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冷天宇突然愤愤地出声。
姚清的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冷天宇脾气这样大,垂下头,开始用纸巾抹眼睛。
今天的事,冷天宇比任何人都生气。
他沉浸在自己的坏情绪里,没有顾及到姚清的感受。
“这个南墨就是伪君子!他当初假意接近缨宁,后来,被缨宁拒绝了,现在又搞出这一出来,实在可恶!不过,云城可不是n国,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要在云城受到法律的制裁。要重重的罚!”
缨宁的眼皮儿动了动,闭紧了双唇,不发声。
这个时候,她想让自己在世界上消失。
从来没有过的屈辱,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和南墨之间,本来是清白的,可就是因为无缘无故地接受了他的股份,所以,才会有今天的难堪。她当时也想过,把珠宝店的股份折成钱转给南墨。可是,因为南墨突然消失,她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直到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她的账户上多了一笔钱,就珠宝店的股份分红。当时,她跟南墨打过电话,可是,南墨的电话打不通……再后来,因为事情太多,这件事就撂下了……只是没想到,今天会被南墨拿出来说事。
在定婚仪式上,当着冷木阳的家人和朋友的面,她被南墨这样指戳中伤,真是一点颜面也没有了!
南墨他,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没有早点把这件事了断清呢?
缨宁的手指攥住了床单,手用力地扭着,心里亦是恨极了。
房间里,姚清在啜泣,冷天宇背着手,气吁吁地来回踱着步。冷木阳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情景,墨眸暗了暗,脸色更差了。
他走到床边屈膝蹲下,握住缨宁的手,声音歉疚,“缨宁,对不起,我刚刚还在定婚仪式上说过,我要护着你,我要把一切丑的,恶的都挡在你的世界之外,没想到,就让南墨钻了空子……现在,南墨已经被警方拘留了。他蓄意破坏我们的定婚仪式,伪造婚书毁人名誉,是要重罚的。他必须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缨宁别过脸,泪水无声地淌下来。
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能和她的名誉相抵呢?
这件事,即便是事后初救,也早就被人传开了。
什么也补不过来了……
*
冷木阳的别墅内,谢雨婷将刻好的木龙收起来,一时无聊地不知道做什么。
本来,她是想再做一块红木坯,接着刻一只玉兔。可是,她这几天精神不太好,不想出门去家具厂找红木毛料。
木雕刻不了,电视机还坏了。
坏了几天,一直没有修好。
“奶奶,我想喝果汁!”周周跑过来,手按在谢雨婷的胳膊上,轻轻地晃着。
谢雨婷笑笑,“好,好,我去给你做果汁!”
“奶奶最疼周周了!”
周周的小嘴会说话,说得谢雨婷有了精神。她进到厨房里给周周榨了果汁,又加了糖,端出来。周周接过果汁,自己用吸管就着大玻璃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周周喝果汁特别慢,一杯果汁可以喝一个小时。忙完之后,谢雨婷心里又空了。就像这没有其它人的客厅一样空。
谢雨婷眉心微拧,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以前,她不看手机,从来不看,只是用手机打电话。
只不过这两次用手机查过冷天星和冷天宇的事之后,她才发现手机的作用太大了。
开了屏幕锁之后,手机上出现了几条提示消息——
《冷氏原总裁冷木阳定婚仪式上陌生男子拿婚书要人》、《冷木阳未婚妻疑似与陌生男子已有婚约》、《冷木阳定婚仪式上陌生男子身份揭秘》……
谢雨婷眼神僵住,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人。
早晨的时候,冷木阳带着缨宁,提着两个行李箱出门,只说是要参加一个活动,并没有说其它的,手机里怎么说是定婚仪式呢?
现在这个定婚仪式还出了事……
谢雨婷两手按着手机,想不出为什么自己儿子定婚,居然不让她参加。
难道,是因为她……形象太差,怕她丢人吗?
还是,因为她刚刚生过病,不想让她多受累呢?
毕竟也只是一个定婚仪式,又不是结婚典礼……
头顶隐隐作痛,谢雨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机被她放到了茶几上。手指按压之后,头痛减轻了,谢雨婷慢慢地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到了手机上。
——难怪电视坏了一直修不好,原来,是怕她看到了电视上有关定婚仪式的报道。
还有,儿子知道她不看手机,所以,才会这样放心地骗她。
难道,她就这样好骗吗?
谢雨婷咬住唇,拿起手机,低头看上面的头条消息。很快,她就被文章配的图片吸引了视线,摆着鲜花的餐桌旁边,冷天宇一身贵气的西装,显得英气勃发,而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穿淡紫色礼服裙的女人,这个女人皮肤白晳,看起来有些面熟……
是面熟吗?
不,这个女人……跟缨宁的容貌很像……
是,就是和缨宁的容貌相像,就像是母女!
如果就是缨宁的母亲呢?
缨宁的母亲只身参加定婚仪式,也有可能啊!
谢雨婷一只手按在心口,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细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冷天宇夫妇出席冷木阳的定婚仪式,之前,冷天宇曾经因为冷木阳执意要和姚缨宁在一起而和冷木阳断绝父子关系,今天,冷天宇携夫人姚清来参加定婚仪式,应该是已经承认了姚缨宁的新身份,姚缨宁的母亲姚清嫁给冷天宇后,原本冷天宇和姚缨宁是兄妹关系,但是,后来两人相爱,现在终于能在一起,也是一段佳话……】
啪!
手机摔在茶几边的地毯上,砸出闷闷的一声。
谢雨婷手指发抖,气息像是暂停了,人呆怔怔地坐着,尔后,突然喊出了声,“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
原来,缨宁的母亲就是冷天宇现在的妻子。
这……为什么是这样呢?
谢雨婷无法怪谁。
缨宁救了她的性命,又一直在帮她,缨宁还是自己儿子的挚爱,她……还是缨宁的婆母,她……她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没有缨宁,也就没有今天苏醒的她。
缨宁早知道她的身份,可是,还是那样想方设法地救了她,缨宁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缨宁的母亲……缨宁的母亲嫁给冷天宇,也不是缨宁母亲的错。
这都是冷天宇自己的选择。
是冷天宇放弃了之前的感情,选择了现在的生活,这……谁也怨不得。
可是,可是,为什么就这样痛呢?
谢雨婷机械地站起来,像是失了魂一样,两眼呆滞。
——“奶奶,你不要吓我!”
周周喝果汁的时候,抬眼看到谢雨婷僵立不动的模样,吓坏了,失手把眼前的橙汁打翻。黄色的果汁顺着白色的茶几淌下来,发出嘀嗒的响声,打在人心上,生生地疼。
谢雨婷转身,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房间走。
周周哭着跑过去,拉住谢雨婷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奶奶,你不要这样,周周好害怕,周周好害怕……”
孩子的哭声在客厅里回荡,良久,谢雨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垂眸看,看到周周在耸着肩哭,鼻涕都沾到她手背上了。
现在,只有这个孩子真正地需要她,也只有这个孩子真心地爱着她。
“周周,不哭了,不哭了!”
谢雨婷弯腰蹲下,将周周抱在了怀里,哄他,哄着哄着她也哭了……
*
“冷木阳,我想回家住几天。”
缨宁坐起来,倚在床头,慢慢地跟冷木阳说话,声音没有带任何感情。
冷木阳俯身凝着她,想看看她的眼睛,可是,缨宁垂着眼睫,把一切情绪都藏着,没有和他对视。
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能和姚清在一起说说话,或许心里会舒坦一点儿。
冷木阳点点头,“好,我送你们回去。”
“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车,不要你送。”冷天宇恨恨地说了一声,对冷木阳咬牙切齿,“冷木阳,你平时的威风劲在哪里?你自己的定婚仪式你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看来,我不让你做总裁,是对的。你……你给我走!”
“爸,今天的事……”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给我走!”
冷木阳没有走,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确实是他的一念之差。那天秦钟月来家里找他,说起定婚仪式在度假村举办的事,他当时就有些顾虑。因为,他能感觉到秦钟月对自己的那一点惺惺念念。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还是信任秦钟月了。只没有想到,竟然出了事。
虽然秦钟月早就给他发了消息,说喝醉了酒先离开了,但是,南墨没有请帖就能进来,工作人员不会无故放行,一定是跟秦钟月有关。
这些事,他能想出来,可是,如果追问秦钟月,她一定有许多的推卸方法。
所以,这次,还是他的错。
“爸,定婚仪式是人生大事,我本想给缨宁一个终生难忘的……”
“哼,你如愿了,这次可是终身难忘了!好了,你别说了,走,我不想看到你,缨宁也不想看到你!”
冷木阳别过脸看了看缨宁,看到她没有留他的意思,只好先走了。
*
冷木阳开车回到家,自己坐在车里,沉默着,坐了很久,这才出来。
“哥哥,你可回来了,奶奶她今天哭了。”
周周的小手趴在门口,看到冷木阳进了门,飞跑过去小声地把谢雨婷的事告诉了冷木阳。
“周周,你是说,奶奶的手机摔了?”
“嗯,不过后来奶奶都捡起来了,还有我洒在桌上的果汁,奶奶也都擦干净了……”周周一边说话,一边扭过头找缨宁,“哥哥,缨宁姐姐怎么没有回来呢?”
冷木阳面上一暗,“姐姐她回家了。”
“姐姐是回她妈妈那里了吗?”
“对。”
“哦,哥哥,那是不是你欺负姐姐了,所以,她才回家了呢?”
“周周……”
冷木阳拍拍周周的肩头,没有解释。
冷木阳拉着周周的手到了客厅里,看到自己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喝水,眼前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的水很满,像是一口也没有喝过。她端起又放下,心事忡忡。冷木阳让周周到一边玩,自己朝着母亲走了过去。
“妈,我回来了。”冷木阳坐到了母亲身边,别过脸,望着她。谢雨婷微微低着头,目光只盯着眼前的玻璃杯,并不看冷木阳,“哦。”
“妈,您怎么了?”冷木阳慢慢地问。
谢雨婷凄然一笑,拿起水杯,一口喝了大半杯,有水从嘴边淌下来,看上去,很是刺目。
冷木阳扶在膝上的手蜷紧,母亲这样,他很难过。
冷木阳蹙眉坐着,久久不发声。
谢雨婷将杯子放下,仍然不看冷木阳。
“木阳,你今天去哪里了?缨宁呢?”谢雨婷问得随意又疏离。
冷木阳迟疑了几分钟,说了实情,“妈,其实,今天我是和缨宁举办了定婚仪式。本来,这样的事,您是一定要参加的,可是,我怕现场太乱,影响到你,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儿子这样做有错,希望母亲能原谅。”
冷木阳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艰难,如履薄冰。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永远只想保护她,不想欺骗她。即便是他欺骗了她,也是为了保护她。
谢雨婷拿起玻璃杯,大口喝水,泪水从眼角淌下来,一直淌。
“母亲,您不要哭,您这样,儿子也很难过,妈……”
谢雨婷将杯子慢慢地推回原处,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
“木阳,妈妈还不能哭吗?难道,让妈妈像个傻子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冷木阳手扶住母亲的肩,定了定决心,说,“我是想说,现在的事,都已经这样了,您不必为了已经发生的事难过。爸爸他……他娶了姚姨,这件事,已经不能改变了,我们何必再指望什么呢?”
“我们?”谢雨婷终于转了脸看冷木阳。
冷木阳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痛苦,“妈,我是您的儿子。我和你,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