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锡摇摇头,不明白陈时要说什么。
“这你都没看过?就是说一到夜里,博物馆里所有东西,都活了过来。”陈时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让唐泽锡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反正你别想了,我对去博物馆可没什么兴趣,先回去了。”陈时朝着回头的方向边走边摆手。唐泽锡歪嘴一笑:“你确定?”
“确定!”
“areyousure”
“sure!”
博物馆的门口。
如果现在有个地缝可以钻的话,陈时一定会立刻把头塞进去。他狠狠地踢走了路上的一颗无辜的鹅卵石,这块石头以一个圆满的弧线飞出去,“咚”地落在博物馆的大门口,磕在石阶上。
“这可是你自己走来的,不怪我。”唐泽锡憋着笑,故作无辜地耸耸肩。
“你明知道我走错了方向,你竟然!”陈时指着唐泽锡的手指悬在半空直哆嗦。这时博物馆的大门突然响起了琐碎的门锁碰撞的声响,里面照出一束光,直筒筒地沿着大门前的石阶向下探照,陈时和唐泽锡站在台阶下悄悄压低了身子。
那束光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博物馆周围的路灯都较暗,使陈时他们看不清光后的景象,他们借着“地理优势”弯着腰窜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陈时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穿着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制服的男人正拿着一个巨大的手电筒。
“那是看守吗?”陈时悄悄问唐泽锡。
“应该是的,一定是被你踢出去的石头给吵到的!”
“这什么话?难不成他在找我们?”陈时转头看向唐泽锡,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啊,你不是说你认识这里的看守吗?”
“你小点声儿!嘘我又不是认识每一个看守!”唐泽锡把陈时几乎要窜出灌木丛的脑袋按了下去,紧张地盯着那个看守的动向,只见那人走到了台阶下左顾右盼了一番,慢慢收起手电筒往回走,期间那光束射向了他们这一边,吓得他急忙把身子一矮。
“这搞得跟做贼似的,我说你干嘛偏要在晚上来?”陈时两胳膊环住自己的身子,深夜草丛里的凉意像浸入花叶一般侵入他的身体,使他不得不搓着自己的双臂。
听了这话,唐泽锡竟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容,陈时立刻瞧出了猫腻,他一把抓住唐泽锡的衣领,“诶,你干嘛”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果然是有目的的。你不会是想干什么犯法的事儿吧?比如盗取国家宝物什么的?”陈时这么一想,觉得挺有几番道理,抓着唐泽锡的手握得便更紧了,指甲几天没剪,一不小心嵌进唐泽锡肩膀的肉里。
“嗷!疼疼疼疼疼你先放手都瞎想什么呢?”唐泽锡龇牙咧嘴地跌坐在地上,他拿出手机,点开短信那一栏,向陈时一递。上面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十一点半,某个备注为王姨的人发来的:
明早的七点半之前要把结业的采访稿交到我的办公室!之后直接去编辑部报道。
陈时的脑袋转了九曲十八弯,总算是有些想明白了,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唐泽锡的两只眼睛:“你不会是想要写我的穿越吧?”唐泽锡立刻会心地露出“孺子可教也”的幸福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所以你想要在明早之前搞清楚博物馆里会发生什么?”陈时喜怒不形于色地继续看着唐泽锡问,把唐泽锡看得有点发憷。
“新闻追求的,最原始的时间,最原始的地点,最原始的人,我当然要追究到底了。”唐泽锡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中气十足一些。陈时把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番,又紧紧观察了一番他的表情变化,确认他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终于
“噗嗤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吗你哈哈哈哈”
唐泽锡满头黑线地看着陈时笑得直颤,整个人仰头倒在草地上,“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自己说哈哈哈哈不好笑吗?哎哟我的妈呀,你确定你这样的记者也可以上岗吗?你这玩意儿写出去也得有人信啊?即使不能让人家信,也总不能昭告天下你是疯子吧哈哈哈哈”陈时又是说话又是笑,上气不接下气。
“所以我带了这个。”唐泽锡突然从有些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方块形状的东西。陈时止住笑,用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伸长脖子看,满眼疑惑:“这是什么?”
“微型相机,握在手里,几乎不可见。我们要的是真相。”唐泽锡很是得意。
“可是,博物馆里不是不允许拍照吗?尤其是闪光灯,一旦出现,会触发展品内的警报的。”
“这个不一样,它所辐射出的光线会直接与博物馆的探照光线同化,同时起到干扰作用。而且,它拍到的影象并不是靠得闪光灯,而是成像,我只要将它带回去输入电脑,就可以恢复成它所真正拍到的画面。”
陈时静静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悄悄地说:“这么牛?你们记者都干的这个行当吗?”唐泽锡脸上的笑更得意了,显摆似的说:“当然不是,这是我从那个学天文和物理的朋友那里搞来的,你真应该见见他。”
“下次引荐引荐!”
“没问题!”
两人绕到了博物馆的后门,那是个出口,从玻璃门外隐隐可以看见里面有微弱的灯光,灯光下是一个办公桌,桌上趴着一个人。那人同样穿着博物馆的制服,头上的帽子掉到了地上。
“看到那个门没有?”唐泽锡盯着前方,指着一侧仓库的小门,从这里看,那个门进去以后应该是通向了办公桌后头的一个打开的小门。
“他们这也太不当心了,仓库两侧的门都没关。”陈时挠挠下巴。
“你听我说,等会儿啊,我去试探一下你的看守,你找准机会,从那里先进去。听到没?”唐泽锡在陈时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嘿喂,你怜香惜玉一下行不行?那个啥,那你怎么进去。”陈时捂着脑袋。
“我有我的办法,快去。”
陈时一溜烟儿地就绕到了仓库的后门那里。唐泽锡装模作样地走到了玻璃门前,用指关节轻轻地叩击,“咚咚”。
如唐泽锡所预料的,这个看守并没有睡沉,他一下子就睁开眼看向这一边,当看到唐泽锡时,他竟然在疑惑之余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放下手里的警棍模样的东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将玻璃门打开一条缝。“天哪哥们儿,大半夜跑这儿来干什么?”
这人是唐泽锡的大学校友,学的管理专业,身板却硬实的像是随时要将人撂倒。他现在混得“不错”,爸妈把他弄来博物馆当看守,唐泽锡喜欢叫他大铁牛。
“铁牛,我有个任务,需要进这馆里,最后期限就是咳咳”唐泽锡突然看到铁牛身后,陈时已经从那门里钻了出来,正在对他摊手。铁牛下意识想要转头看,头发突然被唐泽锡一把拽住,“哎哟喂你”
“最后期限就是明天早上七点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不够意思的吧?”说着,唐泽锡勉强深处一根手指,对着陈时做了一个走的手势,陈时会意,小步地往前门方向挪。
铁牛被拽得头皮疼,他觑了觑唐泽锡的脸色,“可是博物馆明早九点才能开放啊”
“这不就得看我兄弟情义深不深厚了吗?”唐泽锡紧张地看到陈时差点撞到旁边一个大花,吓得他冷汗直往下冒。
“瞧把你给急的,都流汗了,但是我真帮不了,你看那里,”铁牛指着墙角,“有监控,出什么事儿我担待不起。”
唐泽锡看了眼那个监控,心下一紧,手上也跟着抹了把汗,他立刻说:“那好吧,没事,我也就是来碰碰运气的。”他笑着拍了拍铁牛的肩膀,铁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不下次,请你吃顿饭,我实在是帮不上你的忙。”
唐泽锡忙一挥手,“这哪能怪你呀,就是我老拖着,你先忙你的,我上网查查资料也能搞出来,你也知道我,强迫症。”
铁牛这才舒了心,“那就好。”
唐泽锡走远了些,看着铁牛坐回了办公桌,才绕到了仓库门那里。
如果陈时真的还是个女孩子,那现在估计吓得不敢挪动半步了。博物馆夜里又冷又昏暗,每个展品都在小小的光束下发着诡异的光,尤其是他走到古埃及展区,那些个画着人面的器物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吓得打了个嗝,幸亏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再往前走,路过一个个展厅,有一个模样奇怪的长臂妇女倚在墙角,她的眼睛像是嵌了两颗蓝宝石,亮晶晶的,直直地盯着陈时,使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一秒两秒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弯曲的影子没有任何动静,陈时凑近看了一眼,“靠!原来是块石头!吓死爹了!”陈时绕过它,径直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大厅,熟悉感慢慢浮上来,这里就是他刚来到这了时看到的地方,他还没再迈一步,突然一束光扫了过来,紧急之下,他一压低身子躲进了旁边妇女石像后头。
光绕过了石像,脚步声由远到近,经过了陈时身边,几声厚重的咳喘声,陈时只能低头看到一双军绿色的长筒靴缓缓向他刚刚来的方向走去。
陈时连忙遛进了大厅,“这个混蛋唐泽锡,偏要来这里,大半夜的不闹鬼就不错了!”他恨恨地环顾四周,圆形大厅中间摆着一块大石头,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层淡金色,高大的玻璃柜将它封闭在其中。陈时越看越眼熟,凑近看展柜下的标签:黄蜡石模型。下方是关于黄蜡石的介绍。
“黄蜡石?!”陈时一惊,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陈时想到刀儿说的话:“以前我跟着桥上的人去噶暗火,有人看挖到了一块小石头,就长这样,有识货的说如果是嘉易的黄蜡石,可就能发一笔,于是这丫立刻就不干了,虽然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黄蜡石就是差不多这样”
陈时仔细地看着展柜里的模型,做工可以见得比较粗糙,就好像是凭着印象随意抹了蹭金油,和他看到的真正的黄蜡石,有很大的区别。他不小心瞟到了下方解说里的一行字:a国,也就是我们国家,迄今还没有发现黄蜡石的矿脉
“what?”陈时感到万分诧异,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谁在那里?!”
陈时的心肝骤然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