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原本簇拥在一起将府尹官邸后门那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自发地往两边的街道上散开来了,把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就像是被一柄大刀当中切开了一般。
他们的议论声也霎时停止,现场忽地陷入沉寂。
被杜仲拥在怀中无声落泪的黎雀儿,不解后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稍稍抬起头来,自杜仲衣袍间的缝隙处往外瞧,却只看到那些忽然变得沉默聊看热闹的人们,并没有看到其它什么东西。
孙妈妈与黎雀儿所处的位置不同,她本就站在大路旁边,而且面对着黎雀儿和杜仲所在的那个方向,也就是街道往返府尹官邸的出入口的东边那一头,前方有什么变化,自是看得清楚。
正因为如此,孙妈妈是首先发现人群安静下来并且开始往两边散开的那个人,她立马就停止了嘶声竭底的哀嚎,也没有再揪着宁卓元开打,而是飞快地伸长脖子,从宁卓元的右边肩膀边上探出头来,往他们一行人刚刚来时的那个路口查看。
在孙妈妈之后,胡玉姬也发现了现场的异常。
胡玉姬之前就试图下马车来帮助黎雀儿和孙妈妈她们,只是苦于聚集在马车旁边的人们真的太多了,不仅阻挡了去她们身边的路径,就连下马车的空间也没樱因此,胡玉姬只好继续和马车夫一起待在马车上,暂时观望下头的情形。
此刻,人群不知何故突然散开,围堵在马车旁边的人一下子就没有了,空间忽又开阔起来,而且通向黎雀儿和孙妈妈那边的道路也被腾了出来。
是以,胡玉姬就轻撩裙摆,自己用双手扶着车辕,慢慢地走下了马车,很快,她就走到了孙妈妈和宁卓元的身旁。
只不过,胡玉姬像是知道宁卓元根本就不会听她的劝解,只会依照杜仲的命令行亊。就算她站在旁边破了嘴皮子,宁卓元也绝不可能会放弃阻拦孙妈妈的去路,她再怎么也是白费。
鉴于这般考虑,她仅仅只在孙妈妈和宁卓元旁边停留了一会儿,略微安慰了孙妈妈几句,让其放心不要担忧黎雀儿的安危。
这之后,她就举步往黎雀儿和杜仲那边走去。
先前汹涌如海的人群,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徒了街道两旁,其中有好一些人甚至还徒了自家门口,有一部分人还拉开了自家家门,并以手把着门框,作好了随时都可以躲回自己家中的准备。
前方已经变得畅通无阻,横着走都可以。
按理,胡玉姬应当很快就可以走到黎雀儿和杜仲那边去,因为他们俩现下依然还站在府尹官邸后门外边的隔墙入口处,除了从之前两两相对而立的姿势,变成了彼此相拥的姿势以外,其余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胡玉姬并没有能成功走到那边去。
这是因为胡玉姬刚刚走出去大约一半的距离,还没有接近隔墙入口那里的时候,一队人马就突然朝她冲了过来,随即将她挡在隔墙以外的范围。
她立时惊愕,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些冲出来的人。
这些人跟旁边那些只是想出来看一看热闹的人们完全不一样。首先,他们的面容极其严峻,神色肃杀,似乎正在抵御敌人一样;其次,他们的衣着装扮非常得体,比之普通老百姓,要上了好几个档次;再者,他们当中有好些人甚至还穿着官府衙役们的装束,手里也配着衙役们的专用武器。
现在,就有一个衙役走上前来,手里举着大刀,大声呵斥着命令胡玉姬赶紧徒街边去跟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为伍,不得再靠近隔墙半步。
这个衙役显然正在盛怒当中,语气以及动作都十分地凶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丝毫不顾及胡玉姬是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而且还是个大美人。
胡玉姬本想表明自己与黎雀儿等人是一路的,可是,她此前已经作好了打算要听由命了,这会儿也就觉得算了吧,何必再去攀什么关系呢。
于是,她就依言默不作声地徒了路边。
就在这时,刚刚冲出来的那一队人马的后边,又响起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且还有男人粗声驭马的呼喝声。
马匹来得好快,弹指间已经赶到隔墙这厢,包括那些衙役们在内的那一队负责赶开围观人群的人马,立即迎了上去,像是要向马匹之上的来人禀告一些什么情况似地。
孙妈妈眼睛利,即便在这风雪的夜晚里,即便现场如此动荡不安,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那匹马马背上面的人,就是黎府的管家文叔。
“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再晚个刻把钟,姐都要被人欺负到头上去了!”孙妈妈立刻大声宣泄对文叔等饶强烈不满之意,过后又指着挡在她身前的宁卓元,要求文叔赶紧派人来把宁卓元拉走。
她死命揪着宁卓元的衣袖,把害得黎雀儿被这些看热闹的热门围观的罪过,全部摊到杜仲以及宁卓元的头上,“这个人跟杜仲是一伙的,他们都是专门惹事的,马上把他们俩都抓到大牢里面去!”
文叔认得杜仲和宁卓元,而且也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慕亲王宁豫以及钦差大人毕光喜要保的人。
现如今黎康生兄弟几人还被困在誊远楼里面,被宁豫以及毕光喜派去的官兵们监视着,为了黎家几位当家饶性命安危考虑,文叔当然不敢叫人把杜仲跟宁卓元抓起来。
他只是下马站定,先是看了看被杜仲抱在怀里安抚的黎雀儿,接着又看了一下被宁卓元挡在外边的孙妈妈,最后他又瞟了一眼现在依然聚集在街道两旁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围观人群。
将现下的情形大致掌握了一番之后,他没有对衙役们下命令,而且对三五几个黎家的厮们打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们几个人赶快跑过去帮孙妈妈搞定宁卓元。
厮们收到文叔的示意,马上就跑到了孙妈妈和宁卓元的身边,或是去拉宁卓元的胳膊,或是去宁卓元的大腿,总之什么方法都使出来了,非要把宁卓元从孙妈妈面前搬开不可。
至于文叔,则屏退跟在他身旁的衙役们已经黎家其余的下人们,独自一个人缓缓地走到隔墙入口前边,而后非常有礼地请杜仲放开黎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