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一个耳光扇在了陆离的脸上,刚好扇在刚才扇的地方,金甲军头领的力气极大,指痕叠加处粉红色变成了玫红色,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渗出血来。
“广袖军”赶来了,医官们赶来了,众人看到张玄澜一身血都不禁大惊失色,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医官在徒弟们的协助下镇静地为张玄澜包扎伤口。“万幸,大人只是皮外伤。”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大人!不想活了吗!”金甲军的头领狠狠地拽着陆离的头发,一个响亮的耳光再一次扇在了陆离的脸上!三重指痕叠加的地方开始渗血,像斑驳的梅花。
被连扇三个耳光的陆离这一次没有立刻抬起头,他侧过头,小声喘气平息疼痛,在经过了仿佛几个世纪长的时间后,他缓缓抬起头,倔强地直视着包扎好脸色苍白略有惊惶的张玄澜。
“放肆!”一个愤怒的耳光眼看又要打下来——
“大威,不得冲动。让我来好好审审他。”
包扎好的张玄澜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不再抬头用恨意的目光盯着他的陆离,微微皱了皱眉,摇了摇手上的折扇。折扇上写着篆体的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金甲军退下。霓裳,把陆离给我捆住。”张玄澜一声令下,金甲军自觉地分行分列朝两侧退去,其中两个金甲军蛮横地架起戚未晞的胳膊硬生生地将挣扎的戚未晞拖开。
簌簌簌,霓裳昂起头高举起手,身后八条又长又宽鲜艳动人的长长的绸缎划开天空,像大庆典最后的彩带来贺,像宫廷上最后一支霓裳羽衣曲的广袖飘飘。绸缎像灵蛇一样将陆离的四肢牢牢控制住,“广袖军”中八位衣袂飘飘的小神一人一根绸缎在手,猛地一拉——
“唔!”八根韧性极强的绸缎牢牢捆住了陆离的四肢,陆离下意识一扭,八根绸缎同时发力将他狠狠捆住,陆离只觉得四肢上大力传来,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生生勒断,他被迫放弃挣扎,以手背向身后的姿势被迫抬起头面对款款走下台阶的张玄澜。
“小魔鬼,小魔鬼……呵,邹叔还真是有双慧眼!”张玄澜像是惋叹,一步步走向陆离,啪地将手中的扇子合拢,啪地一声重重打在陆离被掌掴的脸上。
“呃!”
陆离被扇子打得偏过头,疼得叫出了声,脸部因为疼痛抽搐扭曲。那声短促的近乎呻吟的叫像锋利的小爪子在戚未晞的心上狠狠一挠,她恍惚觉得,陆离那声叫是叫给她听。
张玄澜将扇子合上,抵在陆离的下巴上,张玄澜手腕微微上抬,陆离的下巴渐渐昂了起来。张玄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离的脸,扇子在陆离的下巴上轻轻摩挲,陆离怒视着张玄澜,像被卑鄙的猎人设下陷阱抓住的愤怒的小豹子。
“有意思。”张玄澜凤眼一挑,用只有陆离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道:“长得还不赖?”
啪!
“啊!”
张玄澜这一扇打得格外重,扇子打在皮肉上清脆的啪声和陆离的呻吟声都格外刺耳,若不是有几根绸缎硬生生捆着,陆离恐怕会直接被打翻在地,戚未晞下意识惊叫一声,若不是霓裳死死地摁住了戚未晞的肩膀,下一秒戚未晞就会冲上前去。
不等陆离喘口气,张玄澜用扇子轻轻挑起陆离的下巴,满意地欣赏着陆离因痛苦而抽搐的脸,笑意渐浓: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这张脸我就生气,恨不得再打上几下。”
啪!啪!啪!
这一次,只有扇子击打皮肉的清脆的啪啪声。
张玄澜凝视着扇子上飞溅的血迹,淡淡地扫了一眼陆离,陆离低垂着头,肩膀剧烈颤抖,手指扭曲地抓着地,却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张玄澜又望了一眼被霓裳捂住嘴巴摁住肩膀拼命挣扎的戚未晞,默不作声将扇子丢在地上。
“呀,流血了。”张玄澜俯下身,盯着陆离血肉模糊的左脸,压低声音道,“没关系,我们都一样。”
八位小神手上一拽,陆离整个人顿时一紧,与张玄澜两眼对视。
“说吧,为什么要行刺我。”张玄澜恢复了一个神主的傲气,“在这里交代,总比在牢里交代要少受点苦。”
陆离一言不发。
“看来,你还有难言之隐?”张玄澜轻笑一声,淡淡地瞥了一眼被霓裳和几个广袖军控制住的戚未晞,似笑非笑,“也罢,想来理由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吧。我理解。”
最后三个字刚一出口,八条绸缎忽然猛地一扯绷紧,广袖军绸缎的力道大得惊人,戚未晞当年曾目睹广袖军用绸缎把一个有罪的神的四肢活活勒断。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陆离一言不发。
“你的难言之隐挺多啊。”张玄澜嘲讽道。
绸缎拉得更紧了。戚未晞相信自己听见了陆离的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还有陆离努力压抑的呻吟声。陆离的额头上伸出密密的汗珠,他的嘴唇不停颤动着,却不发出一丝声音。张玄澜眯了眯眼睛,朝广袖军缓缓举起了右手——
“住手!”
戚未晞的尖叫声打破了一切,张玄澜的手僵在半空。金甲军主动为戚未晞让出一条道来,戚未晞从人群外一步一步走近陆离,陆离倔强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甚至有些脆弱。
戚未晞站在陆离半米远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失踪了三天的、让她担心了三天的陆离。
他什么也没变,却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他的头发好像很久没给他修剪了,都长过眉毛了,挡住一点眼睛,挡不住目光,他的目光清澈透明,像高山上一方凝固的湖泊。
“大人,此事……必有蹊跷。戚未晞请求,全权查办。”戚未晞朝着张玄澜的方向跪下,一双眼睛中燃烧着真诚的火焰。陆离被摁着肩膀不能乱动,他悄悄地迅速瞥了一眼戚未晞,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