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后,江帆开着车,带着卢辉和彭长宜来到了中良境内的农家小厨,由于这家饭店不接受预定,而且生意很火,外面停着好几辆车。江帆感觉没有位子了,就让彭长宜下去看看。
彭长宜来到院里,刚走出影壁墙,就见王家栋和方莉一前一后走出院子的西‘门’,无疑,他们是去外面的鱼塘了。
他赶紧隐在篱笆后面,这时从通往鱼塘的那个小‘门’缝中,彭长宜看见王家栋伸出手拉了一把方莉,他们就消失在墙外了。
彭长宜赶紧走了回来。
他回到车上,说道:“这里太火了,没有空桌,咱们走吧?”
“咱们也可以等,总会有人吃完出来的。”江帆坚持着说道。
“那要等多长时间?再说咱们去哪儿等呀,这里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彭长宜问道。
“咱们可以去西面的鱼塘转转。”江帆说道。
彭长宜说:“还是走吧,今天是周末,都是放松来了,不会有人很快吃完的。”
江帆听彭长宜说得有理,这才掉头往回走。
他们回到亢州,在一家百姓粥神吃的饭,江帆也想利用晚上时间看看书,所以三人聊了一会就回来了。
其实,彭长宜早就发现部长和方莉有些暧昧。方莉原来是文化馆的歌唱演员,民族歌曲唱的非常好,而且具有专业水平。后来被调到团市委,逐渐被提拔为副书记、书记,这个过程只有四五年的时间。
其实,彭长宜刚来组织部的时候,就听人们悄悄议论过他们。
那时方莉被车撞了一下,轻伤,住进了医院,他去机关水房打水,还没到就听里面有人小声议论,说:“这下好了,那‘女’人住院,老王没人‘侍’寝了……”
由于彭长宜不离部长左右,有些端倪也被他看了出来。
首先就是接到方莉的电话时,王家栋无论是语气和表情都明显区别于其他的电话。再有,方莉找部长的电话很多,远远超出正常范围,大部分都是下午下班前。再联想到提拔方莉,完全是王家栋一手‘操’作的。
有一次去锦安去开会,走到半路,方莉竟然等在半路,说是去锦安办事,搭部长的车,但是后来到了锦安后,部长跟彭长宜说晚上参加同学聚会,如果晚了就不回来了。然后也不让司机送,自己从会场上下来后都没回宿舍就打车走了。
他原来听说部长和岳母关系不错,现在可能和更年轻的方莉不错。一个手握权力资源的人,有一点这样的韵事似乎也属正常现象。
以前亢州官场这种事经常出现,据说樊书记不希望‘女’干部进机关也有这样的考虑。因为前几年总是接二连三的出现男‘女’绯闻,他就有意识少进或者不进‘女’干部,尽管他排斥‘女’同志,机关里每年还是有通过各种渠道进来的‘女’同志,只是王家栋掌握一个原则就是尽量不把‘女’同志放在他的周围。
方莉长的很漂亮,应该说是机关里第一大美人,尤其是两只大眼睛特别像王晓棠,身材也好,按现在人的说法就是魔鬼身材,凹凸有致,可能知道自己身材火辣,她尤其喜欢穿紧身衣‘裤’。尤其是现在她把两条秀‘腿’端正地放在摩托车踏板上,‘挺’‘胸’抬头驾驶着摩托车,样子十分的秀美帅气,任谁都会回头看的。
但是彭长宜不敢回头看她,尽管是单纯的对美的回望他也不敢,兴许在那扇窗户后面就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呢。
小心行得千年船,彭长宜正是自己的处处小心,才能在机关里游刃有余。
彭长宜把自行车放在楼后的车棚里,夹着装有课本的档案袋直接来到了办公室。恰在这时,他的呼叫响了,是王部长办公室的电话。
如果在往常上班的时候,他会直接到部长办公室去问有什么事,但是今天,尤其是刚刚看到方莉出去,彭长宜就不能这么鲁莽了,他拿起电话,给部长打了过去。
出乎意料,部长居然要他和组织部几位科长的档案。
彭长宜很快找出档案,送到了部长办公室。刚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女’‘性’的脂粉气味,他把一摞档案放在部长的桌上,忽然想起寇京海的事,就说道:“部长,有一个人想单独见您,跟我说了有好长时间了,我都说您忙。”
“哦,是谁?”
“寇京海。”
王家栋抬起头看着彭长宜,说道:“什么事?”
“没跟我说。”
“有事让他找范胖子,那是他的人,我要是管了他,范胖子非跟我急不可。”“范胖子”就是市委办主任范卫东。
“这个,估计他不会去找。”彭长宜选择着措词。
“为什么?”
“您想想,如果要找的话,他早就找了。”
王家栋低下头,说道:“管好自己的事吧。”
彭长宜听部长的口气,并没有对寇京海表示反感,而且语气也没有完全拒绝,不由的心里一阵暗喜。
彭长宜说道:“是。我在办公室看书,您有事随时招呼。”
回到办公室,彭长宜就用外线的直拨电话呼了寇京海,寇京海很快回了电话。彭长宜说道:“部长就在单位,我刚跟他说了。”
寇京海急忙问道:“他态度如何?”
“最起码没对你表示反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对你没有反感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唉,你可比我损多了。”寇京海无奈地说道。
“**早就教导我们说,以革命的两手,对付反革命的两手。我的损只限对你,你就认了吧。”彭长宜故意气他。
“也就是你这样说我啊,要是别人,我早就……”寇京海没有说下去。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已经预料到你想说什么了。好了,不惹老兄生气了。我可是给你开头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说我接下来怎么办?”
“这还用问我管?你不是白痴吧?”
“你不管谁管,要不我不办了,爱咋地咋地。”寇京海耍赖地说道。
“又耍流氓习气,我不管你咋地,有一点你必须做到,你要淘一副名人字画,会有用处,至于其他你自己看着办。”彭长宜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发现部长淘到的名人字画,有几幅到了樊书记的手里,其中的奥秘不需用言语表达。
寇京海也是个猴‘精’的人,他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连忙说:“好的好的,到时再请教老弟。”
挂了寇京海的电话,彭长宜坐在桌子边,他想不明白部长要他们的档案和考核记录干嘛?
“不会是……”这个念头在彭长宜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由地在心里说道:别想美事了。
彭长宜身在权力中心,而且是最靠近决策者的人,要说他没有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他不敢流‘露’也不能流‘露’,如果一旦在心里明确了这个想法,势必会流‘露’到工作中,造成被动。
那时他还不知道,所有人的档案都是给他彭长宜做陪衬的,王家栋要别人的档案是假,要他的是真。
他不能跟彭长宜只要他个人的档案,唯恐彭长宜从中嗅到什么,他和樊书记还有江帆拟定的人事问题,是不应该过早让下边人知道的。
彭长宜拿出教材,居然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最近发生的事就像走马灯般在眼前缭绕。周林落选,江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上位,在大的格局改变下,北城区政fǔ正职的位子几乎空闲了半年了,但是领导们出于人道,这个位子始终都没有派新人去。
黄金、姚斌和寇京海,甚至任小亮,似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忙活,甚至马登科都在为情人忙活,然后就是亢州下一轮的权力博弈,而自己居然还在办公室面壁读书,是不是自己也该有努努力?
他站在窗前,背着手,望着眼前的泡桐树和远处的大‘门’口,确切的说是面对着亢州的权力场,他的内心不是没有冲动过,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条件不成熟,还不具备与人抢吃蛋糕的实力,越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部长认为他羽翼已丰,势必会放飞他的。如果部长认为他还有待提高,即便你去争也不会得到好结果的。反正自己现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这次自己去党校学习,是不是部长也认为他需要充电了,这是不是有意在栽培他?而且还是科级干部培训班?要知道目前他只是股级干部身份。
彭长宜把目光收了回来,他这才发现,他这边的窗台上,早就换了一盆盆栽月季,已经有一高一低两个‘花’亭秀出,各顶着一大一小两个‘花’苞,其中那个高一点的‘花’苞,已经裂开一条小缝,‘露’出了淡粉‘色’的的‘花’瓣,估计明后天就会完全绽放。
月季是北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花’卉了,但是眼前这盆含苞待放的月季,不知为什么就吸引了彭长宜的目光。
自从丁一来了之后,总是喜欢在办公室摆点绿‘色’植物或者盆栽‘花’卉等,不仅美化了办公室,还让人赏心悦目,在工作之余有了养眼的东西。
由月季‘花’想到了丁一,在眼前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彭长宜的内心就如一股清风吹过。
也许,他今天到单位来,也是为了能见上丁一吧,毕竟明天自己就要去学习了,想到自己的两次道歉,丁一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彭长宜内心就不舒服。
这里离六楼只隔了中间两个楼层,但是对彭长宜来说,即便再想,他也是不能上去的。这是他的底线。
这时,‘门’在他的背后轻轻打开,想曹‘操’曹‘操’就到。他一阵‘激’动,但是他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没有立刻回头。
丁一是拎着一壶开水进来的,她想科长晚上可能会来学习,自己昨天把暖水瓶拿走了,晚上他会没水喝。
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见科长背对着‘门’口,倒背手站在窗前沉思,她本想退回去,但那样做又觉得不够大方和磊落,就悄悄的将暖水瓶放到桌下,惦着脚尖就往出走。
“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彭长宜仍然面向窗外站着。
丁一很奇怪,他始终都没有回头看,怎么就知道是自己。就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彭长宜这才回过身,笑着说:“别忘了我有特异功能,专会听脚步声。”
丁一想起第一天见到科长时,他就在屋里准确的听出了部长的脚步声,就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彭长宜坐回自己桌前,说道:“怎么,话都不愿跟我说了,我是怪物吗?”
话说出后,彭长宜的眼里就有了一抹痛楚,他不由的皱了下眉,定定的看着丁一。
听他这么说,丁一心里也很不好受,但自己又不知说什么好,慢慢的垂下了眼睫‘毛’。
彭长宜心里一动,但是他克制着自己,故意轻松地说道:“丁一,那天我的确考虑欠周,让你在家人面前丢了面子,我……”
“是我不好,我考虑的欠周,拿自己不当外人,其实我那样做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因为在这里,我得到了科长和同事们的照顾,也想着能为科长做点什么,没想到表达方式有误,让科长误会了我的意思,科长,我不想在亢州闹出什么故事来,还请您多理解,多帮助。”
丁一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的了,彭长宜有些脸红,他使劲闭下眼睛,又睁开,看着丁一说道:“丁一,对不起,我让你不安了。”
丁一的心里一阵酸楚,她是喜欢科长的,也明白科长的心思,但是,就像她说得那样,她不能在亢州发生什么故事,也不能让科长受到什么影响,这是昨天晚上跟雯雯喝酒回来后她想明白的。
听他又说:“对不起”时,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要知道,从阆诸回来后,科长都跟她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就有些热,她不敢抬头看他,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低下头开‘门’走了出去。
彭长宜低着头,他没敢看丁一,是没脸看丁一,人家一个小‘女’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想在这里闹出什么故事来。
想她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的已经不容易了,没想到他还这个科长还起了非分之想。那一刻,彭长宜几乎无地自容,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合适。
所以,任其丁一开‘门’出去,任其‘门’在她身后关上,这一切都是在他低头的时候完成的。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乱’极了,羞愧极了。
他低头看着教材,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力,索‘性’合上课本,回家了。
刚进家‘门’,沈芳就说:“你不是在单位看书吗?怎么回来了?”
彭长宜皱了一下眉,沈芳跟他说话向来都是这种疑问句式。要不就是“怎么才回来?”“怎么不戴手套?”“怎么不多穿点?”怎么又喝酒了?”尽管是非常关心体贴的话,也会带着她特有的责问。
记得爸爸每次从地里劳动回来,妈妈从来都是轻轻的一句“回来了”,从来都不问怎么这么早这么晚的话,这让男人很有归宿感。
沈芳的疑问句式常常让彭长宜感觉在做一道数学题那样,要‘逼’迫你要寻找问题的解,感觉特别累。
好多时候彭长宜不再用心寻找问题的解了,高兴的时候就说:“因为回家,所以才回家。”不想回答她的时候就“嗯”一声,不再解释什么。
彭长宜本来就因为心‘乱’才回家的,可是总不能跟沈芳说自己因为什么才不看书回家的吧?那还不引爆家庭地震?
如果以往沈芳这样问他,他可能觉得习惯了,回不回答都行,但是今天心里不痛快,就没好气地说道:“我回家就是回家,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沈芳也没想到这么一句普通的话让彭长宜反感,本来是好心问一下,还把他问恼了,也没好气地说道:“问问你不应该吗?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招你惹你了?”
论吵架,彭长宜向来不是对手,当着孩子他不想和她吵,就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没说你不该问,只是以后你别总是用疑问句式问,回家就是回家,没有为什么,你这样问,我还还得回到当时的情景想想为什么,我累不累?”
“你累也不是为我们娘俩累,是你围着领导转的累。”沈芳据理反驳。
“你说得没错,我是围着领导转的累了才回来,行了吧?但是我求求你,以后我进家你只需要像我妈说我爸爸那样‘回来了’,就足够了。”
“我跟她不一样,她是旧社会‘妇’‘女’,早就知道你们家人重男轻‘女’。头死的时候还想让我给你生儿子,真是‘阴’魂不散。”沈芳咬牙切齿地说道。
彭长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你就是跟家里串通好了报复我,给我难堪。”
“怎么串通好了报复你?”彭长宜紧皱眉头。
“你说哪?你跟家里串通好,利用封建‘迷’信那一套,让我跪下哭妈,还不是因为我没叫过她妈?回来越想我越受不得。”沈芳红脸白赤地说道。
彭长宜凌起眉头,尽量平静地说道:“她做了你婆婆,你做了她儿媳‘妇’,头死的时候叫声妈怎么了,还在这儿抱屈啊?”
“我早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才跟他们串通好了欺负我。”沈芳可能是真的感到了委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了泪光,她继续说道:“等下次再回家烧纸,我就跟她念叨念叨,就说你儿子给你报仇了,别再‘阴’魂不散了。”
彭长宜气的脸都白了,他腾的站起来,眉宇间透出一股少有的戾气,低哑着嗓‘门’,声音颤抖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沈芳抹了一下眼泪,说道:“说就说,难不成你还敢打我,‘阴’魂不散,怎么了……”
“啪——”彭长宜一巴掌打在了沈芳的右脸上,沈芳白白的脸上立刻出现红‘色’的掌印。
“哇——”一旁的娜娜吓的大哭一声,抱住了妈妈,还不时回头看着爸爸。
沈芳没有还击,而是捂着脸哭了,她‘抽’泣说道:“彭长宜,你敢打我?你个没良心的,想想你当初穷小子一个,连‘毛’条‘裤’都穿不起,是我把你变成现在的样子,你觉着了不起了,长本事了,就敢跟我扎刺儿了,我,我不跟你过了。”说着,就把‘女’儿扒拉到一边,起身拿起包就要走。
‘女’儿抱着她的‘腿’,哭着不让她走。
彭长宜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椅上,气的他浑身哆嗦,茶几上的杯子盖没有盖严,由于他的哆嗦而颤动着。
沈芳哭着,偷眼看了彭长宜一眼,见彭长宜没有拦自己的意思,就使劲把‘女’儿推到他的怀里,哭着说道:“妈妈再也不回这个家了,你找他去吧,让他管你饭吃。”说着,拿起包就走了出去。
娜娜哭着就追了出去。
彭长宜一把抱过‘女’儿,说道:“让她走。”
‘女’儿挣不开爸爸,就哭着叫妈妈。
沈芳听到孩子的哭声,推出自行车后犹豫了一下,见彭长宜没有追她,反而把‘女’儿抱回去,一狠心,流着眼泪就走了。
这时,梁晓慧从外面进来了,‘操’着一口东北腔说道:“小彭,还愣着干嘛,赶快去追小沈去。”
彭长宜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说道:“谢谢嫂子,由她去吧。”
梁晓慧人长得很漂亮,也很苗条娇小,一点都不像印象中的东北‘妇’‘女’,只有开口说话时,才透出浓浓的东北腔。
梁晓慧拉过娜娜,说道:“来,阿姨给你洗脸,告诉阿姨,爸爸和妈妈为什么吵架?”
娜娜‘抽’泣说道:“爸爸打妈妈,他坏。”
梁晓慧说道:“兄弟,不是嫂子说你,她再不对也不应该打她,她也‘挺’不容易的。你们这些男人,回家都一个德行,就知道跟老婆摆忙。”
彭长宜笑笑不言声,说真的,他从内心深处对任小亮两口子没什么好感,尽管没什么‘交’集,但是他总觉得他们比寇京海虚浮的多。
梁晓慧给娜娜洗完脸和手后,说道:“小彭,让娜娜跟我去吧,你赶紧去把小沈找回来。”
彭长宜站起来,说道:“谢谢嫂子,不麻烦你了,一会我带娜娜出去。”说着,就抱过了娜娜。
这时,旁边又有家属过来劝架,彭长宜赶紧做出要出去的架势,不然这些‘女’人们七嘴八舌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这也是他不愿意跟沈芳吵架的主要原因。
彭长宜抱着娜娜,跟几位家属说道:“谢谢大家了,谢谢,我马上就去接她回来。”说着,就往外走。
几位家属数落了他几句后,就都退出去了。彭长宜满脸赔笑,送出她们后,就跟娜娜说道:“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女’儿抱住了爸爸的脖子说道:“想要妈妈。”
“现在不能要妈妈!只能要爸爸。”
‘女’儿看爸爸脸‘色’‘阴’沉语气严厉,撇着嘴就不敢出声了。
彭长宜锁好屋‘门’,把‘女’儿放在自行车的大梁上,就推车走了出来,在经过任小亮家的时候,梁晓慧走出来说道:“小彭,见到小沈好好说话,别置气。”
“谢谢嫂子,我不敢了。”彭长宜满脸堆着笑说道。
“就该这样,快去吧。”梁晓慧说道。
出了‘门’,彭长宜并没有去沈芳家找她,而是跟‘女’儿说道:“娜娜,告诉爸爸,想吃什么好吃的,爸爸今天给你买。”
‘女’儿想了想,抬着头说道:“羊‘肉’串。”
彭长宜向来反对孩子吃羊‘肉’串,就说道:“爸爸不是说过吗,羊‘肉’串不卫生,小孩子抵抗力差,容易得病,是不是姥爷又带你吃了?”
“不是姥爷,是小舅。那以后我可以吃烤‘鸡’翅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烤‘鸡’翅也不行,羊‘肉’串摊上的东西最好都不吃。”
“那就吃老七包子吧。”娜娜歪着头说道。
“在哪儿?”
“就在幼儿园旁边。妈妈带我去幼儿园玩,给我买的。”
沈芳听了岳母的话,只要有时间就去带孩子去幼儿园玩,培养她对幼儿园的兴趣,以免到时哭闹。
“好的,咱们去吃老七包子,飞呀——”边说边摁响了车铃,加快了蹬车的速度,娜娜也张开小手说道:“爸爸骑的好快,飞呀——”
老七包子铺的确很讲究,一屉只有五个小包子,而且店内整洁干净。他们吃完后,又去了新华书店。
最近,全省的新华书店都在争创名优书店,亢州的也不例外,把营业时间延长到了晚上八点。
彭长宜带着‘女’儿进了书店,娜娜径直跑到儿童读物区,彭长宜则来到了‘成’人读物区,他浏览了一遍后,看到了一本《傅雷家书》,刚伸出手要拿,这时旁边也有一人伸出手,两人都去拿这本书,手也就碰到了一起。
几乎同时,两只手又都缩了回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彭长宜笑了,是丁一。
彭长宜又将手伸向那本书,‘抽’出后递给了丁一。
丁一也笑了了,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个地方碰到彭长宜。她接过书,刚要说声谢谢,就见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跟彭长宜叫道:“爸爸。”
彭长宜说道:“娜娜,来,叫阿姨。”
“阿姨好。”小姑娘仰头看着丁一叫道。
“你‘女’儿?”
彭长宜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丁一看到娜娜后,脸居然红了,她弯下腰说道:“你好。”
“阿姨好。”
“真乖。”
“阿姨,你的口红真漂亮。”
丁一下意识的‘摸’‘摸’嘴,说道:“阿姨没抹口红。”
“你骗人,那为什么是红的?”
彭长宜看着丁一的嘴‘唇’,的确很红,娇‘艳’‘欲’滴。他见丁一被他们父‘女’俩看红了脸,就跟‘女’儿说道:“娜娜,谁的嘴‘唇’都是红的。”
“阿姨的好看。”娜娜看着丁一说道。
丁一看了彭长宜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你更好看,小美‘女’。”
娜娜被漂亮阿姨夸奖,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看着这对悠闲的父‘女’,丁一不能打扰他们了,跟他们告别后就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彭长宜转过身,又去‘抽’那本书,这才注意到,丁一把这书‘插’倒了。他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只看见丁一出‘门’时的一个背影。
天‘色’很黑了,彭长宜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抱着娜娜回来了,娜娜一出书店就睡着了。
沈芳没有回来,彭长宜把娜娜放在‘床’上,给娜娜脱下鞋和袜子,又给她脱下衣服,盖好被子,挥着酸痛的手臂,又走出来,将自行车放到旁边的小房子,这才进屋。他关上‘门’,没有拴死,他给沈芳留着。自己洗漱完后,一看快九点了,沈芳还没有回来,本想给她家打个电话,转念一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躺在‘女’儿旁边,彭长宜睡不着觉,他拿起研究生的课本,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女’儿半夜醒来后,没看见妈妈,就把他扒拉醒,说道:“爸爸,我找妈妈。”
彭长宜睁开眼,重新让‘女’儿躺下后,说道:“先睡觉,妈妈天亮就回来了。”
‘女’儿说道:“我要去给妈妈打电话。”说着又要起来。
彭长宜说道:“娜娜听话,妈妈正在睡觉,明天再打。”
沈芳这一夜也没睡好觉。她是第一次离开‘女’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昨天她哭着回来后,妈妈问清了吵架原由后,非常严肃的批评了沈芳。说道:
“彭长宜动手打你不对,但是你也有‘毛’病。彭长宜是孝子你应该知道,他妈活着时你没叫过妈,他就有怨气,死了你还那样对他妈咬牙切齿就不对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提。你也跪了,妈也叫了,再回头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批评你多少次了,就是不听,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里,都吃亏在嘴上,说厉害又不真厉害,这样下去你就会让他对你产生厌烦。”
沈芳妈妈坐在屋里的正坐上,边喝着茶边严肃地说道:“你嘴太碎,说什么说不到正点上,什么事逮着理了再不饶他,别没理的时候还搅理,有理的时候说不到针扎儿上,跟你爸一样,一辈子吃亏在嘴上。”
沈芳的爸爸正坐在旁边看电视,听了老伴儿的话就说道:“我说你别打倒一大片好不好,说小芳就是说小芳,连带我干嘛,我招你惹你了?别闹不团结。”
沈芳妈妈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你听见了,你‘女’儿挨打回娘家了,你到是说句硬话呀?”
“说什么?小芳不对。尽管他彭长宜打人也不对,但是小芳不对在先。要说你去说。”
“我从来就没指望你为这个家做什么,一辈子都是怂不唧‘尿’不唧的,找你算瞎了眼。”
沈芳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自打沈芳记事起,父母就争吵不断。认识沈芳妈妈的人都说她很有工作水平和工作能力,不知为什么,妈妈一到家水平和能力就都没了,变成无休止的争吵。
眼看因为自己父母又要吵起来,沈芳捂着耳朵囔道:“你们别吵了。我挨了打受了气,回到家里还不安生,还让不让我活?”
她这一嗓子果然管用,父母不再吵了。沈芳腾的站起身,跑到里面的卧室,趴在‘床’上哭了。
沈芳爸爸走了进来,说道:“我去找那小子,平常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还耍起‘混’动起手来了,反天了。”说着就出来穿衣服,要往外走。
沈芳妈妈说道:“你别逞强了,到哪儿也给你噎回来,因为你闺‘女’不占理。”
“那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小子现在翅膀要硬。把小芳叫出来。”沈芳妈妈说道。
沈芳擦着眼泪出来了。妈妈说道:“彭长宜这次动手打你的确不该,但是打也就打了,你也没理。你今天就住在家里,他不来你就不回去。”
“如果他明天还不来呢?”
“明天不来也不回去,直到他登‘门’认错为止。”
“明天他要去党校学习,娜娜怎么办?”
“让他带着。”
“那可不行,这几天娜娜就有点咳嗽,今天晚上他要是不给孩子水喝,肯定会厉害。”沈芳说道。
妈妈看着她说道:“你长点出息行呗。”
“妈,就是跟他离婚我也不能让孩子受屈。”说道这里,沈芳又哭了。
“胡说,小芳,今天话说到这儿了,你给我记住,永远都不能提离婚的事,就是他想离你都不能离。明白吗?”
“那他要是不跟我过了呢?”沈芳擦着眼泪说道。
“放心,他不敢,再说你没有过错,他凭什么跟你离婚?。只是你这碎嘴的‘毛’病真要好好改改了。”
爸爸这时说道:“我闺‘女’凭什么就得赖上他呀?”
沈芳妈妈瞪了老伴儿一眼,说道:“就凭他当年是依靠咱们才有了今天这一点,我可不想把他养‘肥’了拱手送出去。再说了,难道我的儿子闺‘女’就都得离婚吗?”
沈芳和爸爸都不言语了。
沈芳的弟弟沈革,在医疗器具‘门’市部当经理,结婚才一年多的时间,就跟一个外地的‘女’服务员好上了,‘女’服务员和妻子一块怀孕。‘私’情被发现后,妻子毅然打胎跟他离婚,前不久刚刚办了离婚手续。
城里的一套两居室判给了‘女’方。妈妈坚决不让儿子的第二个‘女’人进‘门’,现在弟弟和那个‘女’服务员在外面租房住,还没有正式结婚。为此一生都很要强的妈妈在人前就有些抬不起头来。
爸爸点点头,对沈芳说道:“你妈说得有理,既然这样,你就原谅他吧,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回去,训他几句。”
沈芳也觉得妈妈说得有理,既然自己也有错,而且也不打算跟彭长宜怎么着,就有了想现在回去的念头,但是又怕妈妈埋怨她没出息。就悄悄的回到了里面的房间。
等爸爸和妈妈都回屋睡觉去了,她悄悄溜出来,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琢磨了半天,还是放下了电话。
沈芳一夜没睡好,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她老早就起来了,出去给父母买了早点放在餐桌上,就悄悄的出了家‘门’,往家赶去。
回来的路上,经过老七包子铺,给娜娜和彭长宜买了小笼包子。
刚进院,就看到了梁晓慧和任小亮出‘门’散步,沈芳不好意思的跟他们打了招呼,梁晓慧以为沈芳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她笑着说:“出去买早点了?”
沈芳连忙点头说道:“是,是,你们去散步?”
任小亮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么早?长宜好命。”
梁晓慧捅了一下任小亮,俩人就走了出去。
沈芳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她犹豫了一下,试着推推‘门’,‘门’居然没锁,她心里一阵窃喜。惦着脚尖进了屋。
她轻轻的把包子放下,拿出冰箱里剩下的稀饭,就来到外面的小厨房里,打开煤气灶,开始熬稀饭。
等她把稀饭热好端进屋时,就听里面‘女’儿在叫她。
她进了卧室,彭长宜正在穿衣服,沈芳抱起‘女’儿,‘女’儿‘揉’着眼说道:“妈妈,我想你着”
沈芳的眼圈就红了,她说道:“妈妈也想娜娜。”
沈芳听出‘女’儿声音有些沙哑,就没好气地说道:“头睡觉给孩子喝水着吗?”
彭长宜一愣,想了想说道:“没有。”不但头睡觉没喝水,就是吃完包子也没给她喝水,但是彭长宜没有说,他又怕沈芳磨叨起来没完没了。
“就知道你不给孩子喝水,嗓子发炎好几天了。”
彭长宜自知昨天打她有些过分,今天她主动回家也就不想和她吵架,就赶紧倒水给‘女’儿喝。不想被沈芳一把夺去,说道:“现在喝早晚了。”
彭长宜一看时间不早了,今天要去党校报道,赶紧说道:“‘交’给你了。”说着就忙自己洗漱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