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心中微惊。
丁汇宗顿了一下，道：“你与小离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不知你与小离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小离是否破了身？”
李开心中更惊，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仿佛是咽了一个大西瓜下去。
“奶奶雄！”李开在心中像他见到的江湖人一样爆了一句粗，“堂堂族长，问这样的话。”
但他见到丁汇宗一副凝重严肃的神情，他只有微红着脸，答道：“没有。”
虽然只是说出“没有”两个字，但这已令他尴尬。
这个问题本身也是尴尬的。
丁汇宗听罢，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李开心中的一点情绪，平静地解释道：“我们狐仙一族之所以能够延续至今，除一些武学、法术、法宝的积蓄必不可少之外，最大的因素，就要属我族先人流传下的秘法。而这秘法，就只能由狐仙一族的处女习得。而习得这秘法的女子，便成为我族的护族圣女。丁小离恰是这一代天赋最好的女子，这是狐族中人众所周知的。身为族长，我绝不能徇私，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其她女子的幸福。”
他越说，一种无奈的悲戚渐渐在言语与神情中流露出来。
“那小离的幸福是必须被牺牲的了？”李开问道。
“没错！”丁汇宗说出这两个字时，那悲戚，已是无可抑制地迸发出来。
“小离肯吗？”李开再问。
丁汇宗将悲戚之色收起，正色道：“千百年来，狐仙一族每一代天赋最高的女子都成为了护族圣女，从不间断。”
李开心中暗道：“那就是说，无论想不想，丁小离都有很大可能成为护族圣女。唉，看来是有收获必会有代价。在外界看来，古老的狐仙一族延续至今，何等威风，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牺牲了多少女子的幸福。”
丁汇宗注视着李开，又道：“李开小友，你知道我和你说这些，是有何用意吧？”
“有何用意？”
李开其实知道其中用意，但他又不愿承认。
他知道丁小离对他有爱意，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心对丁小离如何。
结果，他便装作对丁小离对自己的爱意懵然不知。
但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并不关乎儿女私情，而关乎狐仙一族的生存与灭亡。
他只得点了点头，道：“族长想要我什么时候走？”
“现在。”
两个字从丁汇宗周围有胡子的双唇吐出。
丁汇宗道：“儿女情长，若是你明天走，小离来送别，恐怕你就走不了了。而且，我看你似乎早有离去之心吧。”
被丁汇宗说中心中所想，李开的瞳孔突然扩大了一分。
丁汇宗看到李开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淡淡地道：“我看你在晚宴之时，吃喝玩乐，都不能尽兴。在喧闹之中，目光闪烁，似乎心有所想。我想你应该有要事吧。而且，你那一身神秘莫测的功夫，也注定你日后的日子不会平凡。况且，你和小离年纪相仿，修为竟然比小离要好。也许，日后你能成为天上天下的绝顶高手之一。”
丁汇宗不愧为一族之长，他的眼光，果真毒辣。
丁汇宗又道：“狐仙一族的禁制已被我打开，李开小友，日后有难，我狐仙一族，绝不会旁观。”
李开恭敬地作了个揖，道：“谢谢族长，小子就此别过。”
说罢向进入狐仙一族的那一棵千年古木掠去。
虽然有些不舍，但他还是走了。
作为丁小离的父亲，他都已舍了丁小离的幸福，李开的不舍，还算什么！
就在李开即将进入白色光幕的前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空中，一声娇喝从李开斜上方的虚空中传来。
“李开哥哥！”
那身影，竟是丁小离，她御风而来。
衣袂在风中飘舞，热泪在眼中打转。
她的身后，还紧跟着一道白光，是踏着仙剑白浅紧追而来的丁岳翔。
“妹妹，回来！”丁岳翔焦急地喊道。
她今晚离开李开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她的大哥丁岳翔便找她聊天。
本来她的伤心渐渐在与丁岳翔的闲聊中被冲淡了许多，但是，她突然发觉，今晚大哥的话这么这么多？平时经常找她的谈话的可是她大大咧咧的二哥，并非是老成稳重的大哥。
于是，她立即念起“御风诀”，像一缕轻烟，从窗户中飘出，之后，他便看到了正欲离去的李开。
她已在李开的面前停下。
丁岳翔在她的不远处停下，丁汇宗也已来到丁岳翔的身旁。
这种局面，已不是他们两父子能够控制的了，关键是要看李开怎么做。
丁小离看着李开，李开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少女，一双眼睛已经红了，白皙的俏脸之上，已是交错着晶莹的泪水，她咬着嘴唇，捏着衣角。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碎。
李开的心仿佛就要碎了。
“不是说明天走吗？怎么现在就走了？”幽怨的声音在带着一分责怪，带着一分嗔怒，带着一分疑问，带着七分悲伤，回荡在空谷之中，回荡在李开的心里。
李开用眼神瞄了瞄丁汇宗与丁岳翔两父子，见他们脸色凝重的样子，心中一横，道：“无论现在还是明天，我还是要走的。”
丁小离看到了李开瞄向丁汇宗与丁岳翔的眼神，也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在面向李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开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沉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要走的。”
“你要走？”丁小离似乎放弃了一切，声音轻轻地道：“那可否答应我的一个请求呢？”
“什么？”李开问道。
李开话音刚落，冷不提防的，丁小离忽然将红唇凑近了李开的脸颊。
柔软的粉唇在李开的脸颊深情一印。
此等美人，这番柔情，直可把所有男人融化。
前世今生，一生一世，仿佛就剩下了这柔情一吻。
李开心中更是不舍，更是不忍拒绝丁小离对他的爱意。
但是，他还是想到，他的不舍，与丁汇宗对爱女之舍和狐仙一族的多位女子对幸福之舍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咬着牙，紧握着拳头，拳心已渗出汗水，他憋出了两个字：“再见！”
霍然转身，不再回头，让自己被白光吞没。
至于他身后如何，他已管不了了。
丁小离没有追出来，李开回头看了一眼这棵千年古木，手指轻抚着自己被丁小离吻过的脸颊。
这一吻，即使海枯石烂，斗转星移，他绝不会忘记。
现在，他要把刚才的一切，前些日子的一切，埋藏于自己的内心深处。
一切，皆已告一段落。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个方向——
孤清峰的方向。
想到玄魄飞刀，他的热血又沸腾起来，他的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
又过数日，他的心情已完全平静，平静得像一口古井。
他已看到了孤清峰。
这座山峰，高耸入云，直插云天。山的下一半，是层层叠翠，彷如是用碧绿的墨水渲染上去的。山的上一半，是重重云雾，看起来有着仙山灵峰的风韵。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在层层叠翠之下，竖立着个个如剑的墓碑。密密层层的云雾之中，藏着的是无尽的凶险。
上至天神，下至凡夫，都知道这座山是一座凶山。
因此，孤清峰方圆几百里内，都没有一户人家，没有一间房子，尽是荒芜之地。
李开面前的这家小酒馆，已是离孤清峰最近的建筑了。
快上山了，李开心中虽然有些激动，有些迫不及待，但是，他还是要找个地方好好调剂一下自己的心情。
毕竟，山上的种种凶险，已令众多道行高深的修者陨落，李开怎能大意。
于是，他迈进了这家酒馆。
“嘶——”他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酒馆之中，魔气竟然如此浓重！
左上角桌子坐着的是魔罗道，右上角桌子坐着的是魔罗道，左下角和右下角的桌子坐着的又是魔罗道。中间那几张桌子坐着的也是魔罗道！
李开感觉到他们之中修为最低的是比自己高一层修为的丹玄，然后是丹玄的更高一层的修为气玄，最高的修为达到了比气玄更高一层的虚玄。
李开心中惊讶，“这儿为什么这么多魔罗道修者，难道他们都是为了玄魄飞刀而来？”
当李开迈进酒馆时，数十道目光瞬间聚拢在李开身上。
李开立时觉得自己仿佛被数十根尖针刺入一般，浑身不自在，但他的神情还是如常，他的步伐还是不急不缓。他像一个普通的过客，只是来到这家酒馆歇脚，神情轻松地找到一张空桌坐下。
他的脚步是有声的，这就说明他并不会轻身功夫。
坐了下来，他的心虽然不平静，但他的心跳还是正常的，他的呼吸还是如往常般有序。并把呼吸的声音加重了些，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他是个修行之人。
但是，他还是感觉到，每个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一道道目光，彷如投在了心中，令自己的心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