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你醒啦?”刚打开手机,石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现在有空吗?”
“石头哥,你有事?”我俩互留电话至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我。
“15分钟后Z大北门见,我来接你。”没等我接口,电话那头已是一片忙音。这石磊,怎么如此心急火燎的样子?
一到北门,远远的就看到石磊的大众停在Z大的大理石牌坊边。他悠闲的靠在驾驶座上,右手搭着方向盘,左手探出车窗,指间的香烟闪着火星,飘起袅袅烟雾,却不见他吸一口。
“石头哥,早啊。”
石磊一见到我,立马起身为我开了车门,神情甚是尴尬:“小轩,不好意思,那么早把你叫来,可这件事我也想不到可以跟谁说。”
“没关系,反正今天我也有空。到底什么事?”
“你看了就知道了。”石磊含糊其辞,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去,电子狗的叫声响了一路。
“小轩,其实昨天的女人不是这个剧组第一个死者,前几天还有人以同样的方式死了。”石磊领我走进公安局二楼的播放室,边说边调试着播放器。
我没有接话,凝神的等待石磊继续说下去。
“第一个死者是剧组的道具管理员,名叫钟道。
姓钟,又是道具管理员,不会是钟大叔吧?
“钟道有个怪癖,喜欢在客厅里安装各种摄像头,不过也幸好如此,警方才能看到他自杀的真相。”
自杀?
“磁”,随着镜头里的雪花一闪,屏幕里的画面很快就解答了我的疑问。
时间显示四天前的晚上8点,钟道开门进入客厅。他微低着头,怀里紧紧护着一包用黑色尼龙袋子包装的东西,缓缓踱进卧室。窈窕的背影如弱柳扶风,仪态万千。这样的姿势如果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必定赏心悦目,可惜这是一个五十几岁的矮小男人,让人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钟道从卧室出来,只一个照面,心中徒生一股恶寒。
他的穿着跟昨天吊死的陈可儿一模一样。
尽管作为男人,钟道的身材相对瘦小,可男人的骨架毕竟比女人大了许多,蓝衫黑裙穿在他身上绷得紧紧的。肩胛骨与脖颈处的盘扣业已撑开,衣襟下垂,露出了一片因长期缺乏锻炼而显得极为松弛的胸脯肉。你能想象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穿着芭蕾舞裙的模样吗,此时的钟道就给我这种感觉。
镜头的左边是客厅的大门,大门边竖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镜子,想必是钟道平日出门时整理仪容所用。只见他漫步镜前,左顾右盼,搔首弄姿,足足有十几分钟之久。最终可能对当下的整体形象比较满意,他微笑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转身又回到了卧室。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再次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条小指粗细的尼龙绳。
钟道小心翼翼的把尼龙绳的一头系到了大门把手上,缠了几圈,另一端打上死结,还时不时的用力拉几下,以测试绳子的结实程度。紧接着他把打上死结的那段绳子用力的勒住自己的脖颈,绕了三圈,满脸的欣慰和享受,然后快步走到客厅的另一端,直到绳子再也拉伸不了半寸。
下一刻发生的事,让我不禁瞪大了双眼,冷汗涔涔的流了下来。
他竟用双手抓住绳子的两断,咬牙切齿的勒住了自己。仿佛手中勒住的人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跟他有血海深仇的敌人。不一会,他的脸就由于缺氧憋成了猪肝色,眼珠凸起,舌头不自觉的吐了出来,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轻。
我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嘴巴,惊恐的看向石磊。
石磊一脸严肃,沉重却没有半分诧异,想必这卷带子他已经看了无数遍。
镜头里的钟道,面部逐渐扭曲狰狞,最终全身瘫软,倒在了地上。他的头微微偏向右边,怔怔的盯着镜头,愤恨的眼神仿佛能穿越屏幕射进我的心里。直到死,他依然狠狠的抓住绳子,手上青筋爆裂,看上去像趴着一条条青色的蜈蚣。
播放室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四十厘米长度的正方形通风口,空气本就压抑。
胸口闷得慌,有些呼吸不畅。我疾步跑出了播放室,大口的喘着粗气。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至死都不会相信,世上竟有人能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活活吊死。
“小轩,没事吧。”石磊忙给我递上一瓶水,面色歉意,“你看到了吗?”
我点点头。
“所以我才找你来,一安不在,我想不出其他能够帮我的人。”
“石头哥,钟道的死确实反常,但光凭这个视频也不能代表什么,一个客厅装满摄像头的人指不定还有其他怪癖。”
“你没有看到?”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我忍不住一阵反胃,忙大口的灌了几口水:“我看到钟道把自己勒死了。”
“还有呢?”石磊不死心的追问。
还有?看着石磊期待的眼神,心中蓦地升起了一种忐忑的感觉。刚才看视频的时候,我全神贯注的盯着钟道,好像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莫名的战栗了一下,但很快又被钟道诡异的自杀方式吸引了注意力。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无视了吗?
“石头哥,让我再看一次视频吧。”虽然是第二次观看,心里有了准备,但恐惧的感觉一点没少。整个过程像是有一股冷风在背后嗖嗖的吹着,令我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等一下。”我突然大喊了一声,钟道的自杀场面被瞬间定格了下来。
石磊让我看的难道就是这个?
我抬头,惊异的看向他,发现石磊也正定定的看着我,蹙着双眉,脸色凝重。
画面里横空出现了一只手,一只洁白、纤细的女人左手。
镜头的右下方,一根玉葱般的手指直直的指着钟道,半截蓝色的宽口衣袖,款式跟钟道所穿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钟道死之前直直看着的,不是镜头,而是镜头下面这只手的主人。
“拍到这个女人了吗?”
石磊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只有一只手。”
一只手,一只指向死者的手。
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了心头,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见过,这个女人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