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帕里斯通简直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
明明是奔着另一个人来的人安安心心地在这个破地方里开始当实习小巡警,每天被所长塞了这个任务那个任务甚至还可能被游客大妈调·戏也面不改色。他伪装着跟踪过这个人,发现他的确就是在实习,实习得都要实出声了。
有时候,他还会坐在雪莱平时坐着的地方,看着远处那群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那是我的座位!
帕里斯通曾经这样腹诽,赫然发现他竟然也被雪莱传染了。
金毛少年后来跑去问所长为什么不开除雪莱,毕竟她在所里最忙的时候不明原因地就跟金·富力士跑了——那可是金·富力士啊。
所长则说雪莱请过假了。
“假条呢?”
“她回来以后我让她补上好啦。”
姓酷露佳的老头子翘着二郎腿喝茶:“反正今年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随她去了。”
“你怎么知道?”
“直觉吧。”老爷子说:“我都活了多少年了。”
所长年龄成谜,似乎和会长是很老很老的相识了。帕里斯通也是会长扔过来给所长带的,所长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他之后也就没怎么干涉过他。
其实帕里斯通还是挺不服气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精力充沛活力十足,应该被放到其他地方大展拳脚,而不是在一个旅游景点里天天巡街。
“说实话,我真不相信,你能从巡街中找出乐趣来。”
帕里斯通后来实在是没脾气了,拿着一瓶可乐去跟库洛洛一起看老头老太太们跳广场舞:“就为了等她,没必要吧?”
库洛洛笑笑不说话,金毛少年咬着瓶口:“除了长得好看点,她还有什么傲人的长处吗?我是说作为伴侣。”
“帕里斯通也不像是会按照标准来挑选伴侣的人啊。”年轻男人捋了一把头发,露出了额前的十字:“所谓对伴侣的标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无意义。只有在凑合的时候,人才会把这些看得特别重要。”
帕里斯通抿了抿嘴唇,又听库洛洛说。
“还有怎么能说除了好看就没有别的长处了呢,她不是很好欺负很可爱吗?”
“……蛤?”
帕里斯通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她横行方圆一百公里吧——自从她来了我连瓶啤酒都买不到了!”
“未成年人饮酒对身体不好,她做的也没错。而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喝的话,早就能喝到了。”
库洛洛揭穿了他:“连我都知道,所长从来不查自己的酒窖。”
帕里斯通切了一声,爬起来拍拍屁股回宿舍了。
于是大多数时间,库洛洛还是一个人。
奇犽偶尔会来找他,但伊尔迷禁止奇犽这么做——库洛洛对伊尔迷的直觉之准确表示赞赏,此后就能更悠闲地待在附近——他大部分时间会在树林里找棵树,在树下坐着,看看自己不知从哪里搞回来的旧书。
“他真不是来养老的吗。”帕里斯通如此吐槽过,还是对着奇犽:“还有你雪莱阿姨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啊?”
小包子此时带着欢欣的笑容,听完这句话白了他一眼。
“雪莱回来以后我要告诉她这句话的。”
“……”帕里斯通掏出了巧克力球:“别说。”
奇犽抬抬下巴,鼻孔出气。
“好了好了一盒都给你,”金毛说:“简直强盗。”
小包子家的第四胎在雪莱离开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出生了,最后名字叫亚路嘉,据说是个男孩儿。奇犽下来玩的时候说过一句,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别的。
比如他大哥又不回家了。
小朋友跑来问库洛洛是不是他又个他大哥活儿干了,问得对方一脸莫名。在库洛洛解释了一下这次他大哥是真忙不是被故意弄走之后,小包子坐在他身边,惆怅地叹了一声。
库洛洛嘴角勾了勾,感觉对方是来要巧克力球的,但意料之外地听到了一句话。
“大哥走了快一个月了,我现在想他想得不得了。”奇犽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他:“雪莱都走了这么久了。”
库洛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过了半天才缓过来。
“那等她回来以后,你记得要批评她这种不告而别的行为。”
“我才不要。”奇犽说:“反正她走了我还有家里的人和管家们陪着我,我一点都不寂寞。谁觉得寂寞谁才应该批评她。”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把书按在了奇犽脸上。
“我要告诉她你欺负我。”
奇犽挣扎着露出了脸:“她会讨厌你的!”
“无所谓。”库洛洛终于露出了冷酷的脸:“她本来也不喜欢我。”
奇犽当晚捂着屁股回家了,库洛洛本人也有些罕见地留在外面,半夜才回来。所长在藤椅上看着孤单的影子慢慢走近,问候了一声。
“要是觉得闷了出去走走也好。”他说:“不要总麻烦朋友来嘛。”
库洛洛低头应了一声,路过所长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立刻又向前走去。
“年轻人,”所长扇着扇子:“真是年轻。”
“行了快点。”
雪莱一脚踹在了金屁股上:“我土建都差不多齐活了你现在连个Npc还没弄好,你以为你是什么天纵奇才的坑货漫画家可以天天拖搞打麻将还有一群读者哭着等你吗?”
金把脑袋从沙堆里拔了出来,拍了拍自己满脑袋的毛。
“你就不怕嫁不出去……呸呸。”他吐了两口沙子:“还有你干活怎么这么快啊?你是搬砖的吗?”
雪莱从拿着一摞书看,从入门再到直接开始监理也就半个月——金在旁边看着她半个月不吃不喝地学习,简直看到了当时疯狂补习鲁鲁卡遗迹知识的自己。
“自己拖拖拉拉还说别人。”
“游戏要精雕细琢你懂吗!”金反驳:“还有你怎么光说我,你怎么不看看李斯特,他连代码的十分之一都没写完呢。”
“我昨天去找他了。”雪莱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然后给了他一个deadline~”
“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金往后蹭了两下:“诶诶诶你别过来,我马上就开始搞Npc马上就开始嗷——!”
男人的惨叫惊起了一滩飞鸟,凯特翻了个白眼,继续读自己的书——他报名了下次猎人考试,现在就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复习。本来这里蛮好的,隔绝了人烟可以专心复习,但自从他师父看上这块地之后一帮人就开始热火朝天地——
磨洋工。
感谢神,感谢雪莱。
凯特双手合十默念一句,对雪莱来了之后开始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加速全院干活进程的行为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终于没有人天天在沙滩上开趴,围着篝火跳舞了。
凯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练剑。
正所谓拥有一个好的主催是整个项目的灵魂,在雪莱的黑脸下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以诡异的速度奔向完工——做脚本的那个家伙一看到雪莱就哭,到后面想跑被雪莱直接摁在地里让他敲剧本;而每当大家想卡片的创意有些枯竭的时候,那个臭着脸的家伙又会让人危机四伏,创意奔如泉涌——所谓大天使的呼吸,就是金为了防止雪莱把自己打死而想出来的点子。差不多制作到第六个月的时候,金决定放大家三天假,大家欢声如雷地四散跑了,唯独只有一个人留在岛上依旧在干活。
“我说,你不至于吧。”金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草根:“就那么缺游戏玩?”
“我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蛇少女扔了铲子,坐在沙丘上:“否则就会莫名其妙地特别难过。”
“……你失恋了?”
雪莱看了看他:“不算吧。”
“可你一副备受伤害的脸。”金盘腿坐在她身边:“应该不是流星街的人找上了门——不对有一个已经找上门了,不过他也不像是会对你不好的样子啊?”
雪莱看起来更沮丧了。
“你别啊,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别让我带着一种我是负心汉的感觉干活啊,这样游戏会做不好的。”
“我说,”雪莱问:“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金表示洗耳恭听。
“就是一个人特别难过,所以就算不喜欢另外一个人,也还是会冒出一种可以接受他的想法?”
金看了她一会儿。
“这又无所谓,”他说:“你觉得那个小子会不愿意吗?”
“不是的。”
雪莱抱着膝盖,头贴在腿上。
“这不公平。”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金伸了个懒腰:“你们这些理想主义者真让人没辙。”
黑发的姑娘不说话,头发在一片海风中被吹得乱飞,闪着夕阳的颜色。
“公不公平要看本人的感觉,你现在就回去问问他好了。”
金说:“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掉吧,主催太爱黑脸这日子真的没发过啊。”
他这么说着,然后弄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摔,烟雾散去的时候就已经拎着雪莱的领子到了枯枯戮山山脚底下。
“解决了打电话叫我,就这样。”
然后他就消失了。
“……”
系统?
系统拒绝说话,装死去了。
而蛇少女找了个树在底下坐了半天,并不太想动弹。
枯枯戮山很大,大部分是揍敌客家的住所,小部分则让给了当地旅游局——然而就这一小部分,还被隔了十几个片区管理,大部分还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区。
听说有狼。
帕里斯通是这么讲的,雪莱也没真的进去过。现在她估摸着自己就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待着,而天已经渐渐地黑了起来。
森林里是不一样的,因为那些遮天蔽日的巨木,一旦夕阳西下,整个森林就会迅速地变成黑暗的地带——雪莱又听到了开始嘶鸣的號以及——各种各种切换了夜间模式的诡异的动物叫声。
一个人待着其实还是有点怕怕的。
雪莱点了火,自己对着火堆发呆。有几只猴子曾经想跑过来,被她扔石头打跑了。后来来了几条蛇,安静温顺地待着,雪莱也就没赶人家走。
好歹是本家。
蛇少女这么想,靠在树干上时一条小绿蛇的蛇脑袋就搭在了她腿上,吐吐信子看起来像是在卖萌。
“知道了。”她说:“我保证那只鸟叼不走你。”
雪莱很快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第二天一早,整座山的蛇似乎都爬到了这里。
“小祖宗们啊,别这样。”雪莱摁着太阳穴:“尊重食物链,尊重客观规律好吗?那条森蚺说的就是你!你来凑什么热闹!说前几年有龙吃人是不是你干的!”
她花了大半天时间把大部分蛇赶回去,留下小部分就是不走的跟她一起过夜。傍晚的时候森林里已经黑了下来,雪莱继续靠着火堆,完全不想动弹的样子。
但她不动,有人却来了。
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向雪莱那边计算靠近,而这两个人在碰面的时候却都一无所获。
“真的假的啊,什么动物聚集的情报。”帕里斯通一脸不耐烦,明显是没睡够地打哈欠:“还有现在这儿哪有人啊,我看已经走远了。”
而黑发的男人看了看四周,的确是一无所获。看了半天,他已经打算走了,但突然踹了身旁的树一脚。
一条小绿蛇掉了下来,没掉下来的,是抱着树枝的黑发姑娘。
帕里斯通翻了个白眼,而黑发青年对她伸出手臂。
“没想到雪莱也有迷路的时候。”
他说。
“抱歉,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是我发挥得最差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