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热闹今年何其多,从开春的科考到锁厅试,从琼林美宴再到秦家盛宴,都是坊间争相传播的话题。
只是从彗星降世之后,彼时临安城内外传言,此彗星乃是奸人作祟,铲除奸贼才能平息天怒。
直到万俟谟的罪行被揭发,众人才反应过来,奸邪正是此人。
铲除奸佞,万众所望。
此事还未平息,临安城又出一桩事,秦家的二郎君,他带回秦府的女使真的就是皇亲国戚,献帝的嫡亲长孙。
把她身份牵出来的正是恩平郡王,说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她有冒充皇亲之嫌。
刑部衙门派人去庐州侦查,刑部的人从庐州带回皇家遗物,一只带有皇家印记的玉扳指。去看热闹的清河郡王张诚指正,此物正是惠宗常年带在指上的玉扳指。惠帝当年退位之后,就把这个玉扳指送给了献帝。
净瓶师太佐证,十一年前她在庵堂外捡到昏迷的小女孩周敏萝,这个玉扳指正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
前段时间有一个川南口音的人带着一支玉牌,前来见她,其玉牌上的印记和周敏萝身上的玉扳指的印记相同,净瓶师太并不知道这是皇家印记,只当他们是一个地方大家族,才有此家徽。当时那人说是受他家家主之托,前来寻女,周敏萝其生父未亡,当年只是遇到一些事情跟其女失散,如今找到她是因为其父在建康给她订了一门亲事,让她去建康投亲。
而这个玉扳指,净瓶师太是在收拾周敏萝遗留之物看到的。
至于是周敏萝故意留下,还是无意间遗漏,外人无从得知。
他们问当事人袁敏,是否有此事。
袁敏不了解周敏萝,她以自己是被告为由,不便回答,拒绝回应。
这种事靠猜她根本猜不到,只能等净瓶师太来了,看她如何说,到时才有定论。
袁敏虽然是这件事的主角,但如今已经成了看客,其中内情她全然不知,她又怎能回应这些事?
此事还需等净瓶师太来到临安当面对质。
尤生路上走得快,说是净瓶师太还在赶路,会迟两天到临安。
不过,恩平郡王得知她的身份无假,并没有争辩,只是把温国公姜老公爷的案子牵出来,说是她协同其父杀害姜公,杀人偿命,即便是皇亲也难逃罪责。
袁敏看出来了,原来恩平郡王的目的在这里,他一直想对付的就是晋康太子。
晋康太子想谋皇位,若是把杀温国公的罪安在他的头上,就算他这个太子再怎么名正言顺,也不可能回宫。
这一招确实狠,只是当初秦埙在建康定案,温国公之死已经以意外定案,若是要把杀人的罪安在他们身上,肯定是要有证据或者证人的,恩平郡王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指正她是凶手?
“证人?就让你们看看这证人到底是谁?”
恩平郡王让人把证人送过来。
待证人进来,一个身姿挺秀的身影逐渐靠近,此人不正是姜六郎?
他一身素衣,更显得冰洁玉清,这样一个临风玉树的郎君,放眼整个临安都没有几个。
他目不斜视,进来之后行了个礼便垂目站着,端的是朗月君子。直到恩平郡王让他把温国公去世那日所见说出来,他才开口。
原来那日姜公单独见周敏萝的时候,姜六郎也曾去找过姜公,当时他亲眼所见,她以匕首相向,为了救姜公,他不敢现身,生怕打草惊蛇,只能躲在外面故意发出声响,引诱周敏萝出门。
这些话听着都像那么回事,当初的供词袁敏记得,她后来听到门外的声响,离开了姜公的书房,跟他说的倒是连起来了。袁敏要不是曾在牢里听到他说对不起,都要以为这就是事实。
如果姜公真的是她杀的,他又何必亲自到牢里跟她道歉,还给她送丹药?
她现在想起当初在牢里受的重伤,如果当初门外的人真是他,她很怀疑那一身重伤是否就是他所为。
“这么说姜公之死她确有杀人动机。她先前所诉,证词当中是有遗漏的。”恩平郡王对此事势在必得。
“大殿未免太急躁,且继续听下去罢。”清河郡王不给面子的反驳。
“后来她身受重伤,应该是难以回去放火。”
这一句反转,怕是连恩平郡王都没有听明白,愣了许久。
袁敏暗叹一声,果然,他就是伤她的人?
只是当时姜家把她送入牢房,姜六郎却没有替她辩白。
袁敏越来越好奇周敏萝当初在牢里的死因了。
她甚至怀疑姜公的死因也是另有隐情。
还有那支出现在姜家,属于龙卫的火折子,真的是龙卫放火之后意外遗落?
而秦埙判定她无罪,真的是因为那一支火折子?
倒是清河郡王开口,问了一些不相干的话,“这位姜郎君是家中行几?”
“家中行六。”
“姜公是文人出身,但其子姜松自幼习武,一身武艺不凡,老夫当年也曾领教,但少年英才,英年早逝,可惜可惜了!”张诚面露惋惜之色,转念又问,“你是姜松幼子?”
“正是。”
“虽然姜松英年早逝,但姜公还是令其孙自幼习武,三个孙子皆有武艺,大郎英勇,三郎谋智,六郎倒是未曾听说擅长什么,只是六郎美名在外,都道是建康六郎可与临安秦家郎齐名,老夫如今看来只怕武艺更甚美貌。”
“张大将军说这些做什么?”恩平郡王抗议。
“老夫想到了就说说,大殿何必急躁!”张诚再次反驳了回去。
恩平郡王气的无话可说,只能朝着堂上的黄岩道,“黄大人,周敏萝有杀害姜公的动机,为何还不把她抓起来问审?”
“郡王爷,刚才姜六郎已经指正,周敏萝无杀害姜公的时机。”
“以匕首相向,这怎么就不是动机?黄大人这般庇护,怕是到了陛下那里也无话可辨。”
“郡王爷既然没有听清楚,本官就再问一次。”黄岩问道,“姜六郎,本官问你,周敏萝以匕首对着姜公,当时姜公是否有受伤?”
“没有。”
“所以,她离开放火现场的时候姜公并没有受伤,这一点大家是否同意?”
姜六郎缓缓点头。
“周敏萝离开了案发现场,就有不在场的证明,她身受重伤,又谈何回去放火杀人呢?”
“难道她没有内应吗?其生父暗室私心,这件事她岂能脱得了干系?”
恩平郡王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