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正厅大堂外面,黎雀儿以及孙妈妈等人一径都在试图劝说杜仲快点做些什么,免得到时候这周节妇一家人又赖到了黎府里面来。
而且这一回,周节妇可不再只是一户失去依靠的小破户了,她们家如今不知怎么的,居然又攀上了袁家这一头大豪户,真是运气好得都令人不敢相信。
这袁家一门本就是地方豪绅,祖辈又做了好几代的地方大官,现下袁家千金的父亲袁大人刚刚升迁至京城不久,还没有来得及进京城里面来落户入住,就被强盗所害,此事性情十分恶劣,荆越国上至当今天子,上到黎民百姓,都非常地关注。
由于案件迟迟未破,整个朝廷押注在袁家的注意力以及目光点,都依然还极其地多,袁家一门自然而然地,也就依然很受朝廷的重视。
袁家千金作为袁大人的掌上明珠,相应地也十分地受到当朝的重视,听说圣上不仅仅只是开了圣恩,将原本用来给袁大人下榻入住的官邸,赐予了袁家作私宅用,还准许袁家千金独自留在京城生活,甚至有人说圣上可能还会准备将袁家认作民间公主,以慰袁大人一家数十口的在天之灵。
无论是当朝的重视,还是即将入宫去作皇家的教养公主,这两者之中的随便哪一个,都表明了袁家千金的来头有多大,而且她的风头正是现下最红火的时候,即便是慕亲王宁豫以及毕光喜毕大人,都有可能要敬她三分。
如此这般料来,区区一个黎家,区区一个府尹大人,很明显根本就不是袁家千金的对手。只希望这袁家千金不过是一时心善,不小心被周节妇一家人给蒙蔽了,其实她只是出于好心,所以才出手带了周节妇一家人返回京城,又带了他们来黎府,意图讨一个公道。
假如这时候有宁豫和毕光喜出面,由他们两个人当着袁家千金在场,即刻揭穿周节妇一家人的伪善险恶的真面目,那么,有可能袁家千金就不会再相信周节妇一家人了,也许会就此放弃拯救周节妇一家人,依照之前的判处,再度命人管送他们去西北边境服刑,这事也就算完了。
只不过,不管黎雀儿以及孙妈妈等人再怎么样和杜仲说,杜仲就是不愿意拉下脸面去慕亲王府里面去向宁豫求助,同样地,他也不愿意去找毕光喜来说说情面话。
黎雀儿一介女流之辈,当然不好自己随便就出门去找宁豫或者是毕光喜了。莫说她跟宁豫和毕光喜并无什么交情,就算真见到了面,她也没有理由去要人家过来帮忙。就依她的身份,想进慕亲王府或者毕大人的府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只好去磨杜仲,只可能杜仲就是不肯去。
他们两个人在角屋外头谈论了老半天,都是在作无用功,不仅没有使唤得动杜仲去找人过来黎府帮忙,反而还吵嚷到了大堂里面的人。
不多久,就有一个男人快步地从大堂里面走了出来,这人就是文叔,他刚刚显然是和黎家老太太以及黎康生兄弟几人在大堂里面招呼袁家千金一行人,顺便再同时会一会久违见面的周节妇一家人的。
现在听到大堂外面似乎有人在小声争执,黎敬生就悄悄向文叔使了一个眼色,吩咐文叔出来看一看,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主子家们在会客的时候,还站在外面吵架。
文叔刚一出来,就瞧见了角屋这边的黎雀儿与杜仲,两人旁边还有孙妈妈、棠叶,以及许多穿大红花布裳的喜婆子。他猜测黎雀儿等人应该是一早过来,打算给黎家老太太以及黎康生兄弟几人敬茶问安的,并非想要站在外面偷听些什么。
因此,文叔并未隔着老远就朝角屋这边摆手,把黎雀儿与杜仲等人赶出正厅范围以外,而是迅速地跑到了角屋这边,告诉黎雀儿说老太太他们此时正有贵客要招待,暂且无法受礼,要黎雀儿与杜仲带着孙妈妈等等丫环婆子先去宿溪院里面等一等。待会儿送走了客人以后,自然会有人去宿溪院里喊他们过来。
黎雀儿来不及听文叔说完这些弯弯曲曲的原因与对策,她现在只关心袁家千金,还有借着袁家千金的脸面,成功地再度回到京城,并且再次踏入黎府门槛之中的周节妇一家人的情况。
她拉住文叔的衣袖,打断了文叔所作的安排,直接问道:“周节妇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当时的事情已经有了判决,就算她有袁家千金作靠山,也不能随便就更改判决,擅自返回到京城里面来吧?”
这些事情若是真要追究起来,那可真是要没完没了了,也许一辈子、好几辈子都讲不完。毕竟这里面的人情世故、为官之道、利益关系等等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搅和成泥,并不是黎雀儿这种尚且天真的小姑娘能够理解的。
文叔不打算浪费力气去同黎雀儿作这些无谓的解释,只说是袁家千金心软,见不得周节妇的四名儿女跟着周节妇一起去西北边境流浪吃苦,于是就做主把周节妇给带了回来。
至于袁家千金究竟有什么本领、什么门路,能够这么轻易地就推翻慕亲王宁豫和毕光喜毕大人的决定,直接带走了周节妇一家人,这其中的一些东西,就连文叔都有些搞不清楚,又怎么可能去和黎雀儿说得通呢。
边上的孙妈妈与文叔是差不多辈分的人,自然也晓得文叔的苦衷,就没有去追问这些,只想文叔说明白周节妇一家人的要求,“他们回黎府,到底是来要求赔偿的,还是特意过来耀武扬威的?你把这事儿给说个清除先,其它的先不用提。”
周节妇一家人的要求,其实早在之前大堂里面闹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出来了。文叔当时也在大堂里面,他肯定也是知道具体的要求是什么的。
但现在被孙妈妈这么一问,文叔反倒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他用眼尾的余光偷偷地瞄了瞄黎雀儿的脸色,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从这一点就可以显而易见地看出来,周节妇一家人提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