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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情如月,沐君心

断龙石一下,整间房便出现六扇拱形门道,深深浅浅的痕迹改变了壁画的格局。//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因着墙壁高耸,浮雕画转变成场面宏大的壁画,在夜明珠的光泽照映下,画中人物有种俯瞰苍生的气势,宏伟瑰丽,华贵雅致,就像笔下或轻或重,时而浓染,时而缓淡,墨香勾勒出优雅出尘、高贵凌傲、轻灵妩媚、浅笑嫣然等无数描摹出来的美人。一个接着一个,足有千百多个画面,每一个场景,每一个人物都可以从画中看出,韶华静美,情意绵绵。

“天不老,情难绝。”君沐谦轻念出颜色暗沉的壁画,先前由于白玉石雕刻的画太过耀目,大片的白色中看不出更更多信息。如今,断龙石被姒酌放下,房间内的浮雕因机关的启动,露出原本在墙壁上的壁画。除了叙事性的壁画,每一幅图中都有一句诗句。

渊夙也被这些壁画吸引,凑近去看,只是这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心中震撼不已:“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沉鱼抬眼看着壁画上的诗句,端详起壁画中的场景,只见一幅画中一名男子身披华袍,飞驰中垂眸望着怀中依偎的女子。画到此处,男人宽厚的背影与落日夕阳融合在一起,飞扬的发丝在风中交缠,整个画面风华无限。然而,看着这画,心中油然生出几分伤感,画这幅画面的人,用了落日夕阳和暗沉的颜色来渲染画中情境,飞奔的姿态只留下背影,凝固着最美的那一刻。马上两人共骑的情意,却道出画者内心深处无尽悲欢,怅然、敬慕、沉思、忧伤……种种情绪,全部烙印在画中。

沉鱼回头望向自家主子,画者表达出来的种种情绪唯独没有嫉恨、黯然,只有充满爱意的守护。是什么样的人,能如此思慕怀念至此?

君沐谦一幅一幅的看过去,捏紧了手指,一字一句的刻印在心里:“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画中是雍容高贵的帝后言笑晏晏,相偕而行的背影,君沐谦望着,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隐隐有一丝坠痛的陌生感觉。

一场寂寞凭谁述……

……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

所有的壁画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部是两个人的背影,男人的背影宽厚、硬朗,有着烈阳般的刚毅与高贵,女人的背影慵懒随性,优雅而尊傲。除此之外,画中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就是注视着一对男女的作画者,那个在背后默默看着的痴心人。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商知浅轻喃,万没想到壁画上全部是她与君昊胤的背影,从最初相遇到执手之后,一幅一幅的场景在她脑中闪过,一时间心中复杂难解,看向壁画的目光多了几丝疑惑和沉思。

开国皇后遭遇刺杀,史籍未记载那一场刺杀背后的真相,只记载对开国皇后的生平纪事。以往的史籍中不外乎是宫闱倾轧,后妃打入冷宫,了此残生。或者是帝后离心,皇帝有心打压妻族势力。亦或者朝政谋算,废后再立。

关于那段历史,谁也没能料到,大秦开国皇后仿佛从历史上消失一般,竟无人知晓那一场血腥背后的谋局。是谁在设计陷害她与赫连劲?又是谁布下的杀戮?

她培养了一批一批的能人,居然没有人在她消失后寻找她?尤其是墨浅阁的几位心腹,他们难道没有对此起过疑心?

商知浅在极近又似远的真相面前,无从追寻。看着壁画记忆却在这一瞬间清晰、鲜活起来。开国帝后跌宕起伏的一生以及烽火狼烟背后的那些过往,全部展现在一幅幅背影画中。

“画很美,很有意境。但是,太过凄凉悲伤了。五百年已过,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留下来的只会是黯然伤神。这里空气稀薄,若是不想办法出去,真的极有可能成为一具腐烂的尸体。”君沐谦目光深谙的凝视着商知浅,唇角漾着一丝笑意,那笑容里有一丝无奈的意味,语气温柔,好似月华一般云淡风轻,却隐含着无尽的担忧。

“这里的六道封闭的门称作‘六道轮回’,每一道门背后极其凶险,甚至都是死路,绝对没有出口。若是强行打开任何一道门,门内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一般在陵墓中碰到这种阵法结构,就意味着陵墓主人不愿任何人打扰,在主墓道外围设置‘六道轮回’的机关。只要外面的断龙石放下,里面的人就出不去。而一旦断龙是放下,外面的人也不能启动这个机关。也就是说,这六道门不是出口,我们也出不去。”商知浅淡淡道,语气里完全没有一丝紧张或是焦急,眸中一片清亮。站在桌案前,握着印章的手不自觉一紧,心底千丝万缕的一层层缠绕,尽管她自进来之时便已知道陵墓的不寻常,是以就算见到五百年如一日的姒酌,她还是觉察出微妙的不对劲。

“主子,这里太干净了,是不是有人来过?”沉鱼咕哝一声,眼睛直盯着四周的摆设,那些壁画的确精美,但是与纤尘不染的事物相比,就显得正常了。

“不止有人来过,而且来人绝对是三天前在此清理了一遍。”君沐谦目光敏锐的琢磨着,走至桌案前,研磨摊纸,提笔悬腕便写了起来,带墨迹干涸,一股墨香若隐若无的飘淡蔓延。良久沉思之后放下狼毫笔,看着一叠堆积起来的纸,温润的双眸水亮,而后轻笑道:“起初我以为这是普通纸张,没想到也能和磁青纸一样薄如蝉翼。迄今为止,我见过最奢华昂贵的便是‘磁青纸’,还是大秦皇帝专用的纸张。”

“光凭这个就认定有人三天前来过?”商知浅经君沐谦这么一说,也从桌案上的纸看出一丝疑惑,纸笺摊开,一字于上,笔锋利落,并没有不妥之处。

君沐谦朗声一笑,然后将纸折叠,原本写在纸上的字迹在摊开之后消失不见。又提笔挥动落字,如此反复的在纸上写字,抬眼看她道:“我自小对笔墨纸砚有着特殊的嗜好。磁青纸触感如凝脂般润泽,配上色泽典雅,不易褪色的药墨,有着霸气凌厉的气韵,是大秦皇帝专用的稀罕纸张。但是这世上能够与磁青纸相提并论,就是‘忠勇赫连’在行军中为防止奸细所用的‘墨纸’。”

“墨主要是通过炼烟,和料,制作,晾干,描金等手工制作。用松枝、猪油等能提取油脂中提炼烟尘,在制成坯料。坯料按照各种形状压成墨模,墨成形后经过自然环境的风干暴晒,最后以墨所用的材料分出等级。正因此,手工制作的墨大抵相同,所用的材料也就几种。然而,在五百年前,那时候大秦还没有立国,军队也尚未庞大。各方势力渗透,一次行军,军中出了奸细,泄露了不少军中机密,致使后路被截,强路被阻,军中断粮。此役是忠勇侯第一次领军大败,损兵折将两万,几近一半军队覆没,几位大将战死,镇北军陷入一片死灰。”

“正是因为镇北军正副军校、参领等将士中出了奸细,行军路线和军防地图被敌军知晓,镇西军惨败,主要将领战死,三大城池失守。那一役后,忠勇侯脱颖而出,仅一人之力激励着残兵败将,最终突破重围,收复被占的城池。战役才结束不久,忠勇侯就下令士兵情理战场,发现堆积的尸首中有不少敌军混入的奸细,小到普通士兵、马前卒,大到三品将军,都有各方的奸细。为了一劳永逸,忠勇侯让心腹将士研制出一种‘墨纸’,墨纸薄如蝉翼,触手却有着重量。其材质分为木质、玉质、瓷质、铜质、金质等很多种,最特别的便是用彩墨在‘墨纸’上书写,书写过后墨纸一折叠,墨被墨纸稀释,字迹就消。”

“忠勇侯将‘墨纸’分配给军中将官,很快就找出奸细。这种墨纸做工复杂,至今无人能做出来,仿佛自五百年前忠勇侯死后,就失传一般。”君沐谦点亮古旧的烛台,拿着‘墨纸’在火上来回烘烤,之前消失的字又显现出来。他温和如玉的面容被摇曳的烛光映得极其明亮,一双素来温润的眼眸璀璨的深不可测:“这种墨纸水火不侵,永不会腐朽。是劲家军特制的纸张,除了劲家军外,没人知道墨纸的作用。但是墨纸只能配合彩墨来书写,才会发挥其作用。这里的东西器皿都是完好的,连书籍、衣物都没有损坏,干净的气息就像有人在这里住过。”

“这世上有一种‘避尘珠’,能够祛尘。当年忠勇侯率领镇西、北、东三路大陆大捷,秦太祖赏赐了他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其中还有一颗避尘珠。这里如此干净,想必是避尘珠的作用。”商知浅说到‘避尘珠’在房间内搜索一阵,并没有看见避尘珠。沉思半响,想了想说道:“除了避尘珠外,伏羲部族有一种蛊虫——蚕尘蛊,天生以灰尘为食。伏羲人每家每户都会养几只蚕尘蛊用来打扫灰尘。有了蚕尘蛊家里一尘不染,干净地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污渍,连蚊子蜘蛛蟑螂都没有。”

“虽然蚕尘蛊比较家用,但是蛊从字面上意思是人培养的毒虫。五百年前,世人谈蛊色变,皆因伏羲人驱蛊害人。事实上,伏羲人并非像世人传言的那么恐怖,他们不过是一群爱好虫类的部族,就像蚕尘蛊不会害人,只会帮忙清理灰尘。只不过世人越传越玄,越传越离奇。”

“其实避尘珠就是蚕尘蛊。”君沐谦淡淡而笑,手中握着狼毫笔,一下一下濡着砚里的凝固的墨,挑出墨里的一只白色透明的虫,解释道:“五百年前,伏羲部族的族长姒夭送了一车礼物给秦太祖,其中一颗避尘珠就是用雌雄共体的蚕尘蛊镶嵌在碧绿的玉里,这才有了避尘珠。而这一颗避尘珠被秦太祖赏赐给忠勇侯。”

“这个与我见过的蚕尘蛊有八分相似。”商知浅凑过去瞧着君沐谦从墨砚挑出来的虫子,若非君沐谦夜视能观察细微,连她也未发现端砚有一只蚕尘蛊。

“我想三天前有人到过此处,发现了避尘珠,其中有人起了贪念想据为己有。争夺中避尘珠许是摔碎了,寄居在珠里的蚕尘蛊恰好掉到端砚,而端砚用的是上等的彩墨,黏稠无比,蚕尘蛊黏在里面出不来,最后活生生溺死。”君沐谦看着死去的蚕尘蛊,莞尔一笑:“避尘珠里的蚕尘蛊能够五百年保持这里的干净清洁,等蚕尘蛊一死,最多五六天,这里就开始积尘。加之墨纸和彩墨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依据彩墨凝固的时间推断,是三天前有人来过。”

“君沐谦,依你之见,这里曾经住过人吗?”商知浅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忧疑和不敢置信的恍惚,眸色止不住的冷漠,隐隐蕴着暗沉逐渐蔓延。

听到她的问话,君沐谦不禁眨了眨眼睛,在商知浅看不见的眸底深处,闪过一抹暗芒,唇角极其隐晦的一扬,淡淡一笑,声音如醇酒般醉人,却也温软:“我看有人住过。不过看墨纸上留下来的笔迹,似乎是一个女人。”

“姒夭吧。”商知浅说道:“我了解大哥的习惯,他书房的藏书都是花草种植的杂书,还有一些关于农业方面的书籍。不会出现兵书、史记之类的书籍。”

“忠勇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将军,不仅在兵法上有独特的见解,对农业的贡献也很大。大秦立国以来,一直沿用着忠勇侯撰写的《农业百科全书》。大秦历经五百年屹立不倒,其中大部分功劳要归于这一部农业全书。”

君沐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兵书,轻笑了一声,眸光微闪,看向商知浅,只道:“我在父皇的御书房的暗格内发现了《农业百科全书》,书中阐述了,民以食为天,倘若百姓都能吃饱,大秦就不会有谁会造反。这部书从秦太宗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对农业发展起到巨大的作用,同时也为大秦的粮食储备打下基础,大秦每年发生自然灾害时,就能免去救灾的忧虑,使得大秦更加繁荣昌盛。”

“我一直以为农业的推广是秦太宗的政绩,直到我看到《农业百科全书》。忠勇侯在天乾元年,就动用了劲家军在民间寻找农业中的各行高手,汇集他们的经验和智慧编写了这一部农业巨著,其中总结了耕作技术、天时、地域等环境因素,全书重点内容是农业兴国。”

商知浅看着一排排书架上全部是兵书以及各类科举考试专用书,迎上君沐谦的视线,淡漠道:“你心里猜得没错,这本《农业百科全书》是我与大哥共同完成的。大秦立国以来,历代皇帝之所以重视农业发展,除了大秦人口众多外,最重要的是《农业百科全书》对大秦的意义。立国之初,大秦要面对种种战争遗留问题,而农业是发展之重。天乾元年的时候,大秦有大片的农田分布,为了尽快改变困难重重的大秦,我们动用了打量的人力物力,在一个月内撰写了一部农书。并让百官到农田‘实习’‘耕作’,看着百姓如何播种,小麦、稻米是如何生长,最后亲自参与收获,甚至将耕种多少亩地作为官员的政绩。”

因着赫连劲对花草感兴趣,在农学上比耕种的农民还要擅长,商知浅便想起《齐民要术》这一本农书。待与赫连劲商议之后,便让君昊胤大出血拨款支持农业发展。然而,农书的编写耗费的不仅是财力还有人力,普及运用也非一年就能完成,毕竟要让不识字的百姓看懂书,很有难度。

当时,君昊胤并不看好农书的编写,在商知浅和赫连劲举手投票决定后,不得不继续‘拨款’支持,以至于朝廷动用了十几万士兵到偏远的山区发掘‘农业高手’。最终,意想不到的是两个月内完成了《农业百科全书》。这部农书改善了当时的农业,甚至后世五百年依旧用着这部书的理论。

令商知浅困惑的是这部书只在大秦历代帝王手中传阅,为什么撰写完后没有推广到普通农民?

这里既是赫连劲的陵墓,为何书架上全部是中规中矩的书籍?如果是诸葛恪和慕容霄共同完成的陵墓,不可能不知道赫连劲书房的藏书,以及他不爱看太死板拘泥的四书五经。

君沐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将手中的书重新放回去,眼眸流转间是数不尽的温和,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笑意:“这部书在忠勇侯挥剑自刎之后,秦太祖就禁了起来。直到秦太宗继位,这部书才重新面世。秦太宗怕这部书使得忠勇侯再次功高盖主,便抹去了忠勇侯的功绩。将这部农书收藏在御书房的暗格内,世世代代只有皇帝才能查阅。”

“皇帝还真没有一个好东西。”商知浅不悦道,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

君沐谦闻言笑了笑,还是第一次看出她嗔怒的模样,实在是不容易。

“主子……”沉鱼忍不住开口提醒:“我们现在还困在这里。”

言下之意很明显,别说什么农书不农书,想办法出去才是王道!

沉鱼也是在血盟卫们相互使眼色和手语示意,才不厚道的打断自家主子和谦王的闲聊。在看到谦王投来一记冷冷的冰刀过来,她忍不住默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魔煞宫的魔尊。

“主子,世上真有蚕尘蛊吗?要是能养一只都不用打扫房间了,商少主要是知道有蚕尘蛊,不知道会不会吵着要。”沉鱼诠释了什么是‘圆滑’,话题一转移,就让自家主子开始寻思怎么出去。

“我那有很多避尘珠,你家商少主真要喜欢,要多少有多少。”君沐谦笑笑,口气阔气道。

“你确定你有?”商知浅轻蹙眉,看向君沐浅多了几分审视。

君沐谦轻咳一声,眼神温温地看她一眼,笑道:“避尘珠别的地方没用,在魔煞宫也不是稀罕物。魔煞宫有一名叫鬼葬的人,他是盗墓高手,人称鬼手归葬。曾在扶风一带挖掘出几车稀罕的避尘珠。所以,魔煞宫别的没有,这避尘珠倒是有很多。”

话音一落,沉鱼、渊夙和血盟卫诸人视线灼热的望向君沐谦,眼中都写着‘送我一颗吧’。

“不用这么看他,他刚才说了商少主要多少有多少,所以魔煞宫里所有避尘珠都是商少主的。沉鱼,等我们出去清点一下有多少,谁想要出得起钱避尘珠就是他的。”商知浅淡淡一笑。

君沐谦抿了抿嘴,眉目间写满了尴尬,他怎么忘了她的‘本性’,这下损失惨重会不会被魔煞宫的人鄙视?堂堂魔尊将稀罕的避尘珠免费送人,这不是脑残吗?他已经预见到魔煞宫众人背后的反应。

商知浅看着君沐谦无动于衷的表情,慷慨大方的令人发指。这个有着孱弱外表、温雅贵族气质、显赫身份地位的男人,此刻温润如玉的瞳眸就像是深爱的漩涡,无怨无悔的宠溺着她。心中触动,握着印章的手不由松了松,微微闭眼,良久又睁开双眼,眸中顿生清冷,凌厉傲然的气势翻卷开来。

沉默了许久之后,君沐谦极柔的笑了笑,脸上有一丝破裂的沉静,浑身散发着温润薄凉的气息,看着四周的六扇门:“古往今来,任何东西都会留下痕迹。工匠们在雕刻的时候会有自己的风格,建造陵墓的时候会带着强烈的时代特色。这‘六道轮回’可以说是死门,也可以是生门。我试着猜想,五百年前,这里有人居住,出于什么目的守护着陵墓。后来发生什么变故,那人离开了陵墓,让‘六道轮回’的机关成为活门,等着她重新回来。三天前有人闯入,并不小心启动了这里的机关,使六道轮回成为死门。我们一进来,外面的断龙石放下,这里就成为真正的‘六道轮回’。”

商知浅凝视着六扇门上面的神秘古朴的篆字,依稀能看出是伏羲部族的文字,不同的是篆字刻纹显出一种尊贵威严的立体美感。刀法走向与以往她见过的伏羲文字有很大区别,看不出是出于何人之手。明明是赫连劲的陵墓,为何会在主殿内出现伏羲文字?

“大家仔细找找,六扇门之中有没有比较不同寻常的孔。”商知浅心里隐约猜到几分六扇门表达的深意,‘六道轮回’蕴含着一切生死轮转,永无止尽,轮回长生。与之前的九龙风水局相对应。轮回,重生转世,无一不在显示陵墓是活墓,极有可能还有其他出口连接主墓道。

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血盟卫们和沉鱼仔细的查找房间内的每一寸地方。不多时,众人依旧毫无所获,墙壁上的六扇门没有一丝缝隙和机关,厚重坚固的堪比金刚石。唯独密密麻麻的篆字犹如蜘蛛网一般细密的纠结在墙壁上,其他什么也没有。

世上任何精巧的机关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但是整个密封的房间除了应有的摆设品什么也没有。

“这里……”君沐谦清澈温润如水的瞳眸,可以在黑暗中辨微,任何细微的东西都能看见,察之秋毫。看见墙壁上有一个细小的图案,图案的形状中央有一个小孔。手指扣了扣,发现这个小孔有齿轮,像是一个钥匙孔。

商知浅随着君沐谦手指的方向,看到一片篆字图案中藏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孔,若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这个看起来与篆字融合的小孔。摸了摸那轮廓的小孔,手指轻颤,眼眸蓦地幽邃带着一丝诧异,轻叹一声:“这是慕容霄最擅长的‘乾坤锁’,乾坤锁分为阴阳两种,所谓内有乾坤,就是说阴为暗,阳为明,阴者内藏阴暗凶险,阳者内蕴阳关大道。这种乾坤锁里面外面都可以用钥匙打开,但是钥匙也分阴阳,只有代表阳的那枚钥匙才能开启。倘若是代表阴的那枚钥匙去开乾坤锁,必死无疑。”

“乾坤锁的钥匙不在你手中?”君沐谦深深看了钥匙孔一眼,眸光之中一片清润,浓黑的睫毛轻动,双眼不着痕迹的望向一旁的渊夙,含笑的唇角勾了勾。

商知浅眼波流转,淡笑道:“曾经在我手中,不过在那一天之后,封存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我有。”渊夙走到商知浅身边,伸手抽出头上的玉簪,墨发尽数落于肩头,无风翩飞,白玉般的身影若绽放的白莲,带着讥讽傲然和清隽,冷漠不失从容的抽掉玉簪。精美的玉簪与小孔的轮廓十分吻合,尤其是玉簪上的雕刻的一串文字极为清晰。

商知浅定定地望着渊夙,很多疑问浮现在心中,无声的描摹着几条困惑的线脉。乾坤锁的钥匙与其他几枚重要的钥匙被她放在玉石碑里,玉石碑里任何一枚钥匙都能开启一个富可敌国的宝库。当日,她去榆嘉县,从墨浅阁旧宅拿到玉石碑,就是为了拿到玉石碑里的钥匙。巧合的是玉石碑被人掉包弄个赝品代替。那写着德靖三年的字样与渊夙生父倒是有点关系,那一年发生的事,如今想来或许有很大的联系。

“你竟然有乾坤锁的钥匙?”商知浅冷淡道,锐利的眼神打量着渊夙。

渊夙面色冰冷沉静,白衣、墨发,姿态翩然的勾勒出清高冷逸的气质,迎上商知浅的眼神,开口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想这枚钥匙能开‘六道轮回’。”

商知浅心中一凛,问道:“夙夙,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这钥匙从哪得来?”

渊夙轻摇头,冷冷的语气里带着一份迟疑:“今夜之前,我不知道这玉簪是乾坤锁的钥匙。父亲在世的时候没有跟我说过,我以为只是一枚普通的玉簪。当我看到墙壁上的篆字,听到你们说什么钥匙的时候,就想起父亲将玉簪送给我的时候说过的话。父亲说这是一枚神器,用这个可以开启宝库。我那时并未在意父亲的话。此番回想起来,觉得有可能是钥匙。”

“这确实是乾坤锁的钥匙,代表‘阳’的钥匙。”商知浅拿着玉簪形状的钥匙,心中感叹,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若不是渊夙一连串的巧合,他们未必能破解六扇轮回的机关。

“我来开吧,你们退开些。”君沐谦眸中温润的光泽越发浓重,墨黑的似要溢出淡淡荧光,纯净轻灵中有着别样的情愫。他拿着钥匙,唇角扬起让人安心的笑容。

商知浅愣了会,见君沐谦将玉簪送到那小孔里,手一转动,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微的机关转动,玉簪被小孔收缩推入,与墙壁上天衣无缝的黏合在一起,接着,六扇门开始变换位置。刻着篆文的六扇门垂直旋转,运转的机关像是有东西在那扇巨门后拉扯,不一会儿,四周恢复一片安静,六扇大门依旧紧闭。

“怎么回事?”商知浅暗暗腹诽,皱了皱眉,觉得慕容霄那小子莫不是耍她吧。

“是不是少了代表‘阴’的钥匙?”君沐谦挂在唇角温润的笑容,是世上最精美的面具。轻柔的嗓音,像是风过无痕的飘渺,却低沉如玉石,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惑人感。

“只能寓意‘阳’的钥匙才能打开乾坤锁。”商知浅声音如往昔一般平淡。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四周剧烈地颤抖起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整个地面仿佛要崩塌似的剧烈摇晃。

震动的摇晃持续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来,眼见六扇门再次发生变化,刻印在门上的篆字排列成整齐的文字‘安得相决绝,从此君王是路人’。

商知浅心中凄然,残阳如血,旌旗猎猎,烟尘漫漫,刀枪冷冷,战车滚滚,五百年前的战场历历在目。慷慨豪情尽诉情义,却不知自古英雄将士多悲壮,多少忠魂烈骨埋他乡。

两国交战,赫连劲向来不屑用暗杀之计,亦不会用不光彩的手段斩杀敌国将帅。那个儒雅且杀伐果敢的将军,铮铮傲骨,挥剑如仙,慑人的风采,狂啸战场。

有谁知道,那般温文儒雅的男子在战场上如一抹高洁出尘的雪玉睡莲,澄净剔透,不染血腥。就连他一手带出来的劲家军乃是大秦首屈一指的精兵强将,以一敌百,不知多少次被敌军耻笑‘流氓’‘痞子’‘废物’。但是就是这样一支由大奸大恶、手无缚鸡之力、纨绔之人组成的军队,被成为大秦的铁血战士。

“路人!”商知浅回神看着‘路人’两字上面刻着的纹路图案发生改变,跟着门上推出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方缓缓的开辟出一条过道,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的阶梯过道。过道从上而下露出来,而原本的六扇门仍旧纹丝不动。

一行人围拢在一起,看着从上掉下来的阶梯过道,心中震撼不已。沉鱼心有余悸道:“主子,原来真正的路在上面,六扇门是假的通道啊!”

“若是寓意‘阴’的钥匙去开六道轮回的机关,或许这六扇门会打开。”商知浅也被慕容霄精妙的设计赞赏不已,瞟了一眼君沐谦,走到最前面,神色冷静道:“事不宜迟,走。”

商知浅一直是血盟卫和沉鱼的主心骨,她一开口,一行人都跟上。渊夙也紧跟在后,君沐谦这次却走在最后面。

由于阶梯狭窄,看似能容纳一人,其实只能容纳商知浅这般身形的人,好在脚下冰冷的道路不长,走了百步阶梯就显得格外宽敞。

步下最后一个阶梯,寂静的大殿内,耀眼光芒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永不熄灭。诡异的是映入眼帘的纯白不似之前那个房间的白,而是毫无杂质仿如雪的白。

商知浅睁开眼睛稍微适应这种强烈的白光,大殿全部一片白,光可鉴人的地面铺陈着极冷的玉,隐隐泛着寒气。随着视野里扩散,她才看清整个大殿空旷的只剩下一副似水晶打造的棺材,因为透明通透,隔着一段距离有些氤氲模糊。

定了定神,商知浅向着水晶棺走了过去。只一眼,她的心就一阵疼。

那人有着世间极致的气质,一身白色常服,乌黑长发流水一般潇洒地散落,俊雅明朗,风华翩翩,天神般的面容显得安详。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水晶棺里,静静阖眼,静静地远离尘世间,静静地在她面前。

商知浅站定在水晶棺旁边,一接近棺边缘,一股寒冷数倍不止的冷气释放出来,纵是不惧寒冬的她,也不禁觉得有些刺骨的冷意。她从他交握在胸前的两只手上拿出一个玉盒,玉盒里有一本小小的札记和一份书信,随手翻开一页。

当她看完书信上的内容,以及饱含歉意的道歉,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但细细想来,这世上除了君昊胤和赫连劲,又有谁值得她倾心对待。

“大哥,君昊胤说的没错,你就是天下最笨的傻瓜。君昊胤让你死就死吗?你还真相信死后能重生转世?枉你堂堂忠勇侯,大秦智勇双全的赫连劲,最终也没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无法解开的迷局——”

商知浅喃喃低语,手中的札记一页一页的翻开,一时之间竟有种时光停止的感觉。手札写的不多,很简短。其中记录了她们相识的点滴,很平淡,也很温馨的话,却偏偏隔了五百年。

直到她翻到手札的最后一页,目光突然冷冽起来,潦草的字迹以及字词间表达的意思,都是后人加进去的。

“娘娘:若你还活着,请用你的智慧解救皇上、五大氏族以及忠勇侯。诸葛恪绝笔。”

……

商知浅伸手一摸,躺在水晶棺的人根本是一具仿真人的水晶石。心中的疑惑席卷而来,这最后一页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根本没死?

一代开国帝王,一代忠勇大将军,一代辅国功臣。

无数疑问在商知浅脑海里突兀的出现,越想越气,眼中染着一片怒火,转身看向君沐谦,唇角轻动,似在极力压制怒火:“给我把这副棺材挪开。”

话音一落,除了渊夙冷冷地站在一旁,其余一行人飞速的跑到水晶棺前,双手直推水晶棺,比起大殿内的寒气,自家主子此刻的火气才是最可怕的。

水晶棺移开后,露出一块碧绿的玉石,在全白的大殿内显得独树一帜。几人合力将玉石搬开,便见到一个墓道。墓道里吹来的暖风挟着剑冢山独有的气味,一行人毫不迟疑的下墓道,几经转折,竟回到原先黑水潭的溶洞内。

只是等商知浅刚出盗洞,一群黑衣人迎了上来,恭敬的向商知浅行礼,声音急切道:“卑职拜见夫人。太子让卑职来迎接夫人,请夫人随卑职去一趟西楚。”

太子?

西楚太子?

西楚国主楚赢连国母都未立,哪里来的太子?

商知浅疲惫的一挥手,淡声道:“没事学我儿子乱认亲戚,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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