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就这样一直压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下了车,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郊外的新鲜空气,胸中郁结的气也消散了七分。眼前是一片略显疏黄的草地,但是并非是萧条索敝,却还别有一番景致,看上去软软的直叫人想滚上去扑腾几时。再远方便是尚且郁郁葱葱的山林,狩猎正好适合。
大概一会儿我们这些女子只需坐在这边早已布置稳妥的地方,喝茶聊天吃点心,有男人的坐等自己家的男人得胜归来,再领些赏赐,也算是圆满;没对象的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物色一下心怡的汉子,也能成几段姻缘。
皇上看上去兴致很高,不顾身边莺莺燕燕的劝阻,也跃上马欲和几位年轻的皇子一争高下。
看来今日六王爷是留在了皇宫照顾那位福晋,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我又是一阵唏嘘,这两个人,都是苦情的人儿,若能有个好的结果,也算是一桩美事,不过,谁又能知晓别人的事情呢?我在内心嘲笑着我自己,许沛珊啊,你如今不也是深陷泥潭么?你比那些人儿,怕是还要更为艰难吧!有那闲心,还是多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办吧!
皇子们都去了那赘人的盔甲,转而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戎装,各有各的风姿。
我细细地进行了辨认,却发现钟离皓尧并没有在那一列整装待发的骑士当中,心里倒是有些小小的可惜,若是那个人在……想必一定是最风流俊逸的一位吧!转念一想,心又揪了起来,难道是昨夜的事情被发现了?庄琴晨莫不是怨恨交加,直接说出她那肚里的孩子是钟离皓尧的了?
可是若是这样,皇上怎的还能如此淡定的出来狩猎,这可是一桩巨大的丑闻,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么。
不过很快我便打消了心头的忧虑,没想到钟离皓尧并没有加入那“出征”的队伍,反而坐在另一边的桌子旁,悠闲自在的嗑着瓜子儿。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下,最后冲着我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差点亮瞎了我的眼。
踢踏的声音扬起一阵尘土,比赛开始了。
眼看着几个身影越缩越小,最后隐在了那树林背后,再也看不清了。于是翘首企盼的贵夫人们都收回了各自的脖子,狩猎场华丽变身,正式升级为八卦茶话会。
我坐的位置倒是很好,几处的私语都将将能够听个真切。
回想起很久之前这个场景也是经常地出现,要不就是七大姑八大姨逢住一处,将那一点点家中的事情抖落个干净,说到动情处还时不时露一手拳脚功夫,要不就是左邻右舍聚集在一起一边搓着麻将,一边不忘记竹筒倒豆子一般从嘴中蹦出哪门哪户谁谁谁又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女人们,总是世俗生活的产物,若是离开了衣服、妆容和八卦,生命的意义便清减了五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来我今日也不会无聊了。
果然是八卦的开场都是固定的,一点心意也没有。我听着身后那互相夸耀着衣服的声音,直在心里翻着白眼。怎么说也都是王公贵族的女眷,怎么会有劣等的材质,若是论剪裁,也都是大同小异,反正浑身上下包个严实,顶多看出来个腰身,也难怪这些女子们,整日只敢进食一点点。
可是,现在大家都穿的是戎装,原本应是英俊飒爽,现如今倒是成为妩媚的绊脚石,只怕她们心中也是多有忿恨。
果然,她们很快也就发现这个话题要是再继续下去就太过做作了,不知道是哪位女子,忽然提到了昨夜那一场闹剧,我立刻支起耳朵,想要听个仔细。
“真是可怜了那六福晋,怀着三个月身孕却遭此一劫,怎的那么不小心,从酒席间跑出来,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不就是说嘛!哎哟,这放着云霄阁不坐,偏偏走那么远,莫不是去会什么人去了?”
大概是这个女人说出了大家心里共同思考的疑问,博得了一阵嗯嗯啊啊的附和。
“我听说啊,那个时候倒是不止六福晋一个人离了席间呢!”神神秘秘的语气果然吊起了大家的好奇,不停地追问着到底是哪些人不在,这一瞬间,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神探,摩拳擦掌想要破了这一桩秘密。
我端起茶杯来轻轻地啜了一口,但是心里却不想表面的这般平静,这下一句,肯定就是要牵扯到我头上来了。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你们别闹闹了。”那个女子简直是春风得意,连语气都不自觉高了一些。“这第一个就是八王爷,这第二个嘛,你们猜猜看吖 ̄ ̄”
猜什么猜,猜你妹啊,本尊就坐在这里呢,也不知道低调些,我在心里吐了个大槽。
“这第二嘛!”
咦?怎么突然没声了?不过突然之间我感觉到了从身后扎来了无数道目光,看来那女子倒还是知道些避讳,估计是在背后指了指我,没有明说出来。不过效果是一样的。
“是四王妃啊!”
“哎哟,妹妹你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昨日宴席之前四王妃和六福晋就生了些间隙,难不成是此番出去又语出不合,然后……?”
这是谁啊,居然就这样污蔑我!真是太过分了!我怎么着她了我!
然而一片唏嘘附和的声音却让我哑了声息。看来我今日,是注定要背上这个罪名了。
“但是四王妃和六福晋并没有什么过节,怎么会就昨儿那一小会儿,就平白生出了那么大的怨恨呢?”
一个新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还是个为我说话的人儿,若是有机会,定是要看看,是哪一位,他日也好在心里存个印象。
“哎哟,若荣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说她们之前是没有见过面的,但是这六福晋的爹爹庄尚书,和那四王妃的爹爹许丞相,可是前些日子在朝堂之上有了些不合呢。我听我哥哥说啊,许丞相可是气的差点晕倒呢!”
众姐妹一阵恍然大悟的声音。
我胸中更是气结,别说这是前堂之间的纠纷,就是我爹爹,也和我没甚来往,更不会知晓这等事情,如今就这样,将我推上了谋害皇孙的风口浪尖,真是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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