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林氏身边的颖儿从外室过来,道“主子,柳姨娘带着账簿和七小姐来了。说是来给您请安顺道在将手中的账簿交还给您。”
林氏瞧了眼夏紫薰和夏紫涵,眉头紧了紧。夏紫薰见林氏愁眉不展,哼道“还算是识时务。”
夏紫涵摇了摇头,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大约过了片刻,柳姨娘掀开了帘子,笑意盈盈的看着母女三人。后面跟着个身穿红色大袍,暗红色袄裙,头上别了根金光闪闪的簪子。小脸被冻的通红通红的,脸上却带了些许不屑。她就是柳姨娘的亲生女儿夏紫期。
夏紫期比夏紫涵要小个一岁,可是个头却与夏紫涵一般高,长的与柳姨娘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半无一点像夏清莫(夏紫涵的爹)。
夏紫涵望了一眼这个未来的王妃,心中充满了恨。最后要不是她怂恿郑王南下,找到了她。云隐师太也不会失踪,自己也断不会再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上一世她本想就那样清心寡欲,了此残生。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不给活路。
“如画给姐姐请安。”柳姨娘微步上前,福了一福。这礼行的是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一丝儿的错处。转而又瞧了眼不情不愿的夏紫期。
夏紫期嘟了嘟嘴。
“期儿也给母亲请安。”相比于柳姨娘的请安,夏紫期的请安倒是带了些许敷衍的色彩。
林氏点了点头,道“妹妹有心了,”便不再说话,夏紫涵知道母亲实在是疲于应付这些个客套。倒是夏紫薰迫不及待的插上话,道”七妹怎生只给母亲一个人请安呢?难道在你的眼中没有我这个嫡姐了么?”这个嫡字咬的极重,想来夏紫薰是在生上次夏紫期落井下石的气。
林氏见夏紫薰如此,便道“薰儿,休得胡闹。”
“哼。”夏紫薰将头往旁边一转。
“紫薰姐,怎生在庄子里还未得到教训么?现如今还这般野,就不怕爹爹和祖母再让你去庄子几年么?”夏紫期虽然人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刻薄至极。林氏听得正想反驳之际,却见夏紫薰抬手就将桌子上的茶杯往夏紫期扔去。
正当众人以为必要出大事情的时候,夏紫涵却及时抓住了夏紫薰的手。
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
夏紫薰一脸愤怒的看着夏紫涵。
夏紫涵默不作声,果真,与上一世一模一样。上一世夏紫涵虽然不在场,但是最后也是听到些风声。据说,那时候夏紫薰用茶杯砸了夏紫期的头,被正好赶来的夏老太太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往后,夏紫薰便得了个凶姐的恶名。
只是柳姨娘刚才往门外看的举动却是吸引了夏紫涵的注意,果然。这不是一场临时的请安,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戏码。
夏紫涵不得不佩服的是,柳姨娘的表情之到位实在是令她叹为观止,既有对夏紫期胡言乱语的责备又有对她的担心,只是眼角不停往门口望去却泄露了她的马脚。
见门口并未来人,便瞪了眼夏紫期,道“你,怎么能口出狂言,是何人教的你如此出言不逊,不懂尊卑。”说完,便又朝着夏紫期福了一福,道“大小姐,期儿还小,有些事您和她较不得真的。妾身代期儿给你陪个不是。”
语气极其诚恳,姿态摆的极低。
内室里的骚动还是引起了外室的注意,丫鬟们纷纷侧头来看,这内室到底出了何事?只见柳姨娘半蹲着给夏紫薰行礼,心下便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夏紫薰本想着再说个几句,可是夏紫涵冲着她摇了摇头,便也不再说话。夏紫涵走到柳姨娘的跟前,将姨娘扶起。
又清了清嗓子,走到门外道“姨娘知书达礼,深明大义。知母亲舟车劳顿,特意向母亲来请安。姨娘的善心生生是折服了涵儿。”
声音空灵婉转,穿透力极强。
夏紫期嚷嚷道:“我姨娘请安的不是”
夏紫涵迅速截断了她的话:“姨娘请安的不是母亲还能是谁?这里只有大姐,我还有你。三姐,我和你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姨娘的主子,可是姨娘毕竟是父亲正正经经抬进府里的妾室,还育嗣有功,算是半个长辈,跪你们哪一个都不合理也不合情。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岂不是会说你们张狂?”
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
柳姨娘用疑问的眸子睨了夏紫涵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夏紫涵却是不给她机会:“再说了,即便我们几人都是孩子,不懂这些道理,姨娘却是向来被祖母夸赞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难道她也不懂这个道理么?她若请安的是你们,岂不是故意陷你们于不义?我是不信姨娘会做这种事情的,是吧姨娘?”
说完,冲着姨娘会心一笑。一副很信任姨娘的样子。
柳姨娘也回了一个笑容,道“是,我请安的是太太,并非他人。”
只是看向夏紫涵的眼神的那意思探究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还是被夏紫涵看了出来。夏紫涵只当自己不知,道“既然如此,姨娘和七妹妹就先回去吧。左右以后有的是时间来看母亲。夏末,你进来,替我送送柳姨娘。”
在外室的夏末听到夏紫涵喊她便应了声,只是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是不停的在抖动。
进了内室,夏末冲着各位福了一福。便道“二姨娘,七小姐。你们随奴婢来。”夏紫涵若无其事的看着夏末,但心里却是紧张的紧。
心里在探究夏老太太的柳姨娘似乎并未瞧出二人的异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姑母无法前来呢?
前儿个不是说的好好的,今儿个怎么突然变了卦呢?
这便是昨日夏紫涵让夏末做的第二件事情。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夏老太太今日无法抽身。可是夏紫涵不知道的是,夏末的办法却让她陷入了一个天大的危机。这乃后话,暂且不表。
柳姨娘朝着林氏又福了一福,道“那婢妾明日再来看太太。“说完便想转身走,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您瞧我这记性。太太,既然太太已经回来了。那这一年的玲珑阁的账婢妾还是要给太太看过的。“
林氏点了点头,未说什么话。倒是夏紫薰开口道“倒是个识时务的。”说完便上前一把撩过账簿,”
夏紫涵心里是打着鼓的,她对这个柳姨娘太是了解。想起之前的药粥和鸡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个柳姨娘向来喜欢留后路,上一世夏紫薰着了道,她便没有账簿这一说。
现下,主动交出账簿,在外人看来是尊敬自己房的太太,懂礼仪,知进退。可是夏紫涵知道柳姨娘断不会如此轻松的交出管家之权,这账簿之中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道的猫腻。
夏紫涵将疑问埋在心底,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给了账簿之后,柳姨娘笑了笑,便与夏紫期一起随夏末出去了。
夏紫涵目送着方姨娘那柔美却挺直的背影走出了正房,点漆的黑眸虽然还带着笑,却沉静的如同冬日的湖面,深邃无澜。
夏紫薰这才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夏紫涵,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夏紫涵看了眼夏紫薰,道“大姐难道不知道刚已经惹来非议了么?虽我们在内室,但是外室的丫头舌头可长着呢!若是传了出去,你说这吃亏的是谁?”
夏紫薰眼神莫测的盯着夏紫涵半响,却是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讽刺:“我以为你与柳姨娘交往甚密,见不得你的好姨娘被她人非议。我倒是没忘当日是谁一口咬定是我放的火。”
夏紫涵垂眸不语,这是她与夏紫薰之间的死结,解释无益。
“你就只当我是不想母亲受累。”
林氏见夏紫涵的回答甚是得体,不禁道了一句“我的涵儿终是长大了。”
这个时候,邓嬷嬷带着周大夫一起走了进来。
“周大夫,你快给涵儿看看,她的额头怎么这般烫手。”
周大夫满头银发,背上背着个药箱,眼神甚是和蔼。
夏紫涵乖乖的坐到炕上,周大夫开始了望闻问切。周大夫摸着夏紫涵的脉搏,眉头却是越来越紧。
本来就有的皱纹现下显的更加深。林氏和邓嬷嬷见周大夫迟迟没有开口,便也不作声,只是这呼吸明显是乱了。
周大夫望了眼夏紫涵,道“敢问小姐,病了多久了?”
夏紫涵轻启双唇,道“左右有些时日了吧。约莫是上个月着的凉。”
上个月的瓮县寒热交替,乍暖还寒。最易生病。
说到这里,邓嬷嬷脸色急转直下,道“你说你已经病了些时日了?”她们在庄子上豪不知情,留在夏府的人竟是没有给她们递信。
“嗯,”夏紫涵乖巧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太太回来的时候你没有出来接,原来是病了。”说完便又对着林氏道”太太,小姐她心里是念着您的,这病着,还过来看您。”
林氏没有接邓嬷嬷的话,现下她只关心着这周大夫怎么说。
倒是夏紫薰的脸色已经冷到极致,道“看来这玲珑阁的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姓的是什么了。”
周大夫将手缓缓的从夏紫涵的手上抽离,道“恐怕小姐还不是伤寒这般简单,我刚才分明感到三小姐的脉搏虚而不实,心肝之道也有些许诡异。怕是,怕是。”
林氏见周大夫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便急道“怕是什么!”语气之急促让人联想不到她就是那个端庄大方的二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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