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一生孤苦的庆嫂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胸口那一把钢刀依然插在那里,寒冷刺骨。屋内,陆雪半身****,躺在血泊中,清秀的面孔已经苍白,辨不出是生是死。
山上,章帆正在一个小水潭边,手上不时地朝着里面投些碎馒头,旁边一只小雕飞来飞去,对水潭中的鱼儿显现出了特别的兴趣。
“去去去,这是药女姐姐的小鱼,不准你打他们的主意。”章帆的抗议似乎有效,小雕不甘地在空中盘旋,嘶叫着抗议。
突然,章帆双手一抖,馒头掉进水潭
“我这是怎么了?”章帆有些恍惚,突然觉得心好疼,疼得不能站起来。“小雕,我好难受!”章帆缓缓抬起头,朝着小雕说道.
“这回弄了不少好书,帆儿肯定喜欢,帆儿高兴,雪姑娘一定高兴,呵呵!”虽然知道章帆现在有个很厉害的师公,而且给他带了不知道多少好书,但是这位朴实的青年依然会隔断时间就去镇上换书,不过换的不再是正统的教科书,而是一些写着奇闻异事,地理山川之类的书,章帆每次看完都会问他再要,这让大青山很是高兴。
慢慢走近茅屋,大青山脸色就更加冰冷,走到近前的时候,这位朴实青年已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那位憨直善良的妇人,此刻却躺在屋檐下,一动不动。
大青山不敢想象接下来看到的景象,脚步艰难得朝着屋子里走去,可是,眼前的一幕依然让这个青年一下子没有了人气,就连呼吸都是没有了一般,大青山慢慢顺着门框蹲了下来,双手胡乱抓着头发,落了满地的头发,居然有黑有白。
“啊!”大青山抬起头时,眼珠赤红,流出了血泪。
大青山转头朝着深山里跑去,状若疯癫,满头的白发飘动,偶尔摔倒在地上,又艰难地爬起来,似乎想要逃离这现实,逃离这噩梦,他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脸颊,一道道血痕把原本清秀朴实的脸,装饰得如恶魔一般恐怖骇人。
…………
陡峭的山路上,一道瘦小的身影狂奔而下,身后跟着一只小雕。章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拼命地往回跑,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很痛,空虚的感觉让他觉得好孤单,仿佛这个世界都在排斥他。
跑下山的时候,章帆已经满头大汗,当他走到屋檐下时,眼前的一幕让这个从未涉世的孩子一下子瘫坐了下来
“不!不!婶婶!”
章帆的呼喊声很小,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呼喊,他艰难地爬向庆嫂冰冷的身躯,触手冰冷的感觉让章帆整个人都仿若坠入地狱,想起平日里对自己宠爱有加,为自己缝制每一件衣服,为自己做每一顿饭菜,章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雪姨!雪姨!”
章帆又是突然想起来陆雪,心中无比的害怕,此刻的他也许和那疯癫了的大青山一般无二。
眼前的一幕让这个孩子崩溃了
“雪姨!”
章帆奋力地爬向血泊中的陆雪,紧紧抱着,已经没有力气哭泣的他,在那里不断抽搐着
“雪姨,你醒醒,你……帆儿好害怕啊,帆儿不想做这噩梦,雪姨……”
章帆眼神呆滞,此刻他的世界基本处于崩溃状态,陆雪待他如父如母,从小就不知道父母为何物的他,从陆雪这里得到了填补,可以说,陆雪才是他最亲的人,养育之恩大于生身之恩。
小雕缓缓落在章帆跟前,那幼小的额头和章帆抵触在一起,在双方都未察觉的瞬间,二人头上隐隐闪过一道符咒,正是那镇魂符。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出现了,章帆仿若存在两个意识空间,而小雕此刻也是不明所以,不过它也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因为它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章帆的情绪还有内心,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小雕此生第一次流下了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嘶鸣!
或许是两者内心的共鸣还有灵魂的契合,让章帆缓过了神
“小雕,你知道的,我好难过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从小我就没有爹娘,被其他孩子耻笑,体弱多病。”章帆抱起小雕,靠在陆雪身边。
“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父亲,你知道我多高兴吗,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可是……可是后来他又走了,我难过,雪姨告诉我父亲有苦衷,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我就是一个孤儿,注定一辈子孤孤单单。”
“师公很疼我,就像我的爷爷一般,这让我又对父亲产生了期望,我想,父亲也许真的有苦衷,并不是不要帆儿了。”
“我知道师公说父亲被罚是在骗我,小雕,也许我已经没有父亲了!”章帆抱住这个似乎与他同病相怜的小家伙
“现在,现在连婶婶和雪姨都……”
“我好恨啊,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他要夺走我仅剩的幸福,为什么……”
章帆哭地心碎,小雕张开翅膀,贴着章帆的胸口,感受彼此还存在的体温。
“我恨这天,我恨这地,我恨世间所有的不公平!”章帆愤怒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愤怒,他想更彻底的发泄,于是他艰难地爬了起来,跑出茅屋,对着天空大喊
“你夺走我的一切,我就要破了你这不公平的老天!”
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汇聚,那雷电如同洪水一般,从空中倾泻而下,大地都是产生了微微的摇晃,随后,一道龙吟之声响起,金色与黑芒交织的光芒一闪而过,贯穿天空的乌云,与那乌云同时消失不见。
章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但是令他更加震惊的是那一道熟悉的声音
“帆儿,我要去报仇,我要报仇!!”
“大青山叔叔?”章帆有些恍惚,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青山叔叔!你……你等等……等等我!”
章帆此刻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朝着那雷电击落的地方跑去。
…………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原本应该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茅屋此刻却是寂静冰冷,漆黑如洞。
茅屋前突然空间一阵扭曲,三道身影出现,正是袁一道、楚苍南和秋云三人,袁一道眉头一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庆嫂身边,伸手试探了一下庆嫂的呼吸,袁一道又是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陆雪身边。
楚苍南和秋云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奔到袁一道身边。
“护心丹!”
楚苍南手上瞬间出现一枚碧玉一般的药丸,递给袁一道。
袁一道给陆雪服下护心丹,然后给陆雪度气,大概三个时辰后,陆雪才渐渐有了微弱的呼吸。袁一道站起身,手中浮尘一甩,周遭木屑纷飞出去。
“快快去找帆儿!”袁一道这等境界的人,轻易不动怒,但是,动起怒来,那就是山崩地裂。
“是!”楚苍南和秋云二人瞬间消失。
而袁一道却是祭出了五行令,大五行封印术加持,一道如同镜子一般的光幕出现,其中正上演着那位统领凌辱陆雪的场景,随后便是大青山的到来,再之后就是章帆和小雕。当看到章帆和小雕灵魂契合的时候,袁一道都是有些震惊了,一般这等灵魂融合是需要漫长的过程的,章帆如此之快就能融合,不知道是好是坏,最后章帆和小雕消失在了门口,不知道去往何方。
不过,当知道章帆没有遇害的时候,袁一道已经松了一口气,回头慢慢找应该能够找到,他一个孩子,跑不了多远。
楚苍南站在一处高高的山巅,盘膝坐下,周围天罗藤密布,楚苍南睁开眼,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在这里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了,身旁的秋云也是有些疲惫,她散开念力,搜寻方圆百里,依然是没有章帆的影子。
“唉,回去吧,看看掌苑有没有其他办法!这么找一点效果没有!”
“也只能如此了,这方圆百里,除了那些深水区和悬崖峭壁我已经用念力仔仔细细地搜了三遍,没有发现章帆的身影。”
二人摇头,朝着山下茅屋行来,当二人看见山下情景,都是惊诧莫名,此刻,在那山下,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紫藤林。
此刻屋内,袁一道坐在那里,身边紫藤密布紫藤,周围紫藤摇曳,袁一道脸色又是回到了以前的严肃和微怒的样子,旁边已经醒来的陆雪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老人的愤怒,虽然袁一道刻意压制心中情绪的变动,但是依然让陆雪有些喘不过来气。
楚苍南和秋云二人进屋,陆雪见二人单独进来,神色不由得一暗。
袁一道醒来,深邃的眼中怒容极盛
“可有结果?”
秋云也是平生第二次见到这位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如此震怒,上一次当然是章天宇被迫叛出师门的那天。
二人摇摇头,随后便是看到袁一道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方圆千里的紫藤都是悄悄褪去。
“苍南,你在此守候,有消息通知我!”
“我也要在这里!”秋云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师侄,也是想见见,心中也不乏担心,毕竟是章天宇的孩子。
袁一道没有说什么,下一刻便是消失在了这里。秋云走进失魂落魄的陆雪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肩膀,两个女人靠在一起。楚苍南一声叹息便是走出了屋外。仰头看向天空,天空依然平静,星辰点缀,好不美丽。
“上天,为何如此折磨师兄,难道就不能给他一个安静的家吗?他们夫妻分离也就算了,还如此折磨一个孩子,唉……”
晴空一道霹雳,天空瞬间便是下起了雨。
“愤怒吗!该愤怒的应该是被捉弄的人吧!”楚苍南依然仰头,任凭那冰冷的雨水打湿头发。
二十年前,楚苍南还是个孤儿,连他自己的都不记得为何成为了孤儿,只知道拼命地活下去,就在他被野兽围在那里,绝望到极点的时候,那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回头对他说
“别担心,有我在!”
从此后,楚苍南心中便是对这位大哥哥有了难以磨灭的信任和依赖,他跟随章天宇读书识字,跟随章天宇修行,跟随章天宇玩耍,跟随章天宇完成门派任务,仿佛他会的一切都是这个师兄给他的,就像他的再生父母。
楚苍南对于自己没有照顾好章帆深感愧疚,如果可以,他宁愿替章天宇被封在苍云山底,那样他也不会如此愧疚。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楚苍南和秋云两人每天都出去寻找,找遍了方圆千里的每个角落,除了那些深水湖泊和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他们基本上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陆雪起初还抱有一丝希望,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那满心的期望也是渐渐消失,而且最为可怕的是,楚苍南发现,陆雪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就仿若一个人已经没有了生存的**,一心求死。
“不能再在这里等了,带她一起回去吧,不然她就会死了!”秋云看着眼前这个平凡的女人,第一次为凡人的伟大而感动。
“唉,也罢,已经一年了!”楚苍南和秋云两人带着陆雪返回神木苑,或许那个地方可以唤起这个女人生存下去的东西。
第一卷到此结束了,短篇的小说看起来是不是不过瘾呢?最近工作比较忙,过段时间会发一个番外篇出来,感谢各位的观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