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亮脑袋里嗡的炸过一声之后,就一直晕腾腾的没缓过劲儿来,哆哆嗦嗦在车辕上坐住了,使劲儿咽了一口吐沫,可还是愣没张开嘴答念声的话。海亮心里实在有说不清的滋味,自家新福晋的话不能不答,可这问的事儿吗……只怕是自己主子心里最大的一根刺,要是自己贸贸然的就给说了,估计等着胤祥知道,就不是挨一顿鞭子就能了的了。
念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海亮答话,心知他是被夹在了自己和胤祥之间不好说话,可眼下这件事儿除了胤祥,想来只有海亮是最清楚的,自己不问他还能问哪个?想到这里,念声狠了狠心,花盆底在马车里不轻不重的跺了两下。
海亮在车辕上就跟听见了催命鼓似的,恨不能现找跟绳子吊死了自己还痛快些。
海亮这边求死不能,四阿哥府的门房也是求生不得。
正式晌午头上,本事各个府里的下人们轮值用饭,找地方歇晌的时辰点上,十三贝勒一人单骑就气势汹汹的杀上了门,还把府里大门擂的山响。一时间弄的门下伺候的小厮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一面喊了人快去知会管家请示怎么应对,一面张罗着满脸堆笑的把胤祥迎进了门。
能在门下当差的都是人精子,眼见胤祥神色不对,全不似往日和善,便越发的礼数周全,也不等胤祥开口就俯下身去抢在他跟前请安,“贝勒爷吉祥。奴才给贝勒爷请安。”
胤祥心里虽然不痛快,可毕竟还念着这是胤禛府上,总算是没抬脚把迎自己的小厮给一脚踹开,“嗯。”了一声算是应过,迈步就往里走。
那小厮只好咬牙跟上,哈着腰引了胤祥要往自家主子书房去,这个时候王爷应该还正陪着福晋用膳,总不好请了胤祥去花厅。“贝勒爷,您这边请。奴才已经让人去请我家主子,您先请书房奉茶。”
胤祥走了两步,突然刹住步子,左右看了看,“王爷现在在何处?”
小厮听了笑的很是谦卑,刚要张口说想是在用午膳,可转念有一想,十三贝勒在这个吃饭的钟点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过了午膳,自己只请他去奉茶,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小厮正琢磨要怎么回话的工夫,胤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你主子还在用膳?那为何不带了爷直接去花厅?你个狗东西,什么时候也学会看人下菜碟了?!”胤祥眼下心里烦躁,难免看什么都不对付,现在觉得这个小厮怠慢了自己,正是给一腔子的火气找到了发泄的地方,话也就说的重了些。
门下的小厮哪里经得住胤祥这几句话,当即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砖地上,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十三爷。”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是看见了这边的情形,那脚步声已然跑了起来,等到了跟前,一个利索的身影径直一个俯身就把安请在了胤祥的脚下。“十三爷吉祥。爷您息怒。下面奴才不会伺候,冲撞了十三爷,还请也看在我家主子的面子上,饶恕了这糊涂东西一回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胤禛身边一直伺候的海浩。
胤祥不出声,海浩自然不敢动,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也不再说话,任由那门下的小厮跪在一边跟叨米鸡似得把头上磕出了一片乌青。
胤祥冷着脸,见那小厮吓的魂都快没了,还在拼命的磕头认错,才低声说了一句,“不会死后还不滚远些?还要在爷的眼前讨嫌到几时?”
“是是是,十三爷说的是。”海亮赶紧接过了胤祥的话茬,起身在那小厮身上踹了一脚,“还不快滚?等着贝勒爷赏你鞭子吗?滚!”等看着那小厮连滚带爬的躲开了,海浩才敢躬身走到胤祥身边,小声请示说,“贝勒爷来的突然,也不知道您用没用过午膳。我们福晋这几日身上不大好,主子正陪在那边用膳。刚刚听说十三爷来了,福晋就马上命奴才过来,请您过去一道用膳。福晋还吩咐,就是爷您用过了,也要请过去坐坐。十三福晋刚刚入府,我们福晋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海浩是一小就跟在胤禛身边伺候的人,对这位十三阿哥的脾气自然也知道不少,他明白眼下胤祥虽不知为何如此光火,可搬出自家福晋来一定会比自家主子好使。
胤祥果然一听见海浩一口一个他们家福晋如何如何,顿时就把火生生压下去了一截子。他四哥的这个福晋最是贤惠,从来也怜悯他没有了亲娘,但凡年节下总少不了关照他许多,就是有了什么新鲜的点心也都想着有他一份儿,所以胤祥对这位四嫂十分敬重。“既然四嫂身体不适,爷也就不过去打扰她用膳休息了,你替我在四嫂跟前请安吧,就说改日我带了福晋一起过来,再往亲四嫂跟前去问安。”
海浩听着胤祥说话的口气已经略微有所缓和,少不了长出了一口气,伶俐的答应了,有请胤祥先去自家主子书房稍作。“如此那就请十三爷移步书房稍候吧。奴才这就去回了话,请我们爷过去。”
胤祥点了点头,也不用人带路,自己就往胤禛的书房去了。
海浩等着胤祥走过了一道回廊拐弯,才敢叫过人来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伺候,自己才脚不沾地的往后宅去请自家主子出来。
等着胤禛从后宅出来,才踏进书房的院落,就听见里面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胤祥恼火的声音。
“怎么连个茶都上不好?!这么烫让爷怎么喝啊?”
胤祥话音未落,就又传出了奴才下跪赔罪的声音。
胤禛多少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眉头,则身斜了身边伺候着的海浩一眼。
海浩本就弓着的腰当即弯的更低了,小声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十三爷今儿这是怎么了,只是看着火气极大的样子。方才在前头,领路的小厮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十三爷生看着他把脑袋头快磕破了,才让起来的。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胤禛一时也想不明白胤祥究竟是为什么动了肝火,只好暂时先忍了,只让海浩先进去好歹劝阻些,“他一个贝勒,这样闹着终归不是个道理。幸而这是在咱们府里,要是换做别处,你让他以后怎么在人前自处?你先进去收拾一下,爷不能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吧?”
海浩脖子一僵,分明不想领命,可也没有退路,只要咬碎了呀往肚子里咽,硬着头皮先胤禛一步走进了书房。
胤禛虽然不知道海浩是怎么劝住胤祥的,他是等着上茶的奴才退出来才进了自己的书房的,才一进去,就瞧见海浩一脸木然的跪在胤祥脚边,一动也不敢动。
胤禛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坐了自己书案后的椅子,才装作刚看见地上跪着的海浩似的,“诧异”的问道,“爷让你过来招呼十三爷,你跟个泥胎似的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起来上茶去?”
海浩瞬时如蒙大赦一般,磕了头就逃一般的跑出了胤禛的书房,临走还不忘帮这哥俩把门给从外面关上了。
胤禛先是打量了胤祥一番,才悠悠的开口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大中午跑到我这里胡闹什么?”
胤祥气鼓鼓的没理会自己四哥,而是赌气的把脑袋扭到一边去,看也不看胤禛一眼。
“这倒是稀奇了。”胤禛坐直了身子,把手支在书案上。“听说你是一个人打马飞奔来的,难道就是为了给我看你这副脸色?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福晋都娶进门的人了,还要闹这些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
胤祥依旧只给了个后脑勺给胤禛看,声音也是硬邦邦的,开口就冲的很,“四哥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胤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口反问道,“什么日子?你要是问日子挑日子的话,怎么不自己找本历书翻翻,再不然找个先生算算去,跑到我府里来发什么疯?”
胤祥一下站起身来,转而走到胤禛书案前,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瞪了胤禛道,“今天是念声行妇谧礼的日子!”
兆佳氏的妇谧礼?胤禛这才回过味儿来,记起之前自己和胤祥的约定,等着兆佳氏行过妇谧礼,胤祥便要安排瓜尔佳氏母女会十三贝勒府去的。胤禛想到这里,又看着满面怒意的胤祥,心里有了些揣测,可又不好明着去问,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说道,“哦,是今天啊?可巧了你四嫂刚才用膳还在说,说没有去好好瞧瞧弟妹,要等过几日她身上好些了,才过你府里去看看,也帮着弟妹料理料理才算尽了她这个做嫂子的一点心意。”
胤禛见胤祥的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才又故作惊讶的问道,“既然是行妇谧礼,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跟着弟妹一起回府了吗?”
嗯,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