鸣的名字是心里咯噔一下,料不得他竟是王振的余党。
他若是王振的人,那天尊又是怎么回事?他既得了这好运攀上这样的高枝,那么除了昔日权倾朝野的王公公,还有谁能役使得动他?
太史阶从来也没有发现过这一层,乍然得知,只觉得又迷惑又不安。
朱祁钰又加一句问:“你有何见解?”
他回过神,琢磨了一下答道:“皇上,名册上的人大多好办,只是大理寺卿裘世鸣……这人武艺高强,府中养有一班武师护院,他若拒不从命,便要费一番周折。”
“所以朕找你来,否则命三两人捉拿又有何难。”
“皇上的意思是……”
“朕要你派一支队伍去拿人,裘府上下无分老幼,全都缉拿。给你两日时间安排准备,弓弩铳,你需要什么便派什么,死活都不拘泥。只是一样……”他着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有些犹豫不决。
太史阶瞧着他心下古怪,于是也不敢多问只等着他下令。
不知为何,朱祁钰抬头看了一下门外,像是在看谁,又像是在害怕谁听见,连蒋安都疑惑起来。须臾见他拍了桌像是下了很大定决心:“只是一样,朕要你督促顾长溪去擒拿裘世鸣。”
太史阶一愣,这立功的好机会何故要给了他,正要问为何,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朱祁钰的用意,心中欣喜连忙应了下来。
顾长溪的死期要到了,他简直不能再多形容有多乐见其成。
朱祁钰又:“等这件事了了,你便同兵部车驾司和锦衣卫一起准备出行的卤簿。”卤簿便是帝王出行的仪仗队。
“皇上要离宫出行?”
“朕打算去祭天,北方暴雪成灾,夏日几南方又有水涝,多事之秋。等这件事一了,朕也算得了点闲暇,你先专心去办这件事。”
“臣遵旨。”
待他走了,朱祁钰才对蒋安道:“外头冷,去让秋水进来待着。”
太史阶离开后最先找的便是顾长溪,顾长溪虽然官阶比他低,做派上却并不屈就讨好于他。太史阶也满不在乎,反正这眼中钉肉中刺即将可以除去,如此便顺了他心意,容他再张狂两天也罢。
顾长溪则冷淡得多:“你来有什么事?”
“你这般冷漠干什么,我们不是早就通了,以后不再有嫌隙?”
“你岳父刚刚下了狱,你还有闲暇心思来我这?”顾长溪指的,是前些日有个官僚突然被朱祁钰以贿赂罪名下了狱,而张軏因为与他们交好,也被以骄淫不道的罪名连坐。
所幸朱祁钰念着张軏多年功劳,又开一面将他放了出来。但经此一事,张軏颜面尽失,一连多月称病不肯见人。
太史阶面上挂不住:“他是他,我是我,和我没有什么关联。”
顾长溪冷笑一声:“可是我这忙得很。”
“那我长话短,我来是奉皇上的命令。”着就将朱祁钰的意思简述转达。
顾长溪却觉得奇怪:“皇上为何非要我去?既要我去何不招我面见?”
“皇上器重你,只是你在我之下,由我知会一声也无不妥。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据我所知,你私下还从来没和梵天见过一面。”
顾长溪不屑道:“我见他做什么?”
“你对他就一点也不好奇?”见他不语,太史阶:“行了,我直吧,皇上的意思是不留活口,抓裘世鸣,生死不拘。”
这半年里,顾长溪为查清真相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刚有了眉目便听裘世鸣大限将至,不觉心里感到一阵无常。他沉默片刻,看着太史阶脸上狡黠的笑容问:“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想灭口?”
太史阶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敢假传圣旨,若是我假传圣旨,岂非要我连你一块灭口?终究是你好运,得了这机会和梵天切磋。我希望活着走出裘府大门的人是你,告辞。”
却朱祁钰这边又找了于谦来,于谦提起杭皇后已逝满周年,国不可无后,因尽早定立新后人选。
“皇上既然封了皇贵妃,不如就早早册封其为皇后,以正国本。”
朱祁钰扶额默然半天才道:“朕转了心意,不想立她为后。”
于谦大惊:“皇上什么?”
“朕想另定后位人选。”
“皇上既不属意唐氏又为何册封?”
“于少保,对朕而言,后位不过是个摆设,哪个女都能坐得,因此朕那时只想随便敷衍。如今却不一样,朕以为必得温恭谦和,品貌俱佳方能以正天下,朕不想草草了事。”
“皇上对待此事一时一个样,岂非儿戏?”
“无论如何,皇贵妃不是正位中宫的人选。”
“皇上……”
“这是朕的家事……”
“帝王的家事就是国事,皇上三思……莫不是皇上听了谁的谗言?”
朱祁钰终于怒道:“于少保,你管得太宽了!”
于谦见他动怒,只得把这事先缓一缓,又问起捉拿余党的事,并提到裘世鸣。
朱祁钰一惊,看了一眼一旁的沐秋水,再想阻止于谦话却也来不及了:“臣听闻皇上下令顾长溪捉拿裘世鸣,可是不放心此事?”
沐秋水闻言一怔,继而心口狂跳起来,居然是顾长溪吗?她虽不曾亲眼见过裘世鸣的身手,可也有所耳闻,他能弹压十二天自然是有道理的。
她看向朱祁钰,见他神色冷峻道:“朕要事无万一,不想出了岔,顾长溪是上佳的选择。”
她的心便跌入谷底,连朱祁钰都知道裘世鸣棘手,顾长溪能不能应付的来?她应该相信他的本事,可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忧。
她想出宫,想在现场,想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想也能有机会手刃这个仇人。
只是她知道,朱祁钰不会让她去,但她不知道是,朱祁钰的手段远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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