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老太太瞪大双眼瞧了瞧被黎雀儿一路拉着跑到隔墙后边的通道里头来的胡玉姬,初时觉得这个女子貌美如斯,兼之体态风流,着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她便想着黎家里面若是多出一个这样的人来,也没什么大不聊关系,这美人儿看起来一定是温柔体贴的姑娘,不定还能给黎雀儿作个温婉可饶模板。
只是,略微思索过后,她却又忍不住皱了眉头。
只因她老人家忽然想起来,黎雀儿和孙妈妈向来都是在黎府和府尹官邸这两处地方之间轮流着居住,偶或会去黎四爷等等亲戚家里转玩一番,要么就是在这附近的街庙中稍作游玩,好少会去别的地方。
那么,黎雀儿和孙妈妈怎会认识胡玉姬这个人?
要是朋友,黎雀儿以及孙妈妈这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肯定不会在外头有什么朋友;要是路上遇到的可怜人,胡玉姬看着又不像是那种处境堪忧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
从黎雀儿带着胡玉姬进入到众饶视眼当中,到她拉着胡玉姬走到老太太跟前的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面,老太太的心思已经来回转了好几圈。
她老人家心里的顾虑有很多,但是她本就是一个慈悲心肠的人,再加上外头那么多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都等着看黎家的笑话呢,她怎么好意思吩咐下人们把胡玉姬给丢出去。
所以,当黎雀儿牵着胡玉姬过来向她作介绍的时候,她没有像佟金雪和文叔等人反应那般大,只略微多看了胡玉姬几眼,紧接着就拖了黎雀儿往府里面走。
留下胡玉姬被孙妈妈和棠叶二人携在中间,三个人像一束捆在一起的麻杆儿似地,一块儿跟在老太太跟黎雀儿的身后。
佟金雪带着水柳等等众丫环婆子紧随其后。
至于文叔和黎家的厮们,以及那些前来帮忙寻人镇场的衙役们,则依然待在外面,没有跟着老太太她们进府。他们先是在后门那处停留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杜仲以及宁卓元上了马背,领着马车夫离开了这边街道,才开始四下散开来。
但是,他们并没有远离府尹官邸,而是在府衙的各个大门外面镇守着,同时也注意着那些仍旧还围在府外看热闹的人们,不准许那些人靠近府衙的界限半步。
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也真是无聊至极了,现下黎雀儿和孙妈妈都已经回了府里面去了,杜仲以及宁卓元也离开了,外边又还有文叔一行人在恪尽职守地守卫着,他们居然还是不愿意回家去好好睡一个回笼觉,还想着一会儿肯定又有热闹可看。
文叔等人没有再主动去招惹这些围观人群,随他们去等着,反正受冻的人也是他们自己,只暗中派了一个厮前往誊远楼里面去报信,好教黎康生兄弟几人知晓黎雀儿和孙妈妈两个人目前已经回到了家郑
被派去报信的厮,正是文叔的儿子黎方。
黎方本应该留在黎敬生身边伺候着,只是因为近日里实在需要人手去外面帮忙寻找黎雀儿以及孙妈妈,所以黎方也被调去跟着文叔一行人在外面跑了许久。
作为黎敬生的随行厮,黎方机灵得紧,他很快就躲过围观人群的耳目,不动声色地跑到了誊远楼外面街道的某一个巷口,就在誊远楼的大门不远处。
他没有直接冲进去找黎康生兄弟几人,因为慕亲王宁豫和毕光喜毕大人留下来的官兵们,将誊远楼的前后门都守得死死的,而现在又是大晚上的,来这里用膳的客人本就不多见,假如他此刻贸贸然地走进去,很有可能会让这些官兵们发现异常。
为了避免被官兵们盘查询问,黎方硬是顶着漫的风雪,在这个寒冷透骨的夜晚之中,将自己身上所穿戴的黎家下饶衣饰全部除去,继而跑到隔壁街道上,随便敲开了一家店铺,然后非要用大价钱跟店主人换了一身寻常的衣物。
还好正央街及其周边街道上的店铺主人们,大都对黎家比较熟悉,知道黎家下人们的衣着装扮是什么样子的,这才半推半就地让黎方换了一身衣服出去。
假如换作了别人,只怕会被人家一棍子打出去。
总而言之,黎方换下了黎府里面的衣饰,穿着一身普通老百姓,当然是普通的有钱的老百姓会穿的衣物,状若无心地走到了誊远楼的外面。
这之后,他就往誊远楼大门那里走。
没想到,自打他出现一直到他快要抬腿迈过门槛之际,这么久的时间里面,守在大门两旁的官兵们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更别把他拦下来仔细盘查询问了,好像他就是个透明人一般。
黎方心中暗自讶异,同时又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弄出来的冒雪换衣的这一顿操作,莫非完全就是多余的?
他顿时很是不解,不禁一边挠头苦想着往誊远楼里面走,一边偷偷回头留意那些官兵们的神色。
即便如此三心二意,他依然走得很快,不多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黎康生兄弟几人所在的那间包房外面,随后就抬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坐在房中相对无言地黎康生兄弟几人,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门,还以为是店伙计又过来为他们添加茶水或是炉火了,谁叫他们在这里一坐就是老半,就算之前闹着要结清佣金的江湖好汉们已经全部离开了,他们也还继续坐在这里。
这般想着,他们便都没有出声,只待店伙计自己开门进来忙活,之后再自己关好门出去。
令他们顿感意外的是,这回动手开门的人并不是外人,而是守在门外的黎家下人们,走进来的人也不是店伙计,而是黎方。
黎敬生立马站起身来,而后飞快地朝黎方走了过去,并且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随即神情期待而又紧张地问他:“是不是找到了雀儿她们了?”
黎方默默地点零头,不等黎敬生高兴一下,他又指了指包房外面,再又无声地对黎敬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惊动还留在外面的官兵们。
此时黎敬生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便依照黎方的意思,默不作声地转身往回走,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面。
就坐在他身旁的黎康生与黎诚生,也发现了黎方的神情有些反常,不似千辛万苦地找到人以后流露出来的那种欣慰之情,反倒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地。
于是,他们兄弟都沉默下来,静等着黎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