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长啸,只觉得那股气息在体内翻滚着,涌动着,仿佛下一秒,但要从体内冲出来。
喉咙异常炙热灼痛,饥渴难耐。
想不到,她与他的纠缠,竟是如此复杂。
师傅说,她欠了她,竟是如此真实而残忍的事实!
也罢,她亏欠他两世,此生,却用腹中的孩儿,作为代价,她想,他们之间,应该两清了吧!
情劫已经失败了!
上次,当她选择在悬崖边上,挣脱开他手的那一刻,答案便十分明了了。
这一生,这一世,她都不想再与他有半点纠缠!
她无法承受那种蚀骨疼痛,倘若要她选择,她宁愿灰飞烟灭,永世不再为人!
全身心的付出之后,换来的,却是无止尽的伤害与背叛!
就让她与他的情和爱,随着漫天的风雪飘散消失吧!
可是明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的心,为何依旧疼痛得无法呼吸!
她徐徐起身,复杂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俊美男子身上,原来,夜华从未踏出春城一步,正是为了护住她的元神!
那个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以他的精气,养着收神灯内的元神,倘若收神灯灭,只怕她也要化为灰烬。
此次血崩,亦是夜华以收神灯灯芯为引,将她治愈。
她想,从之前的虚幻的龙小傲,到现在实体的雪琉璃,也是夜华的功劳吧!
冲着夜华,云兮笑得虚弱无力,那抹夹杂着世间最复杂情感,最多苦涩,却带着重生后喜悦的笑容,宛若新月初升,释放出异样光彩。
可紧接着,她好不容易才起身的身体,却是软绵绵的倒下!
只剩那抹绝然笑容凝固在嘴角。
“孩子……我的孩子……”
……
又是一年夏荷香,此时的洛周却是漫延着无尽的点火。
三月前,宁王率领虎狼之师将诸候兵马挡在洛川河外,尽管守住了镐京,可是离虎狼之师较远的中部、西部防线,却被节节攻破,陆林,恩州、九成等州郡纷纷失守,诸候更是义气愤发,叫嚣直取皇帝老儿首级,为民除害!
宁王与秋王正面作战,分身乏数,连日不眠不休,暗中现将士商量调兵计划,从侧面支援中部和西部战线,并刺探诸侯粮草兵线。
战事继续,却陷入了胶着状态。
拓跋宁烨派人通知之前被秋王许下重金和高位的拓跋皇室成员,只要他们肯中立,不要被秋王利用,就算不投降,也不会治他们起兵之罪,倘若一直站在秋王那边,助纣为虐,便休怪他不客气了!
这几个月,拓跋宁烨一直派人前往卦算殿,派去的人,没有一个见到国师大人陈夜白,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门童均以“国师大人身体微恙”的理由,将来人遣回。
顾不了这么多,拓跋宁烨专心战事,因为战事,各个州郡亦是城门紧闭,对众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这一天,在安西城内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内,一位面容清丽的白衣女子满脸忧愁,注视着桌面上的几碟小菜,她身旁一位老实憨厚的中年人不禁出声安慰道:“衣衣,你害怕不能出场?”
白衣女子点头,她又怎能不担心,“安西,我们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了,倘若再不出城,只怕盘缠也要用完了,现在世道乱,万一一个不小心,便会丧命,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留在镐京的!”
现在看来,也只有镐京是最安全的。
中年男子亦是叹息一声,“没有通关文牒,想要出安西城,实在是难上加难!”
“那我们该怎么办?”女子泫然欲泣。
中年男子轻轻覆上白衣女子的手背,安慰道:“衣衣别怕,为夫一定会想出万全之策的。”
可那只能说说而已,以他们普通人的身份,想要换取通关文牒,根本就不可能。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坐在酒楼一角的颓败男子面前却早已堆满了酒罐。
在这种世道,借酒消愁也不在少数,此时,月上眉梢,早已有几个这样的酒鬼,一开始,白衣女子也并未过多注意,可是他那不似常人般饮酒的方式,还是引起了白衣女子的注意。
只见那名豪迈男子举起酒坛,便是一饮而尽,此刻,似乎也感受到女子的凝视目光,男子不禁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便让女子眼底迸射出异样的惊喜!
她快步走过去,随即坐在男子身边,“公子,是你!”
这时,她才看清楚,男子桌上,脚下,竟然全是酒坛。
白衣女子怕他出事,连忙伸出手,“公子,你还是少喝点吧!”
可男子却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般,自顾自的喝酒。
“衣衣,你认识这位公子?”跟白衣女子一起的中年男子问道,注意到地下的酒坛,也不禁拧紧眉头。
女子点头,扫了醉酒男子一眼,“夫君,难忘你忘了吗?当初……我在春城抛绣球招亲那晚——”
忠厚男子点了点头,“嗯,那晚名动春城,我又怎么会不记得。”
女子笑了,“想必夫君还记得那曲让鬼神屏息的掌中舞吧!”
中年男子眸光一亮,那晚的绝代风华,让他永生难忘。
他不禁连连点头,“当然,本以为衣衣的舞技已是超群,却不想,竟有人能够超越衣衣!”
此时,他不禁好奇的指了指醉酒男子,“莫非这位公子就是那天晚上与那位姑娘一起系上红线的人?”
白衣女子点头,“没错!”
原来,这名白衣女子正是当初在春城抛绣球招亲的花魁杜青衣!
而那名近乎不醒人事的男子则正是拓跋宁烨!
杜青衣见拓跋宁烨喝完了酒,还要继续要酒,便被杜青衣阻拦了。
“公子,你不要再喝了!”
拓跋宁烨已经瘫软在桌面上,不醒人事了,杜青衣眉头微皱,她不明白,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颓废。
“酒,我还要酒!”拓跋宁烨顿时从酒桌上仰起身来,大声呵斥出声。
“公子!你不要再喝了啊!”杜青衣刚想阻拦,却被拓跋宁烨那张正好转过来右半张疤痕纵横的脸颊吓得面容惨白。
杜青衣连连捂住眼,别过头去,“公子……你的脸……”
拓跋宁烨眯起狭长的凤眸,冷冷笑出声:“是不是很恐惧?”
“还好啦……”那没有疤痕的半张脸,分明就是绝世风采,让人挪不开眼!
“是不是很丑?”拓跋宁烨冷笑着追问。
杜青衣先是点头,其后,连连摇头。
她很快便联想到,上次在春城见到这位公子时,他便戴着半张面具,想必,正是因为他脸上的疤痕,才会作此掩饰。
“为什么会这样……”杜青衣有些尴尬。
此时,拓跋宁烨却不再理会她,径直灌下半坛白酒。
一旁的中年男子顾不上那张恐怖面容,夺走他手中的酒坛。
“公子,您不能这样继续喝下去了!”
拓跋宁烨醉得如烂泥般,头埋在桌面,自言自语道:“醉了该多好……那就……就可以见到云儿了……可是为什么,我明明喝了这么多……却还是这么清醒!”
他心底十分清楚,他没醉。
他越是喝得多,可是他眼前的景象,却是越发清醒,多少个****夜夜,他希望在梦中遇到她,可除了最初的几日,闭上双眼,她从未入过他的梦。
只有那无止境的黑暗将他完全吞噬。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在那片无止境的寒冷与黑暗中被吓得瑟瑟发抖?
他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连他最心爱的女人都没有能力守住!
他仿佛失去了灵魂般,将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战事布局上,只有用公事,他才能麻痹自己。
拓跋宁烨视线模糊,他耳边响起杜青衣的呵斥,眼角泛过一抹不悦,“你算什么东西!除了云儿,没有人能管我!”
杜青衣一愣,顿时被吓得不轻,却是清晰的听到他提到的那个名字,“公子口中的云儿可是当时以一曲掌中舞艳冠全场的姑娘!”
拓跋宁烨微愣,双眼紧眯,迸射出危险的光芒,眼底却是迸射出异样的痛楚。
杜青衣说得兴奋,脑海中却是浮现出那日,云儿姑娘舞蹈的画面,“倘若有机会,青衣一定要向姑娘请教,现在,公子在这,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否也在这,可否引见?”
“你想见云儿?”拓跋宁烨微愣。
“是的。”杜青衣浅笑道。
“是吗?我也想见她。”拓跋宁烨笑得何其无奈,看不到那半张被毁掉的脸,他左嘴角的笑容却是依旧迷人。
杜青衣脸颊微微泛红。
“她啊!走了。走到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呵呵……她连我都不要了……”拓跋宁烨将头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你……”杜似乎感受到他语调中的悲伤,当她看清他眼角的泪珠时,顿时一惊,“公子,你喝醉了,我们送你回去,你住哪?”
“醉吗?我没醉!”拓跋宁烨猛然甩开杜青衣夫君的手,“我一点没醉!”
“衣衣,你快住口!”中年男子将杜青衣拉到一旁,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杜青衣顿时被吓得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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