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千钧一发(1 / 1)

“医生来看过没?”邵和光浓眉拧起。

单芷安摇摇头,难受的说:“他的脾气,谁能拗得过。”

洛姨轻声说:“老爷连饭也没吃。”

岑子妤心里乱极了,努力打起精神,说:“洛姨,你先去准备食物,一会我给爸端上去。”

“是。”洛姨忙应了鲫。

岑子妤坐到单芷安旁边,说:“妈,您也没吃饭吧,等洛姨做好,你勉强也得吃一点,我相信,和韵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孩子。”单芷安看着她,心碎成了好几片,再怨再恼,那也是自己的女儿,眼下,单芷安并不想计较验孕棒的事,只要女儿能安安全全的回家,其他的事,都可以再商量峻。

岑子妤坐立不安,还有一道强烈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心里清楚,单芷安和洛姨都没有怀疑的事,他心里肯定生出疑问了,可她害怕说出那个真相,像逃一般跑出去客厅,去厨房帮洛姨的忙。

洛姨哪敢让她动手,岑子妤坚持留下,才被允许站在门口观看,邵和光却不依不饶的追过来,拉住她的胳膊走到储物室。

“和韵交男朋友了,你知道对不对?”他压低了声音。

岑子妤被抵靠在墙上,被迫仰着头,没有做声。

“那个男人是谁?”他厉声问。

岑子妤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说:“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邵和光拨了拨头发,显得烦躁不安:“这个丫头到底和什么人在来往,竟然瞒得这样严实。”

岑子妤惶然的问:“如果是不合适的人,爸妈会怎么样?”

邵和光皱起眉头,说:“和韵是老头子的心头肉,要是不知根知底,老头子铁定不会同意,不过,和韵要是真有了孩子,她又坚持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话,估计妈和老头子都拗不过的。”

岑子妤扶着墙,摇摇欲坠。

邵和光握住她的手,说:“看你的状态很不好,还是叫医生来看看。”

岑子妤推开他,慌乱的说:“我只是担心和韵,饭菜差不多做好了,我出去看看。”

盯着她的背影,邵好光眸光深沉。

邵和光陪着单芷安吃饭,岑子妤端着盘子,去瞧书房的门,许久没有回应,岑子妤整了整脸色,说:“爸,是我,小五,我进来了。”

她推门进去,邵伟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正好能看见亮着灯的大铁门,岑子妤心下恻然,天底下的父亲都是极疼爱女儿的,以前,岑天华只要在家,就会站在窗前等她回来,每次站在院子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窗子后面慈爱的眼睛。

岑子妤鼻头微酸,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走到他身后柔声说:“爸,该吃饭了。”

邵伟良目光动了一下。

岑子妤在他旁边蹲下,说:“您放心,和韵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就不会伤害到和韵,就算如今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多的人和事,她也愿意相信,他并不是坏人。

邵伟良看着她,突然问:“小五,嫁到邵家,你委屈吗?”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不太利索了,但他仍然维持着一丝不乱的衣着,情绪内敛。

岑子妤心里略略吃惊,说:“爸,我不委屈。”

邵伟良闭上眼睛,许久才说:“你同和韵一样,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我就对不起你父母,他们的心情就会像我此刻一样,小五,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这世上没有谁对不起谁,只要是你真心认定的幸福,不管有多艰难,都要努力去追求,只有这样,在你老的时候,才不会留有遗憾。”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息微喘,岑子妤倒了茶端给他喝,他喝了一口,就摇了摇头,她放下杯子,回头看到灯光下的斑斑白发,岑子妤惊怔当下,蓦然间发现,岁月不饶人,有一些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老去。

邵伟良没有进食,岑子妤端着盘子走出来,邵和光双手环臂靠在墙上,视线扫过,问:“怎么样?”

岑子妤摇摇头。

邵和光接过盘子,说:“妈回房了,她不放心,我答应在客厅等着,她才肯去休息。”

岑子妤问:“去找的人值得相信吗?”

邵和光点头说:“是老头子亲自安排的人,若他们找不到,就没人找得到了。”

岑子妤心思沉淀。

“下去吃饭,你还没吃呢。”邵和光语气一沉。

岑子妤没有胃口,但洛姨准备了不少,菜几乎都没有动过,她拨动着米饭,就着温水,才能咽得下去。

邵和光凝神看着她,起身去了厨房,十分钟后,他将一盘野菜饼放在她面前,说:“是野荷蔬,没找到抹茶。”

岑子妤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邵和光催促:“刚出锅的,尝尝看。”

岑子妤用筷子夹了一个,饼薄的透明,表面煎得香酥焦脆,她咬了一口,味蕾像被激活了一样,觉得很好吃,她嘴角露出恍惚的笑意。

邵和光呆了,心底柔软的涟漪层层激荡,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纯粹的笑容,似乎是上辈子,她巧笑倩兮的扑过来,眼底有一抹狡黠的晶莹,像偷吃了鱼的馋猫,用各种理由让他请吃饭。

“和光哥……”岑子妤失神的叫了一身。

邵和光狠狠一怔,抓住她的手腕,岑子妤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猛地站起身,哗啦,盘子打翻在地,碎瓷四溅。

邵和光将她拉过安全的地方,蹲下身检查她的腿和脚,看有没有被碎瓷渣滓割伤。

洛姨闻声而来,见是摔了盘子,忙收拾干净。

岑子妤半响才回过神来。

邵和光沉声问:“想什么呢?”

岑子妤心慌意乱,说:“没什么,我不想回房,今晚就在客厅等和韵回来。”

邵和光蹙起眉头。

但不等他说什么,岑子妤走到沙发,靠在大软枕上,拿绒毯裹住自己,她的脸逆着光,能清晰看到眼睫毛投下的暗影。

邵和光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明天是你入蒋氏的日子,会议报告虽不用背了,但也要熟悉,你记了多少?”

岑子妤不自觉缩成一团。

邵和光叹了口气,说:“回房去吧,和韵若是回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你要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事情。”

岑子妤想到了什么,怔忡的问:“明天会议,对外界是公开的?”

邵和光盯着她,说:“不是,但参与会议的人涉及面比较广,想知道,也非难事。”

岑子妤惊愣的坐起身。

邵和光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沉沉。

岑子妤有种被看通看透的错觉,她失神的说:“我回房了。”

见她情绪不稳,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就太多了,尽管觉得不对经,也没有追问下去,默许了她说饿话。

岑子妤僵硬着身体匆匆回房,在他眼神看不到的地方,关上房门后,肩膀一下子塌下去,整个人没有了支撑。

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他们一起去水寨沟的那次,心里本来是怀疑过的,是和韵太没有心眼了,只说把那人当成兄长一样看待,但他们之间早在美国的时候就相识,自己何曾不是质疑过他对和韵的企图,反而慢慢的,将这些都遗忘了。

岑子妤靠着床坐在地上,眼前像电影一样播放着他们从咖啡屋离开的情形,一个声音猛地响起,她吓了一跳,茫然了许久,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但是屏幕上的号码,却是陌生的。

她接起,并不陌生的男声划入耳际,岑子妤怔了一会,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挂了电话,鼓起勇气下楼,邵和光低头坐在那里,面目深沉,静处如山,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眸光闪过一丝暗影。

“下来做什么?”他问。

岑子妤说:“想喝点东西,你要喝什么,我帮你弄。”

邵和光愣了一下,没有做声。

岑子妤说:“咖啡吧。”

她去了吧台,拿出咖啡罐,邵和光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问:“你怎么了?”

岑子妤僵硬的说:“你去哪儿坐着,很快就好。”

她极少这样,邵和光面露柔光,他转身的瞬间,岑子妤在杯子里放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岑子妤将咖啡和牛奶放在茶几上,邵和光拿着手机走来走去的讲电话,神色极其凝重,他突然顿住高大的身躯,抬头盯向她,眼中骤然冰雪寒天。

岑子妤心里一惊,极力自持,才平静的对上他的目光。

“有人见过和韵,她确实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邵和光克制着某种情绪,声音透着无比的僵硬与古怪。

岑子妤的心乱了,问:“是否找到她了?”

邵和光说:“没有,我要亲自去一趟。”

岑子妤僵硬着没动,他似乎在试探什么,尽管邵伟良已经派人去找了,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个性,既然查到和韵的下落,自然是知道了和韵跟什么人在一起,他表现出的平静,难道是特意做给自己看的?

岑子妤脑子里乱哄哄的,面上却了无迹象,因为她十分清楚,邵和光此去若是寻回了和韵,只会令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一旦所有的关系曝光,她不敢想象后果,而且,她觉得很不对劲,和韵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但那个人呢……会不会又是一场算计好的报复,一想到这里,岑子妤只觉得一股寒气侵袭四肢百骸。

她要阻止邵和光,在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不能让他见到那个人。

邵和光穿上西装,准备出门。

“等一下。”岑子妤叫住他。

邵和光回头说:“去睡吧,不然明天就没有精神了。”

p>岑子妤看着他,半响才问:“你自己开车?”

邵和光点点头。

岑子妤把咖啡端给他,说:“那你小心点。”

邵和光顿了一会,才接过杯子,神色深沉的凝视着她。

岑子妤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飞逝的怀疑,错愕间,他一口气喝完咖啡,柔声说:“我看着你上楼。”

岑子妤捧着牛奶杯坐在沙发上,说:“我喝完这个就上去。”

邵和光倒不急了,站在那儿看着她喝。

岑子妤心里默数着时间,不禁害怕起来,这是钟弈帆教她的法子,把一种治疗感冒药片掺到咖啡里,可以很快令人昏睡,可是对面的人神色如常,双眸锐利,并没有半点迹象,似乎这个法子并不奏效。

岑子妤手心冒出了冷汗。

邵和光扶了扶额,眉头微乎其微的拧了一下,岑子妤眼尖瞧见,试探的问:“你怎么了?”

视线有些模糊,邵和光努力想看清楚,但身体变得困乏,他退后一步坐下,一只软软的冰凉的手扯住他的衣袖,意识更加模糊的瞬间,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你在咖啡里面放了什么……”

“和光?”

“邵和光……”岑子妤蹲在他身边叫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她冷汗涔涔的跌坐在地毯上。

他的手滑落沙发,岑子妤猛地一惊,赶紧贴伏在他的胸口,听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她蓦地松了口气,费力将他的身体摆正,他手长脚长,睡在沙发上十分别扭,岑子妤拿了一个枕头塞在他的脑袋底下,用力的时候,他的脸埋进她的颈项,温热的唇贴上肌肤,她全身一麻,慌乱的推开他,脑袋重重砸下。

幸好,他并没有因此醒来。

岑子妤不知道药效能持续多久,扯过绒毯盖在他的身上后,上楼胡乱拿了一件风衣穿上,路过客厅时,回头看去,昏黄的灯光他的面容看起来平和极了,不知为何,胸口绞了绞,一丝愧疚浮上心头。

手机铃声骤响,岑子妤吓了一跳,看了来电显示,忙接起:“你在哪?”

“出来,在门口呢,邵家保安竟然不认得我的车牌号。”浓浓不悦的语气显得有些狼狈。

岑子妤不安的说:“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

那边横声说:“就说是青家少夫人找你秉烛夜谈,好歹我也是青英纵的小舅子,他们老邵家,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岑子妤定了一定,看着昏睡中的邵和光,她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下药的事都做了,也不差再多一件事,她挺直肩膀走出去,保安看见她,忙迎上来:“少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吗?”

岑子妤说:“我去青家。”

保安显得很为难,被拦在铁门外的香槟色跑车按了两声喇嘛,其他两名保安迅速围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香车主人下车,依靠在车门上,俊脸不悦的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都说我是来接人的,瞧吧,你们少夫人都出来了,还让我打什么劳什子电话,邵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保安们惴惴不安。

岑子妤沉声说:“把门打开。”

管门的保安犹豫了一下,赶紧照办,岑子妤迅速走出去,打开车门坐好后,声音略显慌乱的让他开车。

钟弈帆将油门一踩到底,不出一会的功夫,车上了高架,岑子妤一身冷汗的朝后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应该没有人跟来。

钟弈帆好奇的看着她,忍不住问:“你真给邵和光下药了?”

岑子妤脸色苍白的掠了他一眼,皱起眉头说:“是你教我的,好好开车!”

钟弈帆撇撇嘴,目视前方:“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过河拆桥,我帮了你的忙,没有谢谢也罢,还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岑子妤十指交缠,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就算我不把责任推给你,这次,你也逃脱不了干系,那些保安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邵和光。”

钟弈帆嘿嘿一笑,说:“大约他会认为,我带你私奔去了,一想到他冒着绿光的脸,真让人解气!”

岑子妤盯着他,说:“你帮我的目的,是为了报复邵和光。”

钟弈帆邪气的勾起嘴角,深情款款的说:“岑子妤,你懂我的心意,比起报复邵和光上次揍趴我的事,我更想真带你私奔,只要你愿意。”

岑子妤愣住:“你开玩笑的?”

钟弈帆脸上的笑意褪去,魅惑的嗓音刻意压低,在封闭的车厢,他的眼睛勾魂摄魄:“我是极其认真的,岑子妤,你看看自己,在邵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是我的女人,我绝不会像犯人一样看着你,只会让你像女王一样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岑子妤感觉自己招来了一个麻烦,叹了口气说:“抱歉,我很介意婚外情。”

钟弈帆眨着漂亮的眼睛说:“你不是打算离婚,才让我帮你偷跑出来的吗?”

岑子妤诧了诧,说:“你误会了,我也没想到你会找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钟弈帆咳了一声,放荡不羁的说:“想知道女人的号码,对本少爷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岑子妤脸色奇怪的说:“我跟你没有可能,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钟弈帆顿了许久,说:“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岑子妤心中气恼,暗暗后悔不该跟他扯上关系,本来从一开始,每次碰见他,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我要下车!”她冷下声音。

钟弈帆挑起眉头说:“不行。”

岑子妤瞪着他:“停车,不然我就跳下去了。”

钟弈帆一怔,说:“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哪有说翻脸就翻脸的。”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岑子妤差点都忘了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她作势去开车门,钟弈帆慌了,松了油门减速,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岑子妤亮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把。

“啊!”钟弈帆痛呼,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岑子妤,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功过相抵,你也没吃过亏。”

钟弈帆错愕的说:“哪有这么算的,为了你的清白,我可是不惜名誉扫地,现在不管男人女人见了我,都惶恐不及,想当初,只要是漂亮女人,听到我的名字,没有不投怀送抱的,但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你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岑子妤理直气壮的说:“这是给你改邪归正的契机,你应该好好把握机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钟弈帆吃了个硬憋,涨红着脸说:“你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停车。”岑子妤瞪着他。

钟弈帆心情不好,不但不停,反而急剧加速,瞬间赶超了路上所有的车,岑子妤闭上眼,紧紧拉着扶手。

钟弈帆一口气开上无人的山路,在阴森森的树影下停车,他似笑非笑的说:“你要敢下车,我就敢把车开走,不过,千万别冲动,这里真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倘若碰上变态,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极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他还没说完,岑子妤已经推开车门,站在苍白的路灯下,她不由得震愕,从邵家跑出来是为了去找那个人,但从何找起,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可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钟弈帆竟将车开到这里来。

岑子妤依稀记得,再往前面走几百米,就是那个人的公寓。

“喂!”钟弈帆以为她故意激自己,那料她真的走了,这个对付女人向来手到擒来的情场高手,头一回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连踢了好几次硬板。

“跟我回去!”钟弈帆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岑子妤回头看着他。

钟弈帆心头一荡,神色不自然的说:“是我带你出来的,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

岑子妤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钟弈帆微愕,说:“岑子妤,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岑子妤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钟弈帆自己想了想,第一次碰见她,他喝多了酒,差点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做出个低劣举动,第二次在相同的地方,打架进警察局,还被邵和光揍得很惨,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记忆。

他的形象,在她眼中,看来是有够恶劣的。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真心谢谢你,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请你吃饭。”岑子妤由衷的说,他不是坏人,而且看在英子哥和弈桐姐的份上,她不打算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钟弈帆奇怪的说:“在这种地方,你能有什么事?”

岑子妤凝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其实她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在那里,但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有些事,被她视为***,所以不想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看着她恍惚的神情,钟弈帆愈发觉得,她就像天上耀眼而神秘的星辰,越是得不到,他越是心痒得放不下。

男人都有犯贱的一面。

钟大少爷的情史丰富得足以写成几本厚厚的大书,女人们不看他的家世,也会迷恋他俊美的皮相,所以他从来没有在追求女人方面下功夫,一旦遇上不易驯服的,他骨子里男人的侵略性轻易就被激发出来,只可惜,他练就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却没有想到,终有一日令他心动的人,早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再浪荡,也不能横刀夺爱,何况遇上岑岑子妤,就算他想夺,她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姐姐说他要是敢动什么心思,就不认跟他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想起这个,钟弈帆变得十分不爽起来。

走到公寓区附近,岑子妤抬头看去,夜色中耸立的高楼,灯火通明,唯独二十九楼漆黑一片,她心下一凛,他不在这里吗?

钟弈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问:“找人?”

岑子妤含糊应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一顿路,站在公寓前,紧闭大门上的密码按键,昭示着生人勿进。

岑子妤脸上透出一丝茫然来,不在这里,是在另一栋公寓,还是说是跟张帆如她们住在一起?

钟弈帆颇为好奇的问:“大晚上的,你来这种地方找谁?”

岑子妤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还不走?”

大少爷的自尊心受挫,在心里生了一阵闷气,说:“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把女人丢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

岑子妤深觉得麻烦,她走到花坛边坐下。

钟弈帆怔了怔,阴着脸凑上去,丝毫无法理解她的举动,一把拉起她的胳膊:“你疯了不成,打算一晚上坐在这里吹冷风?”

“别管我。”岑子妤推开他。

钟弈帆不吃她这套,脱下身上的西装裹住她,就要强行带走,威吓的说:“因为你,我的宝贝车没锁门,要是被人弄走了,咱们之间的账可就算不清了。”

岑子妤瞪着他:“放手!”

钟弈帆瞪回去说:“就不放,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岑子妤低下头张嘴咬去,他利索了缩回手,怪叫:“岑子妤,你属猫还是属狗的,怎么又挠又咬的!”

岑子妤极其认真的说:“你别管我了,快走吧。”

钟弈帆哼哼两声,厚着脸皮说:“我不走,倒看你要做什么。”

岑子妤拧起眉头。

滴的一声,公寓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到他样子的瞬间,岑子妤惊慌的低下头,不由分说的抱住一旁的男人,将脸埋在他胸口。

钟弈帆僵硬着,问:“你……”

岑子妤踮脚抱住他的脖子,低颤:“别说话。”

美人投怀送抱,对钟弈帆来说,没有不受的道理,他眯眼看着台阶上的男人,顺势搂住她的腰,轻笑几声,扶着她的脸低下头,姿势极其暧昧。

他的唇悬在上方,岑子妤一动不动,大气不敢透。

面目如玉的男人朝他们的方向看来,尽管只看到长发倾泻的背影,他怔忡了好一会,才无声离开。

岑子妤手臂发酸,忍不住说:“那个人走了吗?”

她的气息似香甜的甘果,钟弈帆走了走神,佯装不知的问:“哪个人?”

岑子妤一愣,立马推开他转过身,空荡荡的台阶上,别说是人,就连半只蚊子的影子都没有,她错愕的问:“他去哪了?”

钟弈帆不禁郁闷的说:“你赶我走,就是为了见他?”

岑子妤神色迷惑,他出现了,那和韵在哪?莫非他现在出门,就是去见和韵的?她赶紧跑到路边张望,钟弈帆只好跟上去,拉住她的手。

岑子妤瞪着他。

钟弈帆闷闷的说:“做戏做全套,你刚才拿我当挡箭牌,现在我要讨回来。”

说完他就凑近,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气息灼人,岑子妤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拼命的拍打着他的胸口。

钟弈帆岔了岔气,不能一亲芳泽,他用力抱住她,低声说:“车来了。”

岑子妤一愣,看到一辆车从面前开过。

是他。

感受到她的僵硬,钟弈帆握住她的肩膀推开:“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岑子妤怔怔的望着他。

钟弈帆叹了口气,说:“不计回报的。”

岑子妤干涩的说了声谢谢。

钟弈帆觉得自己也鬼迷心窍了。

跑车很快就不紧不慢的跟在黑色轿车后面,岑子妤低着头不说话,钟弈帆眸光动了动,终于记起那张面孔来。

“是他?”钟弈帆惊了惊。

岑子妤眼神困惑。

钟弈帆皱起眉头,厉声质问:“岑子妤,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岑子妤脸色白了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钟弈帆追问:“那是怎么样?”

岑子妤沉默了一会,说:“我会跟你解释。”

钟弈帆猛踩油门,赶超了黑车,岑子妤面露惊慌,他忍不住说:“总跟在后面,他会怀疑的,反正前面只有一条路,不会跟丢。”

岑子妤难堪的说:“谢谢。”

钟弈帆闷声嘀咕:“我可不是为了让你谢我。”

“什么?”岑子妤没有听清楚。“

钟弈帆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

一路跟踪,竟然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岑子妤亲眼看着他下车进楼后,便恍惚的走到保安室前,里面有人值班,但是一张新面孔。

“你找谁?”保安问。

岑子妤迟疑了一下:“请问,这栋七楼住了几户人?”

保安回答说:“两户,业主都在,你找哪家?”

岑子妤

脸色骤然苍白,说:“谢谢,不用了。”

她仓促的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人,钟弈帆抓住她的胳膊,看到她的表情后,不禁问:“你怎么了?”

岑子妤虚弱一笑,说:“没事。”

她背影寥落清冷,慢慢走回车上。

钟弈帆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红军小区很有名,尽管现在又老又旧了,但住过几位名人,所以被当成重点文物保护,至今未拆,但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个男人跟岑岑子妤的关系,好像真的很不一般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现在去哪?”他跟上车问。

岑子妤透过车窗望着楼上亮起的灯光,胸口压抑着一种频临崩溃的情绪,仿佛有什么快要破茧而出,但那惊世骇俗的真相,还有宋景文为什么会住在爷爷的房子里,这些,都太奇怪了,她根本就不敢想,似乎那是黑暗的沼泽地,一旦涉及其中,就会万劫不复。

“钟弈帆,你再帮我个忙好不好。”她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楚楚可怜的脆弱。

钟弈帆怔了一下,胸口被狠狠挠着,却漫不经心的说:“你可真够麻烦的,明明又不是我的女人。”

岑子妤目光闪了闪。

钟弈帆咳了一声,说:“等着。”

他下车,几分钟后,提着还几个塑料袋上来,将一瓶温热的鲜榨果汁塞进她手里,说:“嗓子都哑了,喝点吧,还有吃的,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果汁的暖意令岑子妤平静下来,她恍惚的说:“我好像连累到你了。”

钟弈帆说:“本少爷怕过什么事,就算邵和光告我拐带失足少女,那……”

岑子妤目光莹润,他嗓子一干,倒觉得渴了,安静的喝水,不再贫嘴。

静谧的空间,岑子妤的心思不由得沉寂下来,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们在车里睡了一夜,清晨明亮的阳光打洛在脸上,岑子妤缓缓睁开眼,恍惚了很久,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她盯着自己身上的西装,扭头看去,一旁的男人优雅的仰睡在座椅上,年轻精致的面孔在晨光下闪耀着纯碎干净的光芒,她一时怔忡。

“再这么看着我,我会认为你爱上我了。”钟弈帆满脸笑意的摆正身体,看着她的眼神突然一滞。

岑子妤像感应到什么,回过头,只见宋景文跟邵和韵从公寓走出来,两人表情凝重,步履匆匆,他们经过车旁时,钟弈帆突然按响了喇叭,并将跑车的顶盖升起来,岑子妤全身僵硬着,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岑子妤后定在那里一动不动,邵和韵惨白着一张脸,猛地摇晃了一下,宋景文一把抱住她,两人亲密的姿势刺痛了岑子妤的眼睛,她惊惶无助的抓住钟弈帆的手,低声哀求:“带我走!”

钟弈帆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到底不忍心,发动车子,宋景文突然冲到车子前面,双手撑着引擎盖。

“下车。”他声音里有种不动声色的凌厉。

措手不及的慌乱后,岑子妤目光渐渐清冷,透过车窗落在他的脸上,也不带任何情绪。

钟弈帆挑了下眉头,问:“怎么办?”

岑子妤平静的说:“撞人犯法,往后退吧。”

钟弈帆叹了口气,说:“也就是为你,本少爷才做得出这种事。”他迅速后退,车像离箭的弦,但宋景文的速度更快,双手一直未离开引擎盖。

岑子妤愕然的瞪大眼睛。

“下车。”他微微喘着气。

钟弈帆眯起眼睛,黑眸中透出危险的黯光:“岑子妤,本少爷要是撞开他,警察面前,你会帮我,还是帮他?”

岑子妤不禁皱起眉头,说:“我谁也不帮。”

钟弈帆撇撇嘴,狂骘的冷嗤:“本少爷家大业大,撞个人,还是撞得起。”

岑子妤以为他开玩笑,眉心拧动,车子突然向前冲了一下,宋景文连连后退,钟弈帆是玩车的高手,他一冲一停,左拐右转,逼得宋景文无路可走,猛地一个刹车,砰地一声,宋景文整个人飞了出去。

岑子妤脸色苍白,死死瞪大眼睛。

邵和韵尖叫着冲过来,扑到他身边,害怕得直发抖。

岑子妤手伏在车把上,肩膀却被人按住,钟弈帆神色沉沉的看着她,说:“我有分寸,他不过是摔了一跤,你在担什么?”

岑子妤抬头看去,他已经坐起身,表情漠然,但眼中沉郁的忧伤,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轻易扑捉到任何的细枝末节,她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邵和韵伏在他怀里,哭得正伤心。

“我想回去了。”岑子妤淡声说。

钟弈帆似乎不高兴,猛踩油门,跑车特意从他们身边擦过去,一瞬间,从后视镜里,岑子妤看到宋景文伸手护住邵和韵,两人拥抱着滚向一边。

路上,钟弈帆神色不悦的问:“你

喜欢他?”

岑子妤胸口紧了紧,说:“你不要乱讲。”

钟弈帆冷冷的哼了一声,说:“这种事,瞒不过我的眼睛。”

岑子妤恍惚着笑了笑,说:“既然你看得这么准,就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意思。”

钟弈帆僵了僵,厚着脸皮说:“那不一样,如果我先认识你,你或许就不会嫁给邵和光,他那样的人,不适合你。”

岑子妤沉默不语。

钟弈帆问:“为什么我们以前不认识?听说你与青英鸾一直玩得很好,小的时候,我也经常去青家。”

岑子妤同他一样困惑,这个世界明明很大,又明明很小,过去、现在与未来,不可改变,也无法预料,而生活,总能在不经意间,推翻你最熟悉和最依赖的东西,教你认清楚现实。

“他追上来了。”钟弈帆突然说。

岑子妤愣了愣,从后视镜看到那辆他们追踪过的车,以惊人的速度追上来。

钟弈帆低咒了一声,油门一直踩到底,换到超车道,宋景文紧追不舍,很快在行车道上与他并齐。

钟弈帆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合上跑车的顶盖,说了一声:“抓紧了。”然后车子像闪电一样飞飙出去。

岑子妤抓着扶手,强大的气流挤迫得胸口生出难言的疼痛,她皱起眉头,心神俱乱,宋景文……疯了吗?

硬拼速度,钟弈帆的跑车是经过改良的,参加职业赛车都没问题,但岑子妤坐在旁边,影响了他的发挥,他见后面追得紧,便在超车道和行车道上不停的转换,好在路上并没有其他的车,几分钟后,黑车在性能上的弱势就显露出来,渐渐被甩出了一截路。

岑子妤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钟弈帆看了一眼,不耐烦再纠缠下去,索性一直占着超车道,在一个分叉口,下了高速,驶入一条山盘路,他慢慢减速,打算停下来,让岑子妤喘口气。

这时,两辆不起眼的雪佛兰突然朝跑车围过来,钟弈帆下意识的倒退,公路足够宽,没有弄清情况前,他猛地九十度转弯,朝反方向开去。

“是什么人?”岑子妤看得很清楚,震惊的问。

钟弈帆沉下脸说:“车窗不透光,什么都看不到。”

岑子妤扭头朝后看去,只见雪佛兰两边夹击,钟弈帆只能保持在中段,每次后面快要追上来的时候,他才加速一段路,岑子妤乖乖坐好,余光扫到闪烁的红光,不禁瞪大眼睛。

钟弈帆面色尴尬,低低咒骂了一声,关键时候,竟然快没油了。

岑子妤担忧的问:“现在怎么办?”

钟弈帆表情深沉的说:“这些人来者不善,跟宋景文不是一伙的。”

岑子妤怔了一下。

钟弈帆十分冷静的说:“宋景文的车也追来了,适当的时候我会停车,你上他的车,让他带你离开,不过,我也不相信他,你跟我姐夫打电话,姐夫他知道你跟宋景文在一起,会派人接你。”

岑子妤愣了愣,说:“那你呢?”

钟弈帆说:“我会想办法甩开他们,就算甩不开,不是还有你来救我。”

岑子妤惊愕的问:“你知道他们是谁?”

钟弈帆目光微深,笑着说:“大约是劫财的吧,我这辆车,全球只有一辆,值不少钱。”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钟弈帆感觉油门越来越踩不动,拧起眉头命令:“手机在我裤子口袋,拿出来。”

岑子妤没有动。

钟弈帆厉声呵斥:“快点!”

岑子妤伸向他的西装裤,摸了一下,发现什么都没有,钟弈帆吸了口气,面孔僵硬的说:“在左边。”

岑子妤有些为难。

钟弈帆叹气说:“大小姐,我的车要撑不住了,荒郊野外的,要是后面那些真是劫匪,恐怕不只是劫财,还要劫色。”

岑子妤害怕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半趴在他腿上摸向口袋,好不容易摸出手机,钟弈帆脸上浮现可疑的暗红,呵了一声:“还不快打!”

“没有信号。”岑子妤瞪大眼睛。

“我擦!”钟弈帆脸色阴沉,后视镜中,宋景文的车已经追上了抄边的雪佛兰,但他位于正后方,钟弈帆想急刹车,势必会与之相撞。

岑子妤把手机试了好几遍,信号时有时弱,电话根本拨不出去,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之后,信号倒是有两格,正要拨号码,车子猛地一震,一辆雪佛兰撞上来,钟弈帆吃了一惊:“来真的?”

岑子妤被撞得有些懵,车子一缓一冲,手机撞在车箱上,又飞落到后座,她扭着身子想捡起来,钟弈帆大喝一声:“坐好!”

岑子妤惊得抬起头,只见宋景文的车狠狠撞向快要追上来的雪佛兰,另一辆车这个时候抄向跑车左边,尖锐的摩擦声,钟弈帆眼瞳泛

红,他最心爱的车被这么一刮,再想挽救回来,只能全部做漆,以他以前的脾气,便是拼着车毁人亡,也要挽回尊严,但现在再生气也不敢硬碰硬,只好往旁边道上挪。

后座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响起,岑子妤惊慌的看了一眼,是邵和光,她伸手去抓,但车子扭来扭去,她压根儿碰不到,雪佛兰不停的撞击过来,跑车突然停下来,后面追赶的两辆车相撞后,同时撞击到跑车的尾部,剧烈的撞击下,气囊弹出,岑子妤昏过去的那一秒,看到钟弈帆扑过来。

然后陷入黑暗得没有边际的睡梦中。

“邵先生,还是没有人接。”罗宋冷汗涔涔地说。

邵和光笔直的站在窗前,声线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查看她在什么地方。”

罗宋赶紧照办,两分钟后,他惊疑不定的盯着手机,缓缓的说:“手机打不通了,信号也全断了,钟少爷的手机也关机了。”

邵和光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片刻之后问:“a市哪些地方信号不稳定,让他们全都去找,如果今天看不到小五的人,让那帮废物自动消失!”

“是。”罗宋胆战心惊的应下。

秘书来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邵先生,股东和各部门的人都到会议室了,在等您和岑小姐,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邵和光厉眸扫过,淡声说:“让他们等着。”

秘书一惊,应了一声后就退出去。

莫名的烦躁和不安,邵和光扯了扯领带,试图松一口气,却发现根本毫无作用,在看不到她的这段时间内,他才明白,所有的精心安排都是白费,把她的安全交到别人手上,是一次赌博,偏偏他输得这样狼狈,她想尽了办法,要逃离他的身边。

邵和光一拳打在玻璃上,夹胶钢化玻璃纹丝不动,只是发出巨大的响声,罗宋狠狠一惊,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邵先生,蒋氏四位股东,昨天都跟同一个人见过面,虽然不知道他们谈过什么,但眼下四位股东在蒋氏的影响力举足轻重,要是他们有任何举动,都会威胁到蒋氏上下,最不利的是,他们手里的股份,都是自由操控。”

邵和光敛起神色。

罗宋无不担忧的说:“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万一……邵先生,夫人不在,安抚人心才是最好的法子。”

邵和光沉默了半响,说:“走吧。”

他们去了会议室。

几百平的大房子里,气氛显得异常沉重,里面坐着的,一多半都是蒋氏的老人,年轻的面孔寥寥数几,这些人思想腐旧,最忌讳的就是革新除旧,蒋氏集团在他们手里把持了大半生,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锦衣玉食的富裕生活,如今就算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出现,每个人心里想的,无非是自己的权益是否会受到损害,如果是的话,他们豁出老命,也不会善罢甘休。

邵和光的年轻,令在座的人一阵议论纷纷之后,大部分人都抱冷眼旁观的态度,秘书拿出蒋温茂亲手签字的任命书宣读,邵和光是副董事,掌管集团运营,也掌管人事任命,秘书声音一落,底下一片哗然,一位最年长的股东语气强硬的说:“大小姐的这种安排恐怕不合理,她到底多年没有经手集团的事,怎会无缘无故任命副董事,这叫我们这些为蒋氏卖命一辈子的人,情何以堪!”

他口中的大小姐就是蒋温茂。

邵和光看了秘书一眼,她点点头,迅速将一摞资料发下去,里面是有关他对蒋氏百分是二十股份继承的文件,有蒋老爷子手印章,毋庸置疑,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四股东并咽不下这口气,有人说:“既然副董事都把文件公开了,那孙小姐的继承文件是不是也该公开?”

邵和光脸色漠然。

罗宋看了他一眼,说:“董事长的任命是蒋老先生的亲口遗言,各位是集团的元老,并且在蒋老先生身边工作过,想必,亲耳听过的遗言比任何文件都具有法律效力。”

“我们为蒋氏效力,自然尊重老董事的安排,但孙小姐不出面,实在令人心头不安。”

议论声骤起。

邵和光目光沉寂,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罗宋稳了稳心神,说:“董事长身体不太舒服,在合适的机会下,会与众位见面。”

有人冷笑:“副董事的权利再大,也大不过董事长去,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考虑到孙小姐的身体,便是将会议延迟,也不会由副董事主持大局,毕竟各部门都是各司其责,蒋氏二十年来都是这样的经营模式,突然间多了董事长和副董事,碰上重要的事,我们是请示副董事,还是请示董事长,我听说孙小姐并没有接受任何管理集团事物的学习,倘若因为并不知道如何处理急事,决策失误的话,副董事的话,我们又能信任几分?”

罗宋不由得紧张,这样明目张胆的质疑,想必是做足了调查,下面,就该质疑副董事的执行能力了。

邵和光眸光微聚,淡淡的

说:“大家还有什么疑惑,可以一次性说出来。”

“邵先生,你已经是博来的董事长,何以分身来打理蒋氏?又何以胜任?”

邵和光不紧不慢的说:“在我眼里,蒋氏和博来都一样,只不过是多了一份工作,至于打理,有大家在,需要我亲自做的事情不多,正如大家所知的,我既然能管理博来,说明我的能力没有问题,自然,我可以胜任蒋氏的副董事。”

他的狂妄,激怒了众人,言语更加肆无忌惮:“邵先生,所谓一心不能两用,尽管是大小姐的意思,我还是很担心,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任命做董事长的人来蒋氏做副董事,别说集团上下会议论纷纷,传到外面,恐怕也对集团的声誉不利。”

邵和光冷笑一声,说:“流言止于智者,在座的大家都是德高望重的人,这么浅显的道理,就不用我来说了。”

那人气怔,站起身说:“我要见大小姐!”

邵和光看着他,说:“有什么话,对我说,我可以转告。”

那人哼哼两声,怒声说:“假手于人,谁能确保其中不会有猫腻。”

邵和光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重重的放下,滚烫的热水溅在桌面上,秘书极快的用手帕擦去,他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拨动着杯壁,厉声说:“蒋氏百年盛名,原来是毁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糊涂至极!”

众人惊乱,一些人低下头去,选择明哲保身。

罗宋心里诧异极了,这种情况下,股东们有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安抚为主,震慑为辅才是上策,但邵先生与之针锋相对,他却看不懂了,莫非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邵和光伸出手,秘书递给他一份文件,他翻看了几页,随手掷出去,丢在深长的办公桌中央,冷声说:“我看过人事部近十年来的任命,还有财务部的一些账目,发现集团根本不是择优人才,而是择亲任用,从里到外早就*不堪,十多年前员工就能享受的福利,居然被无端端裁剪了大半,而且,年终分红不以业绩来,而是以职务大小,对基层职工,甚至出现不发或克扣的情况,我只是大致了解情况,并没有深入调查,不过,各位都是集团的掌权者,想必早就收了不少好处,难怪集团日渐衰败,有大厦将倾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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