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下班,单雷柏就和齐双花一道去东边他挑水的那口井边,将一条大鲤鱼捞了起来。这时,他们基本上已经放下心来:相信李静萍根本没有告发单雷柏。为了对李静萍表示歉意和谢意,他们决定将这条鲤鱼送到袁秀丽家里,好让她做给李静萍和肖燎原吃。
他们走到袁秀丽家门口的时候,袁世清家还没有吃饭;因为要招待客人,晚饭做得久一些。单雷柏不敢进门,就让齐双花一个人进去了。袁秀丽本来不想接受那条鱼,但齐双花说:“这是我家单雷柏从东边的井里捞的,本来我们也要请李医生和肖工程师吃饭,但他们不肯去,我们就把鱼送过来了。你收下吧,这是我们用来招待李医生和肖工程师的。”听齐双花这样说,袁秀丽就把鱼收下了:“我替静萍姐和肖大哥谢谢你!”从袁秀丽的神情看来,她也根本不知道单雷柏干过什么坏事。
那么,除了李静萍、肖燎原、齐双花和单雷柏自己之外,到底还有没有人知道单雷柏的不轨行为呢?再没有第五个人知道了。
但是,很多明眼人都看出了李静萍一天都很不开心。有的人还跟袁秀丽说起过,正因为这样,袁秀丽才想到要弄清楚,到底李静萍怎么了!她为什么不开心呢?袁秀丽不好直接问李静萍或肖燎原,只好请他们去吃饭,那样一来,就有办法稳定李静萍的情绪了。
李静萍和肖燎原下班后,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大约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就来到了袁秀丽家,那时候齐双花和单雷柏刚走。
袁世清见肖燎原和李静萍来了,就和肖燎原谈论设备上的事。虽然袁世清的年纪比肖燎原大很多,却总是把肖燎原当成设备专家,对肖燎原的建议总是积极采纳。袁世清对于各种设备所需具备的功能和特性是了解的,但他并不能越俎代庖将设备设计制作出来,他得依靠矿山机械厂的力量达到自己的愿望。这就好比一个营养学家了解一个人需要有什么营养,但他并不一定能够将具有这些营养的菜肴烹饪出来一样。
两个人越说越来劲,最后竟谈论起什么输送机的耐磨性来了。肖燎原介绍了一些耐磨材料,并针对矿山具体工况提出一些设想……
李静萍插不上嘴,又不好老是站在一旁听,于是就到厨房去帮忙了。这时,袁秀丽和谢丹凤正忙着做菜呢。
“静萍姐,你会不会剖鱼呀?”袁秀丽问。
“会的。”李静萍来了精神。
袁秀丽指着水桶里的大鲤鱼,对李静萍说:“瞧,这条鱼就靠你帮忙料理了。”说完把刀递给李静萍。这时,谢丹凤过来阻止:“不用,还是我来吧。”可是,明知道谢丹凤忙不过来,李静萍哪儿好意思干站在一边呢,于是接过了菜刀:“这事我能做。”
等李静萍完成刨麟、剖肚、清洗等工作,她又问袁秀丽:“是要一整条的还是切成块的呢?”
“一整条的。”谢丹凤替袁秀丽回答了。
“一整条的。”袁秀丽也对李静萍说。“我妈很会煎鱼,只有一整条的鱼才能显露出她的手艺。我自己还不行,不是把鱼皮煎烂就是煎不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到我妈的手艺。”
“要不就我来煎吧。”李静萍也想显露一下自己的手艺。
“你行吗?我还真想看看你的手艺。”袁秀丽说。
“你是客人,哪儿好意思让你做那么多,还是我来。”谢丹凤不答应。
李静萍不好强出风头,也就打消了亲自掌勺的念头,乖乖地帮着做些择菜、清洗的工作,那样子倒像是个儿媳妇似的。
饭菜准备好了,袁秀丽最后端上桌的是那条大鲤鱼。大家入了座,袁秀丽说:“有了这条鱼,就像样多了。”
看到那条鱼煎得那么恰到好处,李静萍不得不佩服谢丹凤;若是自己亲自上场,应该达不到这样的水平,总会有少量瑕疵。
“怎么样?我没吹牛吧?”袁秀丽调皮地对李静萍说,“这就是我妈的水平,一条鱼煎得又黄又酥,还没有一点破的。”
“是你静萍姐剖得好。”谢丹凤连忙让功。
听到谢丹凤夸奖,李静萍还挺自得的。
大家开始吃饭。因为那条鱼很完整,没有谁想去破坏它,所以一直等到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袁秀丽才招呼李静萍和肖燎原吃鱼。李静萍先夹了一块鱼放在自己碗里,正准备品尝,这时袁世清问袁秀丽:“这是东边井里的那条鱼吧?”袁秀丽说:“是啊。爸爸你认识它?”袁世清说:“认识。它在井里都有半年多了,是上次发大水的时候游进去的。”
原来,因为地势低,如果下大雨,井口就有可能被淹,那样一来,也就有可能会有鱼进入井里。等水退后,鱼想出去也不可能了。这条鲤鱼就属这种情况。因为袁世清喜欢到处转悠,自然知道井里有条大鲤鱼。鲤鱼那鲜亮的色彩和优美闲适的姿势颇能赏心悦目,所以,谁见了都喜欢,没有人愿意随意将它捞上来。袁世清曾多次特意散步到井边,细细观赏那条鲤鱼。如果不是为了招待客人,他还真舍不得有人捞它上来呢!
“如果没有这条鱼,”袁世清接着说,“我们今天这顿客饭就要差得多了。”
“是啊!没想到单雷柏还挺有心的,特意叫他老婆送这条鱼过来。”袁秀丽说。
就在这时,本来想吃鱼的李静萍忽然停下筷子——她不想吃了。肖燎原看出了李静萍的心思,觉得好笑。李静萍愠怒地瞪了肖燎原一眼,没想到这倒使肖燎原更感到滑稽了,他索性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笑弯了腰。
“怎么了呢?”袁秀丽对于李静萍和肖燎原的反应不理解。
“没什么,就是静萍姐忽然记起她是不能吃鲤鱼的。”肖燎原好不容易忍住笑。
“那就吃别的吧。这又有什么呢?”袁世清说。
李静萍将自己碗里那块鱼放到肖燎原碗里,肖燎原又笑了:“还要我帮你吃鱼,你羞不羞!”
大家笑了一回。李静萍的脸红了一阵,她低着头吃着藕片,就像个小媳妇。肖燎原不想让她多想被人摸了脚的事,但又希望她不要太放在心上,于是又说到鲤鱼:“井里的鱼比湖里的鱼好吃一些。”
“那你就多吃一点。”李静萍说。
“你也尝尝?”肖燎原说。
大家一齐看着李静萍,希望她能勇敢一点,尝一尝鲤鱼的味道。
“不吃。”李静萍还是拒绝。
“原来你这么讨厌鲤鱼。”袁秀丽说。“那别的鱼呢?”
肖燎原转脸看着李静萍,等着她回答。
“别的鱼我吃。”李静萍说。
“单单不吃鲤鱼。这可真奇怪。”袁秀丽说。
“也不是不吃鲤鱼,”李静萍说,“只是今天的鲤鱼我不吃。”
“那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了,不要紧吧?”谢丹凤说。
“过几天就好了,没关系的。”李静萍说。
“等你哪天想吃鲤鱼了,我再给你到湖里捞去。”袁秀丽说。
“好吧。”李静萍说。
“那我也想学一下到湖里捞鱼的本事。”肖燎原来了兴趣。
“是钓鱼,不是捞鱼;湖里的鱼可不是那么好捞的。”袁世清笑了笑,说。
“是,不同的问题,不同的方法。”袁秀丽说完,得意地舔了一下自己的门牙,紧接着又睁大眼睛,抿抿嘴,显出一副活泼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