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国,毋极县城外。整个地界都是一望无垠的原野平原,连一座像样的小山丘也没有。因为战事降临,整个原野都是一片萧条与寂静无声。连鸡鸣犬吠之声也很难听见。
距离毋极城十里外的原野上,密密麻麻的军帐,除了毋极城方向,其余的都一直向其他三个方向延伸十来里。此时一队队头裹黄色头巾的黄巾士卒,来回的在这硕大的军营中穿插,他们那紧张而严肃的脸上,仿佛在防备什么一样。
在这个军营的正中央,一个比其他要大上许多的军帐前,插了一根好几丈的黄色大旗,旗上一个硕大的“張”字迎风飘展,即使在几里外,也能清晰可见。
此军帐就是自封为将军从事的张牛角大帐。张牛角,博陵郡人。在张角等人在冀州造反后,见张角领导的黄巾军,在冀州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不到,就把钜鹿郡,安平国,清河国纳入怀中后,本来还想观望一段时间的他,见官军如此不堪,以及黄巾军的强势,也立即率着手下,在博陵郡造反。
因为冀州的官军的注意力全都被张角等人吸引,所以,为张牛角的发展胀大提供了机会。后他又与常山的褚燕,以及黄龙、左校、郭大贤、张白骑、刘石、左髭丈八、平汉、大计、司隶、掾哉、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等常山国,中山国等地的造反者,合流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仅次于冀州黄巾军的大势力。
因为他的声势最大,实力最强,被褚燕一众人等推荐为首领。同时,张牛角又向张角俯首称臣,被张角封为一方渠帅。正是因为这,使得张牛角的势力,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发展到六七万人。
此时的张牛角大帐中,张牛角盘坐在主位上,原本意气风发的脸色,已经被一片片忧愁所取代,他四旬的年纪,此时看起来,有如五六十岁的老汉,没有一点的精气神。
在他的下手方,是一群头裹黄色头巾,身躯是高矮胖瘦的小帅。此时的他们,也是脸色忧愁不断。彼此之间,你望望我,我瞅瞅你,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又归于沉静。
见大帐中气氛尴尬,张牛角晃了晃头,大声的干咳一声,吸引了大帐中所有人注意力后,道:“诸位兄弟,本帅临时把诸位从战场上叫过来,想必大伙也知道发生了何事。不错,就是那个我等黄巾军的死敌高珣,已经率着五千多大军,进入了常山国九门县。距离我等大军,已经不到五十来里路。只要他愿意,两个时辰,就可以对我等大军发起攻击。”
“在我等攻打毋极县城正处于紧要关头的时候,有这个大敌存在,对我大军的安危的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本帅把诸位请过来,就是想听听诸位兄弟的意思,是先打高珣,还是先破毋极县。”
张牛角对高珣在战场上,用他们黄巾军的尸骨,堆砌起来的滔天战功,早就忌惮不已。在他得知高珣率军进入冀州的时候,他就派出了大量的探骑去监视高珣大军的一举一动。在高珣大军进入常山国的时候,张牛角就已经知道了消息。本来他以为高珣大军不可能来的太快,毕竟常山那边的道路不像这边平坦,全是山路。于是他还趁着机会,率着手下攻打了毋极县城几个时辰。
只是,高珣大军来的太快,等他得到高珣已经抵达九门县驻扎后,立即吓的面容失色,赶紧把攻打毋极县城的大军撤了下来,并把手下的二十来位小帅叫了过来商讨对策。
“渠帅,既然高珣选择在九门县安营扎寨,显然是他也没有做好攻打我大军的准备。毕竟我等六七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如此,不如,我等趁着高珣的大军还没有过来这边前,先启尽大军,在攻打毋极县城一回。现在的时辰是刚过申时,按照毋极城往常的习惯,还过一个时辰,毋极县城的大门就会打开一扇,那时,正是我等最佳的破城时机。毕竟毋极县城里面的人,也不会想到我等会在那个时候攻城。”
张牛角的话刚落,一个震得大帐嗡嗡直响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这人的声音有如大雨天打雷一样,即使如此,大帐中早就适应了此人声音的人,还是忍不住捣了捣耳朵。
“渠帅,我也赞成雷公说的,只要我等好好的利用这难得机会,各位兄弟率领手下拼尽全力,弄不好还真有破毋极县城的机会。”另一个小帅附和道。
按照往常的习惯,只要黄巾军攻打了毋极县城,就会在当天的酉时,在黄巾军撤下去准备晚饭的时候,毋极县城就会腾出一个时辰来,收敛一下城下官军的尸体。而张牛角等人,对于这事也没有去趁机攻打,毕竟这对他们来说,人死为大。不管是汉军,还是他们的手下,都是以人死,入土为安为准则。
久而久之,这个酉时,就成了他们与毋极县城最和谐时期。双方不管在怎么仇恨,都会暂时的放下怨念,派出收尸队把各自双方战死的人收敛起来。
“不行,以城中甄氏的势力,既然连我等都能知道高珣大军的到来,那他们也一定知道高珣大军的抵达。在如此紧要关头,他们岂能不防御我等放手一搏?”一个面上白净无须的小帅,向张牛角抱拳后,立即反对。
“是啊。如果我等攻城,万一那个高珣趁机率军过来,与毋极县城的人对我等形成双面夹击,那我等就只有失败一途了。毕竟高珣那厮一向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一时间整个大帐中,就因为出兵与不出兵之事,立即分成了两派争吵了起来。有的性子急躁一些的,还差点动起手来。
“够了。大敌当前,你们现在反而要大打出手,成什么样子。”张牛角立即暴喝一声,把大帐中人镇住后,转头看向一处,一个年纪大约二十来岁,身躯彪悍,此时正跪坐在席垫上,默不作声的男子,道:“飞燕,你一向思维缜密,你来说说,我等该如何应对这高珣大军的到来。”
此男子是褚燕,常山国真定县人。年少时因为身手敏捷,如同飞燕,又武艺高强,渐渐的在身边聚集了许多的乡邻少年。后因打抱不平,坏了当地的一个豪族子弟,不得不落草为寇。在张角造反后,他又率着手下趁机发展势力。因为他的行侠仗义的名声,使得褚燕仅仅一个月时间,就聚集了一万来人。
后他又与张牛角联合,并建议张牛角附和张角,好借着张角这棵大树,进一步发展势力。在张牛角听从后,使得张牛角的势力突飞猛进。正是因为这,让张牛角对褚燕刮目相看,并把褚燕视为身边最亲信的人。
褚燕见张牛角问起,整理了一下思绪,平稳道:“渠帅,燕的建议还是先攻高珣。”
“为何?”张牛角身躯前倾,双目中带着浓浓的疑问与担忧,道:“高珣这人虽然与我等是死敌,但本帅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诡计多端,又手段毒辣,连人公将军都折在了他的手中。如此人物,肯怕我等启尽大军前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啊。”
褚燕立即摇头道:“不尽然。也正如渠帅所说,抛开我等与高珣之间的立场不谈,他的能力,是燕觉得所有大汉官军中最强的。他那变化多端的军事手段,以及让人防不胜防的诡计,即使是皇甫嵩,朱儁,卢植这样的沙场老将,有时也比不上他。”
“正是如此,高珣此人是我等大军最大的敌人,也是威胁最大的一个。他如今被朝廷任命为毋极县令,他来毋极县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等。所以,与其被动等他来攻打我们,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然而,既然高珣已经抵达了九门县,在九门县只距离我等只有五十来里路程的情况,却一反常态的选择安营扎寨。这说明他的大军,因为从邺城连续赶路,已经疲惫了。所以,此时,正是我等出击的最佳时机。”
“那如果我等对高珣攻击,而毋极县城中官军,趁机出城来接应高珣呢?”
张牛角指了指毋极县城的方向。虽然他率着几万大军与毋极城对峙,攻打了许久,但因为城中有甄氏的缘故,使得他对毋极城,望城心叹。此时的毋极城中,加上从各县逃到这的官军败军,还有近万的人。如果在他们攻打高珣的时候,城中突然从他的背后袭击,那他就只有失败一途了。
“城中的官军以及甄氏一族的私兵,无非就是借着毋极城这个优势,才让我等对他无法。但是,如果他们敢出城,我等还需惧他?”褚燕顿时一阵鄙夷,同时又劝解道:“我等攻打高珣,也不需启尽全军,只需把手中的精锐抽调出来即可。那剩下的,就让他们继续在这,以城中官军的秉性,谅他们也不敢出城。”
“好。”张牛角被褚燕说服了。他对这中山国官军的能力很是清楚,如果他们善战,也不会沦落到被他打的抱头鼠窜。甚至连中山国的治所卢奴都被丢了。
张牛角正要起来下达命令,他的帐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禀报渠帅,手下在巡逻的时候,发现有人向大营中射来了一卷绵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