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床塌上那妙人儿醒来的时候,伏栏外的那轮日光却早已经落下山头。
她瞥了眼那轮夕阳,艰难的坐起身,“啊!”手腕处的捆固感让她眼眸前的迷离,瞬然清朗起来。
“可恶!”
她暗暗咒骂了一声,寻了床头一个柔软高枕,努力挪了过去,运用一个相对舒服的模样,曲着腿侧身依靠着。
她咬着唇,一双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极力将晨间的种种在脑海中拼凑。
“早上和张叔经过一个茶摊,然后那个老板无事献殷勤,后来被我点破,他恼羞成怒想要对我们不利,然后——”
“然后就是在下正巧路过,救下夫人,最后还请了夫人来我这牛头山做客。”
锦帘掀起,一身华贵的男子拥抱着怀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面调笑着,一身邪气的走进了内室。
打量着男子那张熟悉的面容,凤彤萱微微挪了挪身子,平静的笑道:“我记得你,你是今天早上在茶摊遇见的那个人。”
将怀中的娇人儿推到门口,男子趣味的走到桌案前,拿起手边的酒壶,缓缓倒满一杯后,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走到床塌旁。
“夫人好记忆力,在下不才——是那山寨的头!只不过——这人有点小钱后,就想去当官,所以在下也闲的没事,就在南越县县衙捐了个小官做做,不过也多亏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差吏,现在在南越县上次,只要我出现的地方,那可当真是欢呼声雀跃啊。”
很享受在那样的环境里,他仰头饮下杯中的酒,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拿着酒杯缓步走到桌案前坐下。
看着窗外的夕阳,李越停顿了许久,他从衣襟内取出一只做工精美的步摇,兴致趣味的把玩着。
步摇上的金光反射着窗外的余光在凤彤萱脸颊上忽闪,她注意到他手中的金步摇,微眯起的双眸前豁然一亮——她记得那是游龙涅上次送来的,这个价格拿可绝对是价格不菲啊。
注意到李越望着步摇凤形钗头口中含着的那颗朱红色宝石,对于这群土匪的目的凤彤萱心中对于这群土匪的目的却也明白一二了。
“你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钱——既然你已经把我随身带着的包裹抢走,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为什么不放我离去。”
虽然那些钱是她留着准备和宝宝安稳过下半辈子的,只是与如今情况比起来,她还是更明白保命的重要性。
收起手中的步摇,李越邪笑着,几步来到床沿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满是趣味的抚摸过凤彤萱的脸颊,道:“看夫人谈吐举止,容貌言语——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出身。却不如在下大胆猜测下,能带着这么大一包价格不菲的珠宝出门寻夫,夫人出手倒是够大方的啊。”
对上李越那双深邃的眸子,凤彤萱挪了挪位置,很享受的靠在柔软的高枕上,平静的耸耸肩笑道:“李公子谬赞了,妾身只是以前和夫君做过一点小生意,所以家里有一点点存钱罢了。”
“哦!那这么看来,夫人倒真是来寻夫的?”
听出李越的疑惑,凤彤萱面若含笑,她看了看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平静的回道:“不然李公子以为,一个怀了身孕的女子会到处东奔西跑?”
撇了眼她的面容,李越收起手中的步摇,几步来到床塌前。
沙幔垂在碰过他的冠发,他紧紧凝视着凤彤萱的双眸,望着她眼眸中不屈的平静,沉默许久后,嘴角弯起一丝赞赏的笑。
“夫人果然不比寻常女子,啧啧,这么想想在下倒是不太舍得把您这样的绝色美人儿给那个老头子送去当礼物了。”
“老头子?”
没有回答她的话,李越轻拍两下手掌,屋门外一个扭动着纤曼身姿的绿衣女子,领着四个捧着大包小包的侍女缓步走进了内堂。
“大官人,您可是好多天没来奴家房里听奴家弹琴了。”
拦住怀中那娇人儿的细腰,李越趣味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调笑道:“等你帮我做好这当子事,别说听你弹一夜的琴,就算我口袋子绳一松,给你赎个身去山寨里弹一辈子琴,官人我也愿意的紧。”
依偎在李越怀里,妙人儿眼神灵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缓缓望向去——床塌前一个倾国素颜的女子令她的眼角瞬然触动了下。
“官人准备把她送过去?”
“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李越深意的朝着凤彤萱坐的方向怒了怒眼睛,道,“乖宝贝,好好帮她打扮打扮吧,不要多说话。”
收获去李越威胁的目光,女子身形一抖,怯怯的走到床塌边。
她看着凤彤萱那双坚毅无波的眸子,缓缓侧过身子,眼瞬闪过一丝不屑,满是冷意的喝令身后的侍女,道:“来人,给姑娘松绑!”
“是!”
听着身后悉悉粟俗的声音,李越邪魅一笑,掩门离去了。
月光静静斜照在屋檐上,高楼前的烛火闪耀冶冶,微风拂过楼台,梳妆镜中的人儿抚弄了几下额前的发丝,一脸平静的抬起头。
“眼睛有神,桃花含面。看来这一次李大官人捡到的倒真是个尤物啊。”
打量着镜子中那人儿娇媚的面容,一旁的绿衣人儿无趣的端着双肩,打了个哈欠。
收获去女子眼眸中的不屑,镜中人儿娟帕遮面,浅笑道:“这位姐姐似乎对于我的存在有些许不高兴。”
“我会你这种狐媚子不开心?”女子瞪了眼还在给凤彤萱梳头的侍女,不好气的说道,“还不下去?没看见我们有话说吗?”
“是,奴婢告退。”
目送着侍女们屈身离去的背影,女子这才走到桌案下,一脸妒意的坐下,冷笑道:“你可知道,如果这次你不在的话,李大官人送去的就是我。”
没想到当人质也有人争着去,这倒是让凤彤萱产生了极大兴趣,她站起身,走到女子身旁,握着茶壶缓缓沏了一杯香茶,递到她面前,道:“看来你对于我的出现似乎很有敌意,那我倒是想知道----这一次他是准备把我送却做什么?”
望着凤彤萱的眼睛,女子眸底泛起一丝久久难以平静的波澜。
漆黑的夜给了这个高大的楼苑迷漫上一层神秘的黑沙,走在长廊上,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男女调笑追逐声,嗅着空气中那醉人的兰香,在他人的搀扶下,梦这一条粉色的纱巾缓步走着。
清风徐徐,香园曼曼,时不时飘荡而过的丝竹之声,从她的耳畔飘进她的内心深处。
“吱--”
拐过一个亭子,侍女推开一扇红色的木门后,扑面而至的香薰令她肠胃内酸水不适的冒上喉头。
“哟!亲差大人,给您特别挑选的美人到了,您看看。”
身旁的侍女将她眼前的纱巾取下,凤彤萱寻声望去正坐在厅堂的人群里,一张熟悉的面容令她眼前顿然一亮。
“怎么会是他?”
她蹙着眉呢喃了一句,迅速垂下的头,将她眼眸中的慌乱深深掩藏,刚刚那个女人只告诉她说李越会把她作为礼物,由县太爷送给刚刚来南越的一个年轻钦差,因为不知道名字,只是传言这个钦差怎么长相俊美,仙逸飘飘。
本还存在疑惑,因为京都大小官员,她基本都见到过----如今当看见本人,她才明白为什么会令一个勾栏苑里的小花魁这般嫉妒自己。
“奕王爷,您知道我们南越是个小地方。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么个小地方,尽然能吸引您驾临,您却还要帮着下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才是啊。”
斟上一杯酒,一身早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扭转着圆鼓鼓的肚子,谄媚的看着正座上的紫衣男子笑着。
接过他敬上的酒,男子浅浅一笑,一双剑眉微微挑起,白若皙明的手晃动了几下杯中晶莹的液体,道:“县大人真是可是----本王位轻权微,您这又是美酒,又是美人的,倒是让本王有点不明白了,不先剿灭山寨,你拉着本王来这勾栏苑子所谓何事?”
收获去县官眼神中的深意,李越一步走到凤彤萱身旁,拉着她就往游奕风身旁拽。
“哎!奕王爷说的哪里话,下官哪有什么图谋,下官啊,只是因为下官这个远方表妹仰慕与您,所以才大胆安排了这个宴席。那个……小蝴蝶还不给奕王爷斟酒。”
——小蝴蝶?对于自己莫名得来的新名字,凤彤萱显得很无奈,她看了看身上那身透色的粉色衣裙,这翩翩柔柔的模样可不是和粉色的蝴蝶一模一样吗?
她接过李越递来的酒壶,缓缓站起身凑到游奕风身旁,学着先前那女子讨好李越的口吻,温柔的低着头,说道:“王爷,奴家给您斟酒。”
酒柱倾下,空荡的酒杯随着那晶莹的液体逐渐满去,她眼眸微闪,拎着酒壶的手瞬然一变。
“王爷,不好意思奴家酒溅到您靴子上了,奴家给您擦就好。”
她握着娟帕蹲下身去,当手掌与游奕风温暖的手掌紧紧相握的时,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小纸条已经通过她灵巧的手,迅速传递到了另一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