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挞懒不做逗留,旋即班师北返,他也是生怕岳飞、韩世忠的,尤其是自从这两位南宋虎将击败了文韬武略不可一世的完颜兀术。
完颜兀术手下有阿里、蒲卢浑(这二人去年领骑四千,万里追击宋高宗,弄得宋高宗不得不出海避难。)还有讹鲁补、术列二位虎将,这二位将军为完颜兀术多年威信的确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除此之外,完颜兀术还有精兵数万,他都遭遇惨败,更莫说这无兵无将的挞懒军了。想借完颜宗翰的士兵,更是痴心妄想,完颜宗翰的大军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上京。将宗翰军固守上京也有一个目的,就是提防新近崛起的蒙古骑兵。这些部落酋长越来越不像话,对金廷号令居然置之不理,这让金太宗很是恐慌,他看到了这些蒙古游兵身上散发的虎气。金军才兴起多少年,便已变得如此模样,斗志低下,士气萎靡,忙于夺取,金太宗真是害怕,有朝一日,这些衣衫褴褛的粗野民族会取代大金国的统治。
完颜挞懒决定还是先回大本营——燕京。
完颜合喇携唐轲启程,赴往汴京,这个曾经繁华无前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而今,真是个膻腥地了,看起来一片狼藉,满是冷清。
完颜合喇一行不出四日即便抵达汴京,来到了完颜兀术的控制区,这里还有完颜宗辅,也亦是一个难以对付的精明强悍的将领。
“合喇世侄!你可算是来了!”完颜兀术笑迎。
“兀术将军!多日不见,一切可还安好?”完颜合喇对答。
“托世侄福,兀术精神清爽之至,生长安惬!”完颜兀术回道。
“哦!如此,甚好!”完颜合喇苦笑。
“四弟!世侄!速速就坐!速速就坐!”完颜宗辅前来请邀。
“哦!好!世侄请!”完颜兀术请礼道。
“哦!世叔客气了!”完颜合喇道。
“这位是”完颜兀术终于略睹了跟在完颜合喇身后的唐轲。
唐轲穿着一身薄绒胡服,戴着毡帽,本来,唐轲便浓眉大眼,再加上这样一身装束,看起来,精神至极。
“哦!世叔!我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挚交,唤作唐轲!”完颜合喇笑言。
“哦!如此,请进!”完颜兀术口里说道,内心却犯了嘀咕,果真很像完颜兖,这个早就为自己处置的完颜合喇的胞兄。
天会六年时,金廷内部暗中集权愈演愈烈,很多部族在此时皆被吞并,完颜宗峻、完颜希尹、完颜宗干自愿放权,交出兵备。完颜杲深得太宗赏识,自然所集部众甚多,因而开罪了完颜挞懒。挞懒在那场“盛宴”中,不仅一无所获,而且白白丢了几千斛行军粮草,划归至完颜斜新军帐下。那时,完颜挞懒就起誓,一定要让完颜斜尝尝苦头。
那年,作为皇长孙的完颜兖自是受到嘉奖无数,甚至盖过了功勋桌著的完颜兀术。这使金兀术很是不爽,几欲除之而后快,却碍于亲属关系。谁知,这完颜兖目无尊长,以后变现得更是无法无天,居敢对完颜兀术手下的爱将蒲卢浑与讹鲁补指手画脚、颐指气使。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完颜兀术发动黑夜计划,于当年中秋月圆夜,秘密杀光完颜兖一家五十余口,并纵火焚略而去。由于无有旁观佐证,这事不了了之。但是,令完颜兀术气恼的是,完颜晟却把完颜兖所握兵权,移交给了完颜宗翰,用以拉拢人心,拱卫统治。
从此以后,完颜兀术无事不再入朝,上完朝,就不辞劳苦地回到自家辖区。
这几年,完颜兀术南征北战,招兵买马,收俘降人,其军队势力之广,实力之强,已又让太宗恐慌不得。
完颜晟多次召集亲信召开密会,商议如何对付完颜兀术实力的膨胀。有人主张削弱完颜兀术,有人反驳,不可,缘由是如今宋金激战,金所全胜,有赖兀术。不觉间,好好一个会议被搅得一团糟。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皇帝下令,要我兀术统兵击打陕甘十六州,以辅右帅!”完颜兀术说罢,看了看完颜宗辅。
“确有其事,然中路由我坐镇,左翼四弟当可,娄室当为先锋,就是右翼差矣一将!本帅思前想后,确是无人可用!实乃恼人!”完颜宗辅语。
“这有何难!我幕僚唐轲即可胜任!”完颜合喇力荐。
“如此汗儿,恐不相符,再说,本朝将领,个个便是久经沙场,日月历练而得,汉家有诗: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名将尚且此番,此一新人,恐难担任?”完颜兀术流露出鄙夷的眼色。
完颜合喇有意看了看完颜兀术的眼神,不觉刺目,心中也是火气突冒,平和一笑,道:“唐轲必能担负得此重任!”
“世侄,古来征战几人回,想清弄明再来张口!此番出击,必会招致宋军主力,可谓危险之至!”完颜兀术应道,一脸不屑。
“古来成大事者,未有超然之才,必唯有坚忍不拔之志。大丈夫死且不避,何畏征战!”完颜合喇针锋相对。
“暂休片刻,我等还是问一问唐轲勇士罢!”完颜宗辅插语道。
“勇士!你以为何如?”完颜宗辅问道。
唐轲听得有人唤他,这才回过神来,言曰:“谨遵各位大人命!”
路上,完颜合喇嘱咐唐轲许多,可以这样说,完颜合喇的意愿即是唐轲的意向。
“好!果然是少年英雄!”完颜宗辅大喜。
“二哥!切勿兴奋过早!当年中原赵国因赵括纸上谈兵,可是损失精兵强将四十万!再有三国诸葛孔明信得信口开河的马谡之言,痛失街亭!”完颜兀术提醒道。
“果是!唐小兄可曾得领兵征战,踏足四方?”完颜宗辅问道。
“未有!”唐轲回。
“可是行伍数年,身经百战?”完颜宗辅继续问。
“未有!”唐轲又回。
“可是熟读兵法,通练武艺?”完颜宗辅依旧问曰。
“未曾!”唐轲续答。
“如此,我怎可将数千将士交予给你?”完颜宗辅叹气道。
“二叔莫来沮丧,我这幕僚自来低调谨慎,我看,将才无疑!”完颜合喇应答。
“世侄即若已然说得,不如让唐轲勇士为我等一展英姿!”完颜宗辅不敢舍弃,终归是大战将至。(新写)
“是!”唐轲颜面舒张不少,敬诺道。
“如此,那便开始罢!”完颜兀术亦为无法。到底,此时的完颜兀术无论是在职权上,还是在宗族里,影响程度皆略输完颜宗辅一筹。
“好!可以开始了!”完颜宗辅呼道。今日由完颜宗辅亲自主持英才录选大会,按照通常惯例,只需过了谋略与武力即可,但是今天,完颜宗辅特地加了一个实战篇。这个实战万分逼真,其场面必将十分血腥。
完颜合喇冲唐轲点首示意,意励唐轲倍加努力。
唐轲轻轻笑着,坐在了完颜宗辅的右下方,恭聆考核。
奇怪的是,完颜宗辅只与唐轲探讨奇险兵法,对于一些通常篇则一概省去。唐轲熟读《虎钤经》与《三国遗书》,对于偏隘之法,亦得深究熟研,于是对答如流,引得完颜宗辅心中暗喜。
“武力比拼,谁与唐轲一决?”完颜宗辅号召堂下所坐的完颜娄室、阿里、蒲卢浑、讹鲁补、术列五人道。
“我来!”阿里应下。
“好!”完颜宗辅溢喜于表,他不能掩饰内心的愉悦,因这阿里天生神力,又勇猛好战,同时膀大腰圆,只要能够战胜这阿里,唐轲不论在体力上还是在武术上都战胜通关,便是录用为将无差。
唐轲内心亦挣扎不得,这次如若通过为将,必会与母国开战,一旦取胜,即将留下千古骂名。出卖生国,倒戈相向,怎么想,怎么可怕。可是,如果唐轲不尽力比拼的话,一定会遭致完颜合喇的呵责,说不定,还会激怒完颜合喇,招来杀身之祸。
最终,只能听天由命了,唐轲什么也顾不上了。
“本将阿里!请多赐教!”阿里话音刚落,即挥舞铁拳而来。
唐轲左倾右斜,灵巧躲开。
阿里继续挥着铁拳而至,唐轲自是忙于应付。
“这下可遭了!”完颜兀术突言。
“此话怎讲?”完颜合喇问道。
“我忘记了,阿里将军近来郁火极盛,万一失手将唐轲勇士打残打死了,可该如何是好?”完颜兀术冷冷道。
完颜兀术是一直心比天高,孤高自傲的。
“四叔!好戏刚刚起幕,我们静观便是!”完颜合喇一如故态。
“哦!是!看!看便是!”完颜兀术尴尬一笑。
完颜宗辅则为聚精会神地观望着。
擂鼓手更拼命地打鼓了,擂台上一片喧嚣与声呼。
唐轲凝目看着阿里,寻求着薄弱之处。
阿里仍依铁拳挥扬着,若一击上唐轲,唐轲便是必死无疑。
唐轲自知阿里的厉害,故意卖一破绽。
阿里见机,持拳打来,唐轲回手一掀,阿里腾空飞起。
重达二百余斤的阿里居然飞了!
完颜兀术屏息望着,嘴角略略抽动。
完颜宗辅倒是喜悦起来了,以他二十年的从军经验,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
完颜合喇自然最为欢喜,选中人才对他日后争夺帝位大有裨益,慧眼识英才,对于一个军队执掌官来说,甚至比拥有百万雄兵更为可贵。
阿里摔在地上了,狠狠地。
也许就在那落地的一瞬间,无人发现一个细节——唐轲急速来了一个踢腿,封了阿里的下身经脉。阿里一摔于地,浑身淤血又受猛击,整一个撕心裂肺的吼叫。
阿里正叫间,唐轲又闪步至于其跟前,鹰爪抵喉。
“好!甚好!唐轲兄弟请住手!”完颜兀术不得不惊叹。阿里之蛮力,打死数百精壮汉子,自是不在话下,今日偏偏遭受见陵之辱。完颜兀术不免也对这位少年产生了较为浓厚的兴味。
“诸位将军!属下唐轲有礼了!”唐轲收手,“阿里将军!得罪了!”
“世叔们以为如何?”完颜合喇笑问。
“唐轲勇士果真智勇双全!后生可畏!”完颜宗辅道。
“合喇贤侄!我看甘陕之役,不如就让唐轲兄弟一同前往!”完颜兀术议道。
“四叔!唐轲虽然有才干,然川陕之战很是重要!怎可任用唐轲这等初出茅庐之侪?”完颜合喇推卸道。
“贤侄,此言差矣,如今正值我大金用人之际,以唐轲之才,定可扬名立万,成就虎将之业!”完颜兀术规劝道。
“四叔!我亦有心相助,无奈应天多乱,汉儿肆意造虐,亟须压抑,若不,必导使山东忠宋义军连成一片,届时,后方大乱,倘宋急攻,必致挫败!”完颜合喇应。
千古一遇的军才岂可轻易相让?完颜合喇深谙此理。
见二人胶着不下,完颜宗辅语道:“不是还有制科门试,何不再看看唐轲之才?”
两人听罢,视野齐向唐轲。
“我且问你,若由尔役领精兵一千,遇敌一万,为之奈何?”完颜宗辅道。
“兵法有云,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倘我率这些兵士,必用之奇巧,以虚而扰敌,继而,使敌疲敝,终而,伺机灭之!”唐轲应策。
“好!那你此刻即便带兵一百,赶往汴郊!”完颜宗辅道。
“敬受命!”唐轲执手应礼。
“术列!你带八百武士随之而去,只管劫杀,其他不必担忧!”完颜宗辅道。
“二叔!这是……”完颜合喇心头一颤。
“哈哈哈哈!”完颜兀术笑起。
“这是?”完颜合喇又惊。
“世侄莫忧!静观其变则是!”完颜宗辅道。
已是日西,中秋时节,唐轲带着部众一百人来到汴京西郊,空旷苍茫,萧萧凌人。
正观赏间,唐轲突地耳动,回首一望,便见后方乌压压一片,袭己而来。
“兄弟们听令!分两路骤撤而去!”唐轲命这一百伪齐士众。
“得令!”一名校尉应。
术列见唐轲逃走,忙命部下停下,道:“唐轲此子诡计多端,切莫追击,以免中计!分兵三路,平推式进攻!”
“是!将军!”八百将士应答。
有序分裂为三,术列部呈步步为营姿态向唐轲逃离方向追击。
“唐轲小贼,我看你如何破得此阵!”术列心中暗喜。自己中军为四百人,两翼各为二百人,简直可谓是无懈可击。
唐轲率兵到了一个硕大的土丘之下,后面已无退路。
“斥候听令!通令于校尉扰敌中军,我带部众迂回包抄,亦袭其中军,必可大破敌军!”唐轲吩咐道。
“得令!”斥候应。
“速去!”唐轲又令。
斥候飞马化为一条闪目的红线。
术列现正对着于校尉的五十骑兵,只是满目暮色,毕竟,东月已升,天光暗淡。
“杀!”术列挥剑命道。
“撤!”于校尉急退。
“停下!”术列叹息大怒,“汉儿真是贪生!”
未及多时,于校尉又至。
“停!”术列已是愤怒不堪。
……
这样一连反复六七回。
术列军已是疲敝,术列正待回兵间,突然,后面有喊杀声。
是——唐轲。
这时月色清亮,夜空明澈。
“杀!”唐轲一马当先,砍伤几名女真族兵。
“保持阵型!”术列恐命。
“杀!”于校尉亦依计再返。
术列军阵脚大乱,士卒死伤无数。其实,伪齐士兵平素最恨金兵蛮横,此次,正好泄愤。
“唐轲!我要宰了你!”术列持剑砍来。
“术列!你这又是一个人头猪脑之辈,还不下马受降?”唐轲凭剑一挡,道。
两人酣战十几个回合,由于唐轲剑术巧妙,虽杀伤力不大,然亦能消磨术列之力。
术列气喘吁吁,手已拿不拢剑,却又目见唐轲挥剑击来。
术列双目一闭,安然受措置。
唐轲执剑一挑,术列跌于马下。
“好!好!”伪齐士卒皆大喜。
“好!”远方传来完颜宗辅的声音。
“好!唐轲勇士,不错!不错!”完颜兀术也发声。
“唐兄!今日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呐!”完颜合喇语。
三个人所带士众渐渐靠近。
“承蒙主上夸奖!唐轲献丑了!”唐轲下马,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