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世界里此时已至黑夜,月色迷离,星河浩瀚。
慕风仰头望去,外来的北斗七星寻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此刻如流星般,在空中来回穿梭着。
自星海深处带回的棺椁,静静躺在一片绿茵茵的原野上,看上去孤独而苍凉。残缺不全的白玉骨骸如往常一般,已躺在花丛里进入梦乡。
“鹭鸿。”
慕风轻声呼唤着,眨眼间神鸟出现在她眼前。
“至高无上的神,您有何吩咐?”
鹭鸿话音落下,慕风顿觉不适,略为别扭的开口道:“以后别这么称呼我。棺椁进来之后,可发生过什么事?”
“白玉骸骨对棺椁里的女子十分感兴趣。那道男子妖影对白玉骸骨十分好奇。”
“除此之外呢?”
“白玉骸骨和男子妖影围着棺椁坐了整日,骸骨睡着了,男子还在坐着。”
慕风闻言,放眼望去,梦成宵此刻正独自坐在泉边,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他的背影几乎整个融入暗夜之中,难以辨清,但却清晰的往外散发着彷徨孤独的气息。
感应到慕风进入了本源世界,梦成宵徐徐起身,信步走至她跟前。
“你为何抓我进来?”
“一时情急。”
慕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他的脸,不知为何,他看上去比从前清晰多了,分明是一道虚影,此时已经半虚半实,面部轮廓依稀可辨。隐约是一名与妖神祭典上的他如出一辙的俊美男子。
梦成宵不悦道:“那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棺椁在此,你不想留在这儿么?”
“该见的我都已见过了,眼下它对我而言已经没意义了。何况,我留在你的世界时间越久,越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
原来他的实体化是因为本源之力的缘故。
“看来,我得早做打算了。你见了白玉骸骨和棺椁里的娘娘,可有什么发现?”
梦成宵异常心虚的开口:“没有……”
“既如此,你就继续在此待着吧。”
慕风不悦的转身,眼看就要离开,梦成宵急忙问道:“你打算永远把我困在你的本源世界里?”
“不,我很快会把你交给妖皇。”
“为什么?”
“你自妖界叛逃,与他又有恩怨,我自然把你交给他处置。”
语毕,慕风撇下独自发呆的梦成宵,转眼离开本源世界,回到栖梧殿里。
经过此番证实,白玉骸骨果然和那名棺中女子有关系,难道棺中女子并不是假的?那么她与骸骨究竟是什么关系?
至于那逃掉的人脸,倘若当初在谟幽意识之海里见到的,杀死人皇的那只眼睛就是这张人脸缺失的眼,那么……这模糊不清的漂浮物,它是否还有下落不明的身体、四肢?
它与棺中女子以及白玉骸骨又有什么关系?
梦成宵言辞闪烁,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却不愿透露。
百思不解,慕风和衣而卧躺在床榻上,此时夜已深,她却不知为何,越躺越是不对劲。
似乎缺了点什么。
慕风陡然坐起,茫然四顾,找不出端倪,又轰然躺倒。时间不断流逝,翻来覆去,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又失眠了……
烦闷之际,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白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屋内角落里!
会是谁?
慕风心中一紧,迅速翻身坐起,恰逢那白影已掠至榻前。
“帝君?你……有事?”
看清来人,慕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狐疑问道。
昀天却并不言语,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仿佛一道毫无气息的游魂。
慕风见状,伸出右手举止他眼前,左右晃了晃手掌。不料,未及收回,却被昀天一把抓住,顺势将她拉起,一手环于她身后,一手托起她的双膝……悬空抱起。
慕风心中一惊,刹那间身体失衡,顺手攀上他的双肩。未及开口,只觉身体一晃,周围景物极速变换,眨眼,二人已到了重华殿。
昀天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榻上,脱去自身外衫,翻身在她身旁躺下。
一连串的动作井然有序,异常熟练。
慕风目瞪口呆,满腹狐疑:“帝……”
“嘘……”
不等慕风开口,昀天忽然伸出修长指尖,轻覆上她的唇瓣,示意她噤声。
随后在她忐忑不安的视线中,抬了抬胳膊,轻车熟路将她揽入怀里,似乎十分满意的闭上双眼,径自睡去了。
秒睡?
此时依偎在他怀里的慕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时一阵凌乱。
他,莫非是在梦游?……
难道前些日子她会在他床榻上醒来,也是他梦游的结果?不知他记不记得自己每晚所做的事,若不记得,该不会以为是她主动来占他的便宜,心怀不轨亵渎神明吧?
倘若让宫娥们发现了,传扬出去,也不知会不会受雷劈之刑……
慕风在昀天臂弯里兀自纠结了半晌,困意逐渐上涌,不知不觉竟也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竟睡得十分安稳。
慕风醒时早已天光大亮,而昀天还在睡着,手臂保持着紧搂着她的姿势。
慕风连忙起身,却被他修长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此时,近距离细细打量着他的睡颜,面部轮廓精美绝伦,睡相沉静优雅,气质出尘绝世……令她不经意的想起高贵纯洁的雪莲。
这张睡颜,她曾在梦里见过。
彼时的遥山之巅,漫天花雨中,她倚在长椅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那张脸,与眼前的这张一模一样,她却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当真会离他如此之近。
说不清缘由,一抹清浅笑意悄然浮上唇畔。
这时,昀天却忽然睁开双眼,眸中是未及掩饰的温柔:“在笑什么?”
慕风急忙起身,稍稍用力挣脱他的双臂,仿佛做了坏事被抓现行般,通红着脸,垂眸道:“帝君昨夜梦游了……”
“我没。”
昀天翻了个身,双手抬起枕在脑后,仰躺着静静看着她,眸光深邃,唇角徐徐扬起。
“……”
慕风闻言怔了怔,起身下榻,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帝君记得,那就好说了。如今我已不是尚寝局的宫娥了,还请帝君以后别再如此戏弄我。”
见她这一脸义正严辞的模样,昀天神色无奈:“我不是戏弄你……”
“那为什么?”
“你不在,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