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当然不会傻到去找刘虞和龚景了,费时费力,只要略略一问,坐镇洛阳等待真相即可。
客厅里的那血腥味,何进不觉得刺鼻,当初身为屠户的时候,整日都得与这味道相伴,如今闻来,何进只是有点感慨而已。
何进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头,便将眼光移开了。
张角?不认识,但何进不愁啊,派去的手下、新晋升中郎将的董卓肯定认得张角的长相,况且就算董卓认不出来,还有押送回京,关在牢里的卢植。
卢植和张角在广宗对恃时久,绝对认得出张角。
程远志有人证,何进亦有人证,谁都唬弄不了谁。
再说了,何进根本就不用去寻找证据核实,只要晾着程远志几天就行了,到时张角死了的消息,绝对会漫天飞舞,传到京城洛阳来,到时再谈其他也不迟。
“将军真是年少有为,居功至伟啊。本大将军看着程将军,就像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模样,好!我大汉英雄辈出,代代有人才,快给本大将军说说,你是如何斩了这黄巾贼首张角的?详细说来,本大将军定当为程将军向天子上表,举荐程将军,邀功请赏。”
事情的真相可以慢慢挖掘,何进打算先听听程远志怎么说,到时等董卓回来,质问之下,便一清二楚了。
“大将军,本州牧闻知黄巾反贼势大,于是便在幽青两地招募兵马,得三万军兵,挥军引兵至广宗讨贼,当本州牧到了冀州之时,正好遇到卢中郎将与左督军返京,两人告知本州牧,言及董中郎将正在广宗奋勇杀敌,日夜攻城。”
“本州牧不敢拖延,赶紧领兵火速奔到了广宗城外,果真见黄巾贼军出城,与董中郎将军厮杀在一起,不久之后,董中郎将诈败,黄巾贼军不知是计,盲目引兵追杀董中郎将,本州牧令麾下众将兵分三路,各领一万兵马,充当伏兵,杀了出去。”
“黄巾大军的主力都被董中郎将诈走,城内空虚,本州牧三军齐上,侥幸斩杀了黄巾贼首张角,拿回了广宗城池,随后据城而守,击退了回城的黄巾大军,事情基本就是这样,大将军亦可寻董中郎将、卢中郎将相问即知。”
程远志当然不会直白地告诉何进,说何进派去的董卓不顶用,被张角军杀到丢盔弃甲,落花流水了,只说是诈败,引走黄巾主力,这样彼此的脸面好过一些,容易取信何进。
程远志相信董卓不会承认自己落败的,毕竟卢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卢植仅仅只是畏战,中郎将一官就保不住了,以董卓的暴躁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官帽子不稳,辛辛苦苦在西凉搜刮来的钱财白白送给了何进,连个水花都没。
实在不行,董卓便回西凉,带二十万西凉铁骑来冀州推城,总行了吧?
“善!大善!贼首已诛,天下太平,程州牧文韬武略俱佳,又得此奇功,明日早朝,本大将军就为程州牧上表举荐,将平定黄巾反贼作乱这一个大喜事告之天子,还请程州牧暂留在洛阳,等待听封领赏。如若州牧在洛阳无处可居,可先住在大将军府里。”
何进算了一下,明天就是朝堂殿前审问卢植的时候,到时将张角已死这个重磅消息散布出去,何进不仅得了平贼之功,还能搏个善用之名。
中郎将卢植打仗行不行,并不重要,反正不是何进的嫡系将领,保不保无所谓,但程远志主动上门投奔,加上董卓又是何进所派,这诛杀贼首张角的功劳,落在何进的头上,那是逃不了的。
程远志将张角的首级送到何进手里,洛阳的事基本就算完成了,顶多再去走走张让的路子,将宦官和外戚齐齐打通,只是这样的话就得大出血一波,钱财要花不少。
至于住在大将军府,贴上何进的外戚标签,程远志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多谢大将军款待,留宿便不用了,本州牧虽是幽州牧,但在洛阳尚有住处,新娶的美姬乃是中山甄家的长女,京城里有几间小粮铺,如若大将军有所差遣,可派人到甄记粮铺唤一声即可,大将军贵人事忙,本州牧就不在这儿打扰了,就此告辞了。”
程远志抢了甄姬回幽州当镇守夫人,甄家一介商贾,得知消息之后,只能无可奈何,不得已和程远志绑定在一起,主动为程远志暗地里提供了不少帮助,给人给物,给钱给粮。
何进有心招揽程远志,听到程远志的拒绝,不禁有些惋惜,但仍保持着面上的客气,点了点头,笑道:
“如此也好,那程州牧就在京城好好玩几天,幽州偏寒,守边辛苦,自是不如洛阳,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浮生难得半日闲嘛,说来本大将军都要羡慕程州牧的运道了。”
何进是凭妹而贵,程远志则是完全走狗屎运,先给张让送钱买官,后送战功给何进洗白,积攒名气,步步为营,仕途算是走得极稳了。
何进挥了挥手,左右侍兵立即站出一人,满面带笑,作出了送客请走的手势。
程远志拱手抱拳,将彩虹屁给何进打了回去,笑道:
“大将军得天所眷,我等拍马不及,不敢比,不能比。大将军门庭显赫,天子之下,万人之上,且正值壮年,往后还得请大将军多多照顾。”
程远志说罢,带着典韦缓缓地退了出去。
其实,张角死了,这个消息卖给中常侍张让,程远志多少也能收到一些好处,只是与宦官走得太近,反倒不美。
张让虽然对讨贼上心,但并不在意战功,热衷讨贼,只是想打压外戚何进一脉而已,宦官蔑视三大五粗的武将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
张角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京城洛阳就是暗流激涌,多方角力的主战场,尤以宦官和外戚之争,为甚。
出了何进的大将军府,唯独程远志一人,却成了真正的闲人,无事可忧,静待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