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感到难以承受,她看着那顶沉重的复杂的头盔罩上了女孩的头部,头盔上连接着许多跟导线,导线的根部插在巨大的电脑群落上。她感到呼吸不顺畅起来。
“1324号!1324号呢?!”前面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本记录册,一支笔在上面比划,向后叫道。陈时喉咙涩涩的,仿佛有千斤重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让她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都如同哽在喉中的话,无法做到。
这时候,一只残忍的大手推上了她的脊背,轻轻化解了她脚下的攻势,“在这里呢!你还不快去,我们也可以早点找到爸爸妈妈呀。”身后的声音又柔又钝,暗藏不耐烦的情绪,陈时被她顺势一推,坐上了一把看似普通的椅子,她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像一只无助的小白鼠,放弃了最后的东躲西藏。
有个戴金丝边儿眼镜的男人,鼻梁高挺,是个白人。他细长的胳膊伸过来,扒开陈时的一只眼睛的下眼皮,陈时感到干涩的要流泪,那只手又换到了另一边。他又拿出一个听诊器,浅浅地按在陈时的胸部,陈时还没有发育,她只觉得被按住的地方痒痒的。
“放松放松,不要紧张。”金丝眼镜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口不那么流利的中文,“来看着我,这是几?”他伸出一根手指。
陈时的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儿,她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膝盖想要转开,却被金丝眼镜的两条大腿给固定住了。
“你是第一次来看病吗?你不是新来的吧?我们只有把病治好了,才能见到你的父母。”
听到这话,陈时瞪着眼睛看着他,金丝眼镜显然没料到,突然愣住,他重新举起一根手指,“放松,我们都在帮助你,我们都是朋友,来告诉叔叔,这是几?”
陈时的眼神更加犀利,“二。”她说。
金丝眼镜本来前倾的温和的身板直了起来,向后仰去,就仿佛是耐心快要耗尽了,他费力地托了托眼镜。“依娜!”他喊,“依娜呢,依娜!”
“来了来了!!怎么了,教授?”一个黑色长卷发、高鼻梁的女人,穿着针织衫,戴着护士的帽子,小跑着过来。
“这个孩子,是刚来的吗?太不配合了,她没有办法放松下来,实验没法进行。”
“啊抱歉,让我看下你的编号孩子。”依娜蹲下来,仰视坐在椅子上的陈时,“1324号,孩子,你上次治疗不是还好好地做完了吗?我们是在帮助你,戴维叔叔是在帮助你,你要相信我们好吗?你的爸爸妈妈就在等着健康的你回到他们身边呢,如果你不好好接受治疗的话,爸爸妈妈会不要你的,我们也会为你伤心的”
“我得了什么病?”陈时冷静地问。
“啊?”依娜诧异地瞪大眼睛,她下意识地用眼神询问戴着金丝边儿眼镜的戴维教授,戴维教授耸耸肩,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皱着眉头,暗示不要浪费时间。
“这是一个奇怪的病,我们在帮你治疗”
“什么症状呢?”陈时打断她。
依娜张口结舌,她站起身,想要把陈时带走,“孩子,我们需要谈谈。”
“hey,hey,wedonnothavetime,youknow”戴维教授张开手臂说,依娜正拉住陈时的手。
“我觉得她今天没法进行试验,教授。”
戴维教授摊摊手,“but,thenumberofexperimentcannotlittle(实验人数不能少)”戴维教授对实验的严谨性一直是人尽皆知的,少了一个样本都不行,于是依娜对他点了点头,把陈时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陈时看到戴维满意地从他的长条盒子里抽出了一管针剂,她认出了它,那是镇定剂,她的父亲——陈建斌,戴着白手套,对着小白鼠的,亦或是小白兔的脖子轻轻一扎,它们的行动就慢慢变得迟缓,兔子的红眼睛都似乎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不同的剂量带来的是从安静到昏睡甚至是死亡的不同结果。
她紧张地脚趾头蜷缩起来,这时候,她突然看到在玻璃罩着的实验外,一双滴溜溜慌乱的小眼睛正在向这边窥探。
“彭诚宇?”陈时喃喃道,依娜正把她的一条胳膊上的袖子撸起,他们都没有听到她在嘟囔什么,他们也并不在意。
彭诚宇看到陈时向这边投来的探究的眼神,他的身子更加缩得紧了,他但手里攥着一张不属于他的名牌,上面是陈时的名字。
陈时果然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他,她猛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手指指着那个方向,“我找到他了,我不是1324号,我不是,那是他,他就在那里,他拿错了牌子!”陈时的叫声,让周围或是哭喊或是嬉笑的孩子都停了下来,向这边张望。
“grabher,donnotlethertouch!(抓住她,别让她乱动!”戴维拿着针剂的手高高举起,他对着愣住的依娜大吼,依娜连忙按住了陈时的一只胳膊。
所有人看向陈时手指着的方向,但那里就像是从没有人来过,陈时感到自己手肘内部一阵刺痛,她慌忙回头看,那根针扎进了自己的手臂,她震惊地再转过头,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再留下。
“这里怎么了?”一个画着大浓妆,身材丰满的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急匆匆地走来。
“野子小姐,这个孩子,情绪不太稳定,不愿意配合,戴维教授正在给她打镇定剂。”依娜忙说。
“镇定剂?会影响实验结果吗?”
“不会的,女士,我用的剂量是有很好的控制的,只会让她感到平静。”戴维教授昂着头说。
陈时还看着那个方向,她难以相信,“他是故意的吗?他拿走名牌,或许根本不是拿错了,而是故意的?”陈时的心里像只猫在拼命地挠,挠着挠着,速度慢了下来,她的心跳也放满了,她感到自己走在一条没有多少人的街上,前面突然探出一个脑袋,那是彭诚宇,他笑得很抱歉,又很庆幸,她想要追过去,抓住他,质问他,但是他忽地就不见了,而她没有力气跑。
“她安静下来了。”戴维教授套上了白手套,他在调节面前的巨大仪器,陈时被重新推上了椅子,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糊了一脸的泪水。依娜拿了一张手帕塞进她的手中,然后在她的头上戴上了一个很重地插满管子的“头盔”。
所有椅子的设备上都坐满了孩子,陈时的眼睛被头盔里的一片黑色布料遮住了,听力也被隔绝,她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东西,除了一点儿害怕,她竟觉得很平静,或许这是镇定剂的效果,让她只想昏昏欲睡。
戴维打开了一个开关,他在喊着加速,电脑大屏幕上有两条光线,它们缓缓交织,是两条代码符号,他很得意地和一旁的野子小姐说:“这次的成功几率大于上一次的实验,我将它们的运行提速了,它们将更加契合人脑的代码更新频率,只要到了一定速度,这两条代码就会重合,同时制造出更加接近人脑的意识运动,我只要往这里,”他指向机器中的一个凹槽,“往这里加氨水,这就相当于燃油。”
“天哪,燃油,孩子们会超负荷的,这会伤害他们吗?”依娜叫道。戴维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转头和野子小姐说。
“燃油可以让它们持续运行,孩子们的脑中就会逐渐出现另一个世界的画面,我在使两个世界的轨迹由平行变成一方向另一方考虑,这都靠得是磁场的变化,我将一个稳定的脑磁场进行了意识链的干扰,孩子们正在向另一个世界中,与自己有相似意识链的磁场靠拢,很快,他们”
“啊——”从实验室的角落方向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孩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头先着地,所幸巨大的头盔保护了他的脑袋,他似乎陷入了昏迷。站在他旁边的看守员连忙大呼:“不行了,快关掉机器!”
戴维皱着眉头站起来看了看其他孩子,又看了看他的电脑屏幕,两条代码链已经接近重合了。
“no!”他看着野子小姐,“这次会成功的,让他先下去。实验还不能停。”
那个昏迷的男孩已经被去掉了头盔,看守员将他抱了出去。野子小姐点点头。
然而,接二连三又有好几个孩子咬着牙关,或者大哭着晕了过去,依娜看着脸都白了。
“教授,这需要停止,之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依娜的高鼻子皱起来。
戴维教授烦躁地抱着头,但他的眼睛就像染了血一般,变得凶狠又变态,他看着还剩下的摇摇欲坠的孩子,和那两条越绕越紧的代码,“icannotstop!”他瞪着电脑屏幕。
野子小姐示意几个人把倒下的孩子抱了出去,她抿了抿,没有更多表情地和最后走的人说:“给他们拿点糖吃。然后带到催眠诊疗室。”
紧接着,只剩下了陈时一个人。戴维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陈时紧咬的唇。依娜已经想要站到陈时身边,随时接住她。
“叮——”两条代码链,在肉眼下,重合了。
陈时迷迷糊糊地,她感觉耳边随着机器的开始运行变得“嗡嗡”响,然后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揪了起来,不疼,但是持续的紧张感,在脑海里钻来钻去,她总觉得自己在想着什么复杂的问题,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一片放空的状态。
随着时间慢慢变长,那种昏昏欲睡感也涌了上来,但是每当她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脑袋里就像是接了个电话,“滋滋滋”地响个不停,同时,她一直带在手腕上的手表,竟然开始震动,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在梦里。
“滋滋滋”陈时开始摇晃脑袋,这是接了电话以后,信号不好,听不清对面的声音才会有的噪音,这种本应发生在外界的感觉竟真真切切地徘徊在脑袋里。
她的手部好像突然被手表电了一下,眼前黑色的世界突然出现了她自己的手表,手表后面,是个深不见底的洞,这如同一个3d画面,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抓。手表上的时间转得极快,突然变成了一面镜子,陈时看到了一个男孩,正向她跑来,她想要往前走,猛地,一股巨大的吸力,男孩站在她的面前急速往后退,陈时被那股吸力往前猛拽,她跌进了那个无底洞里!
眼前的画面剧烈地晃,变成一块草坪,然后是飞速划过的无数个她感到陌生的画面,最后,她跌进了男孩的怀里,男孩低头看她,惊愕的表情,和她一模一样
“不要!”
屏幕上,两条代码链断开了,陈时面前的画面在她的叫声中被猛然切断,她感到黑乎乎的世界里,多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亮黄色光圈。
“oh,mydear”戴维盯着陈时一动不动却又大口喘息的样子,转头抓住野子的手,“lookatthis”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