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剧烈的震动渐渐平息,踏足之处依然有小幅的余波。
娄琉月僵硬地站在塌陷的地方,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似乎听见了舒望的声音,他模糊地想,舒望说了什么?
哦,好像是“没关系”......
他不觉得对方如此宽恕免去了多少负疚,也没有体会到仇人终于死去的快意——不,他甚至从来不曾设想过舒望的死亡,因此当事情发生时,他突然忘了过去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能记得起来的无非只是那段在青山的日子。
彼时的忍辱负重,未尝没有感受到快乐;然而他的仇恨蒙蔽了现实,越是沉迷,越是痛恶。哪怕是舒望以一颗赤子真心奉上,他也弃之敝履,而看着对方喜怒痴狂皆源于他,又可耻地欣喜。
“将军?”跟随而来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道。
娄琉月纹丝未动。
他很累,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光是站着就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叮——男主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1。}
{叮——男主好感度20,......}
系统提示音响了三次,好感度暂时停留在88上。骆殊途拖着把剑,连感叹男主厚积薄发的空闲都没有,气喘吁吁地往皇城里赶。
不是他不想偷懒,而是这具身体受伤不轻,时间不等人啊。先前他开着外挂抢了娄琉月的机缘,现在要去投靠的外挂又特么精明得要死,毫发未损或是假装受伤都是瞒不住的。
等他进了久香楼,伤势稳定下来,好感度已经升到了92,此时,距离他假死逃脱也有七八日了。
这段时间,骆殊途见了魔教副教主宏连/城,当然还有他的“夫人”九公子——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九公子其人,便是当今圣上与宫女*一度生下的九皇子池玖,因不受宠而在深宫/内受尽冷眼,早早被封王赶到了极北苦寒之地。
至于他为何能擅自进皇城而始终没被察觉,只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人心机深不可测,可惜的是慧极必伤,他有窥破天机之能,却没有逆天而行的命,自小落下了病根,活不过三十五。
原剧情里,池玖的确是在他三十寿辰过后殁的,那张救命的药方只缺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般若花,而骆殊途没记错的话,般若花被没了舒望当补药的木清风先一步得手了。
不过嘛,既然他承了宏连/城的情,现在就得还回去,池玖如今不过二十四,就算那般若谷凶险至极,闯个六年总该闯破了吧?到时候派人守着,还怕花开时被人捷足先登?
骆殊途想到了就做,池玖本来也是病弱之姿,他提出补身的药亦出于好意,顶多叫人觉得凑巧罢了。而对于宏连/城来说,不管这个涉世未深的小教主所得情报是否准确,起码他是接了这份人情,帮忙起来更加舒坦,除了动用久香阁搜罗隐匿的魔教教众外,还遣人救了岚歌来,算是卖个贴心。
{骚年,喜大普奔!!!}
骆殊途正在对龙渊剑进行每日一爱/抚,冷不丁被系统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给剁了。
{咳,鉴于攻略目标在短期内对宿主好感度过高,本sama友情提供隐藏主线:虐虐虐,虐到he!只要宿主在刷满好感度的同时刷满虐心值,即可获得双倍任务积分哦!}
{我选的不是刷积分路线,谢谢。}骆殊途冷静地思考半秒,回答。
{骚年,你不心动吗?就算你不用兑换道具,但积分提前刷满就可以提前回去见你男人了哦(≧▽≦)
好像有点道理......骆殊途默默地想,{那开了吧?}
{骚年干巴爹!}系统欢呼一声,{隐藏主线开启,当前虐心值:55。}
他觉得一段时间不聊系统比刚升级完更活泼了......还有这种微妙的被坑感是错觉吗?骆殊途尚未想出结果,鼻子前就多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教主,该喝药了。”岚歌看他有些呆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教主?”他许久没见青年露出这样熟悉的神情,一时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小教主怕苦,你不带蜜饯怎么哄得进去?”池玖跟在岚歌后面进房,一袭蓝衣衬得他肤白如玉,尤显得美貌。
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不用骆殊途请就寻了垫兽皮的贵妃椅坐下,丝毫不耻于演绎病美人的风姿,相反借此开了许多便利,正应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过智商差距太明显,骆殊途得罪谁都不乐意得罪他。
“九公子说得对,岚歌,这药真的很苦......”骆殊途放下剑,接过岚歌手里的药碗,眉头皱了起来。
“我原以为你如今不怕苦。”池玖斜倚着椅子,慵懒地道了一句,语气随意。
骆殊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再苦,苦不过人心。”话落,抬手一饮而尽。
有药液流到了嘴边,岚歌连忙拿帕子替他擦拭,眼里有些心疼和不满。骆殊途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没事。”
池玖在旁边看着两人,倒是笑了:“你是个聪明的,过去的事魔教若是没有做,那就是没有做,以后站直了,别让连/城失望。”
他口中的事是?青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眼里的光却慢慢亮了。
蓝衣美人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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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繁华,即使刚落了场雨,街上依旧迅速地拥挤起来。
来了皇城,若是不去久香楼,那就和没来一样,回家显摆都嫌底气不足;当然,付不起饭钱的人另当别论,至少上层圈子无不将此楼视为身份地位的象征,谁能订到上好位置,必大肆宣扬一番。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木清风夹了筷鱼过去,问。
娄琉月还没回答,身边一个容貌与木清风有三分相似的小姑娘先开了口:“大哥,你真傻,肯定是想那日月神教啊!刚才那小二说得多好,比家里说书的还精彩!是不是呀,娄大哥?”
“这位小女侠真有眼力!小的以前可不是说书的吗。”凑巧来上菜的小二很会看眼色,见木清媛眼生,却是一副利落打扮,想来是江湖中人,便道,“要您不嫌小的啰嗦,我就给您说一回,这日月神教啊......”
“我听说,教主原先是魔教中人?”娄琉月道,他的气质较以前更为冷厉,往往让人先忽略了他的容貌。
小二赶紧说:“是有这么一传言,但那教主确实十分神勇,而且见过的人都说他美貌,当初南方发大水......”
接下去的话,娄琉月已经不在听了,目光游离地望着楼里。木清风在对面看他,眼神晦暗不明,桌下的手握成了拳。
三年前的那日,师兄在山上站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手下来报时,他刚清醒不久,恨得牙痒痒,却也无法可想,只能亲自上山劝他回府。
人是回去了,却和个会呼吸的死人差不多。直到听说小院里的岚歌被人劫走,师兄才像被注入生气般活了过来。这样的情状,说他对舒望没有感情,木清风绝不相信,何况师兄重新振作之后,并没有否认这一点,甚至对自己都开始疏远。
要是舒望真的死了也好,时间总能让师兄忘了这个人,但偏偏他死得不彻底,掘山万尺亦未找到尸骨,木清风陪在娄琉月身边,有时都觉得他因执念而几近疯魔。
这一回,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日月神教广发请帖,邀请各路豪杰于皇城久香楼一聚,木家堡自然有份。原先师兄就认为此教与舒望有关联,木清风只能假意大方地主动带他前来,可没想到,同行的胞妹木清媛竟也对师兄动了心思。
木清风看向笑颜天真的木清媛,并没错过对方眼里那点野心。虽是同母,但他与木清媛从小不在一处,感情淡薄,再则这胞妹不是好相与的,这些天没少给他下绊子......越想他心头便越浮躁,开口道:“日月神教能邀我们到久香楼一聚,不知怎么敛的财?”
他说话忘了收声,语气又带着掩饰不住的讽刺,立时引得四周客人看了过来。毕竟日月神教做的事情有目共睹,在座甚至有因此受惠的,立马就有受邀的武林中人瞪眼道:“日月神教岂是尔等小辈能污蔑的?看你好生模样,莫信口雌黄!”
旁边还没走的其他客人纷纷附和,小二一抹冷汗慌忙圆场:“什么敛财?诸位不知,日月神教教主年少有为,行/事仁义,与我们楼主一见如故啊。”
众人皆是恍然,接连朝木清风投去谴责的眼神。
娄琉月同样不赞同木清风的言语,此时冷着脸没说话,看着对方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只感到一阵疲倦。
“大哥,你要好好道歉啊,教主做了那么多好事,你怎么能说他敛财呢。”木清媛皱着一张小/脸说,她的声音甜美清脆,很容易就把周围刚淡下去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木清风气得几欲呕血,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柔弱的样子让一部分人心觉不忍,插嘴道:“算了,这位少侠也是一时失言,以后注意便是。”
“清风,道歉,”娄琉月不欲因此多生事端,淡淡道,“此事就了了。”说话时,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暗含威慑。
木清风略带委屈地看着他,见他不为所动,只好说:“我方才......”
未等他说完,楼梯上忽然传来一句平淡的话语:
“要道歉,为何不当面?”
音质清透,未见人而闻声,如三伏天泼清茶,凉入心扉。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