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朱厌十三,叩见吾皇。Www..Com”
一声冷冷、沙哑之音自角落响起,朱言钧这才见得那角落处不甚显眼的死士,循声望去第一眼,便让朱言钧眉头紧蹙开来。
“你便是朕这皇家死士中最为杰出之人?”
朱言钧满是不悦,隐怒道:“他们都欺负朕年幼,莫非连你等身为皇家豢养的死士,也敢戏耍朕不成?莫非你等号称以死效忠,却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原来这自称便是“朱厌十三”之人,身形枯瘦如槁,满面皱褶已然苍老至极,加之那木讷神色,恍若随时便能行将就木一般。这般模样,浑似一众死士贪生怕死,便推举出了这老瘦骨替他们受死一行,又怎能不让朱言钧再添忿怒。
“回禀圣上,臣的确是这护龙死卫里最强的人。”朱厌十三淡声回应,说得理所当然般,也不知是自信亦或是自负,“臣自幼入得护龙死卫,历经三朝已是百年苦修,论起心性、武功,这死卫第一人,臣当仁不让。”
“哦?”
听得这般笃定之言,朱言钧怒意暂消,便自露出少年心性,惊奇、兴奋道:“胆敢自卖自夸,料必你总有几分真本事……你倒与朕说说,为何你会是这死卫中的第一人?”
“启禀圣上,臣师承宫阁派,上师乃是渡劫期大宗师叶闻之。”
朱厌十三依旧是淡淡、平缓的口气,似是看淡世事与生死一般,兀自将怀里那鼓起的物件紧抱,“宫阁派以死忠正统为道,而臣苦修已有百年,浑身窍穴、经脉已然尽通,若非血气尚浅,也该运气入肉,温养肉身臻至圆满无漏的渡劫期了。”
朱言钧双目大亮,兴奋得小脸红光满面,“如此说来,十三师傅莫非已是陆地半仙的修为了?如此说来,自是大善!只不知朕赐你一口尚方宝剑,你能否替朕去……”
他话语未尽,眼珠一转已然冷面,四顾淡声道:“朕有密旨要宣与十三师傅,除了朱厌十三师傅留下,其余人等速速退去!”
“是!”
听得朱言钧这话中之意,周遭人等无不心下凛然,急忙叩拜齐齐应诺,便自陆续而出。最后出殿的两位起居太监,待得出门后自是紧闭殿门,兀自垂眉闭耳守在门外警戒,倒也甚为尽职。
直待这殿中仅剩下朱言钧与朱厌十三这一老一少时,朱言钧才恼火喝道:“十三师傅,虽说你等修道之人不问世事,但也该知道,如今这大冥江山已是国难当头。内有权臣高拱倒行逆施,把持朝纲祸乱社稷,外有那逆贼呼炎大起叛军,欲夺朕这朱氏大冥的江山,只恨朕年幼,不得理政匡扶天下,有心无力,愤懑满心!”
“值此危难之际,有为之士自该为家国、为天下臣民抛头颅、洒热血!十三师傅可有热血呼?”
朱厌十三微微扬了扬眉,神色却依旧毫无触动,平静道:“请圣上下旨。”
亏得朱言钧几番酝酿,腹稿里才酝出这般激情的鼓舞,本欲吊起这老家伙的热血,没奈何却遇得这般油盐不进、毫无人性的老家伙,不由气馁。那难得扬起的热血,仿佛遇得一盆冷水狠狠扑灭,他终是怏怏生了片刻闷气,这才勉强又提起精神,板着小脸故作肃穆道:“既然十三师傅武功盖世,朕再赐你一口经由大宗师温养过的尚方宝剑,正是宝剑配英雄!还请师傅走上一遭,先替朕杀了那谋国外贼呼炎!”
“臣领旨!”骤然听得这惊人之闻,朱厌十三却毫无惊讶,仿佛早有意料,却又淡声道:“只是那赠剑之事,臣多谢圣上赏赐,但臣自幼随师尊习练刀法,已然习惯了用刀。这尚方宝剑虽好,在臣眼中却不及臣怀中的老朋友,拿来无用,不若替圣上省下,留着日后赏赐旁人吧!”
“刀?”朱言钧闻言蹙眉,不悦道:“莫要以为朕年幼且深禁宫廷,便自孤陋寡闻,不知世事。自古有言,剑才是兵中帝王,这剑之锋锐又岂是刀所能企及的?且看这天下闻名的诸多侠士,十八位渡劫期的大宗师中,除却那六位魂修,倒有八位用剑,仅有一位用刀,由此可见一斑!足以见得,这天下杀人之道,用剑才能唯吾独尊!”
“圣上之言,恕臣不敢苟同!”
谁知朱言钧此言一出,朱厌十三竟敢逆驳,瞬时间那老年暮气一扫而空,目中精芒四射,自有睥睨气概,亢声道:“臣这口刀乃是性命相修,以毕生生气蕴养百年,但得出鞘,便是那十位渡劫期的用剑大宗师,任一位也难逃一死!”
“这般厉害?”
朱言钧毕竟年幼,听得朱厌十三这逆驳之言未得动怒,却被这言下之意悚然震惊,骇然道:“连……连渡劫期的大宗师,也挡不住十三师傅一刀?这……这是真的么?师傅莫要谎言诓朕,还请使来一观!”
“启禀圣上,臣此生苦修不辍,却从未杀过一人,这刀亦未曾出过手。”朱厌十三微微眯眼,语气隐隐森寒,“但臣这刀未曾沾染煞气,自得灵性非凡,待得出刀之日,才能一击必杀!是以为求到时能替圣上一击手刃那谋国外贼呼炎,这刀便还不可面世,自然也不能耍弄,还请圣上恕罪。”
这又是一句违拗的话,朱言钧又自不悦,但得心念微转,忽而又欢笑开来,“自古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然授命与十三师傅,自该深信无疑,不看也罢!听闻那逆贼虽以武功闻名天下,但得也不过是陆地神仙的修为,未得臻至渡劫大宗师之境,有十三师傅亲自出手,定该手到擒来,替朕除了这叛国逆贼,大安天下!”
“但……朕还有一事相求!”朱言钧满脸兴奋,一丝犹豫一闪而逝,随即毅然道:“十三师傅武功超绝,朕欲拜师学艺,习练那绝杀刀法!”
这话才让朱厌十三微觉诧异,却也只道这小皇帝贪图新鲜,也不过一头热,这便敷衍道:“启禀圣上,这习武熬炼筋骨、心性,内中艰苦非常人所能承受,还请圣上三思。”
朱言钧又复不悦,怫然道:“朕乃一国之君,苍天之子,岂非常人?世间许多人尚且能坚持习武,朕乃天子,以为天下标杆,又岂会无此毅力?十三师傅莫要下看了人,权且教朕便是!”
“圣上既然有心学武……”朱厌十三犹豫了片刻,只得心头苦笑应下,“臣倾囊相授便是……”
朱厌十三本是想权且应下,只需敷衍了事,想必这小皇帝也是孩子心性,待得吃到了这习武的苦头,便会知难自退。谁曾想朱言钧也是个执拗脾性,更是自幼学那帝王之道,自觉他如今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就该言出必践,竟真就一丝不苟苦练起了刀法。
要说朱言钧出身帝王家,而今又是荣登宝座,资质本就上佳,再得经年食珍饮露,血气更自充盈远超常人,而今习得武艺,那血肉中充盈的精气兀自融入筋骨皮膜,未得数日已然入门。
感受那日渐强劲的力道,朱言钧艰苦之余竟又觉着物有所值,反倒因此对习武甚觉满意,随即习武更见专注,修为自是一日千里,更没了知难而退的心思。
惊见朱言钧的修为精进如斯,又见朱言钧毅力非凡,对刀法亦颇有悟性,几可说一学就会,朱厌十三敷衍之心亦在日渐消退,反倒真起了授徒之意,自此便悉心教授,将毕生体悟好不藏私的传授给了朱言钧。
这一教一学便是三年,却说朝廷在历万元年派出号称二十万、实则不满十万的庸将懒兵上阵,对上那呼炎十万精兵强将,未得抵挡半月便自丢盔弃甲,大败亏输。
幸在这呼炎大军毫无军政,所过之处恍若蝗灾过境,杀人盈城、片草不留,治下之地亦是民不聊生,这般终是惹得天怒人怨,使得呼炎比这大冥朝廷还要不得人心。如此反倒激得人人皆喊杀“炎贼”,只需听得呼炎大军将尽,民众若非逃窜入大冥疆土深处,便是军士甚或热血民众纷纷自发揭竿而起,总算遏止住了呼炎大军的汹汹来势,让朝廷上下大松了口气,也自庆幸不已。
有这三年缓冲,大冥朝政渐稳,高拱总算能抽出手来调遣精兵强将,前去再度讨伐逆贼叛军。而战事胶着了三年的大冥南面疆土,正所谓乱世出英雄,经由这征战熬历,许多惊采绝艳之辈接连涌现,朝廷反倒重振旗鼓,有得朝政倾斜,更是能与那呼炎叛军打得有声有色,胜负各半。
有这三年缓冲,大冥朝政渐稳,高拱总算能抽出手来调遣精兵强将,前去再度讨伐逆贼叛军。而战事胶着了三年的大冥南面疆土,正所谓乱世出英雄,经由这征战熬历,许多惊采绝艳之辈接连涌现,朝廷反倒重振旗鼓,有得朝政倾斜,更是能与那呼炎叛军打得有声有色,胜负各半。
时值已是历万三年,十五岁的历万帝朱言钧茁壮成长,有得武艺熬炼之功,身子骨抽拔得七尺伟岸,龙庭饱满,刀眉星目,加之年岁渐涨,面上稚气渐退,便也有沉稳心性,龙袍加身之后,自有天子威严日重。
而见得朱言钧对刀法悟性超凡,三年已然尽得传授,周身三百六十五窍已然冲开百窍有余,刀法亦得了自家三分真传、悉数衣钵,朱厌十三自是心满意足,欣慰不已。
其后,他拒绝了朱言钧挽留之意,毅然辞别这心爱的圣上徒儿,便自心中再无羁绊,洒然只身远赴北方,前去刺杀逆贼呼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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