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薄唇轻启,闻言那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心尖微颤,收敛颤抖的目光,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时候的他,太过于年轻,年轻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底真正渴望的东西是什么,到了现在,才发现,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云兮眸光凝视在夜华恼怒的脸颊上,淡淡道:“既然你不想害我,明知我与他有着宿世情劫,你为何还在站在魔尊那边,阻挡我度过情劫,让我魂飞魄散?”
“宓儿……难道,在你心中,我竟是如此小人吗?”闻言,夜华的心猛然揪紧。
他的眸光中满满的都是绝顶的愤怒与不甘心,云兮暗暗皱眉,难道说,是魔尊蛊惑瓷儿下毒,与夜华无关?
可是倘若不是夜华与魔尊勾结,魔尊为何会在夜华出现的那一刻,放弃抽离她的精元?
夜华见云兮眼底满满的都是怀疑,嘴角不禁泛过一抹森冷弧度,“好,既然你开口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告诉你?”
他毫不退缩地直视云兮的脸颊,语气寒冽,湛蓝色的眸光竟如雪山之巅难以融化的冰块般,“宓儿,我只说一遍,我从未想要去害你,更没有伙同魔尊想破坏你和他的关系,那本身就是情劫的内容!”
夜华话音刚落,下一刻,他整个人便是直接飞出了马车,只浅声吩咐阿雪送她回县衙。
云兮微愣,明知是她做得不对,可是当她伸手想要去拉住夜华的衣角时,却只剩一片轻微的摩擦,仅仅只是碰到了他的衣角。
她明白,这次,夜华是真的生气了!
从夜华方才的举动中,云兮可以看出,夜华并没有对她有任何隐瞒,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她脑海中闪过的记忆分明就是夜华抽离了她的精元!
那又该做何解释?
阿雪也没有多问,而是安静的按照夜华的吩咐,将云兮送回县衙。
一路只身坐在安静得异样的马车内,云兮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要整理那复杂的思绪,可是前世与今世的思绪却让她无法承受更多了!
她不明白她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会是瑶池神女!
想到方才夜华气愤离场的背影,云兮不禁暗自气恼,她后悔了。
今天来,她本想问些关于她身份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会说出那番话来!
马车停在县衙的后门后,云兮刚掀开车帘,便看到黑菊直接扑了过来。
“王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云兮微愣,娥眉轻挑,“怎么了,难道是王爷又了出了什么事?”她迅速抓住黑菊的手腕,急切问道。
黑菊连忙摇头,“王爷很好,没有出事。”
这时,云兮才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向阿雪致谢,阿雪向云兮深深望了眼,随即不作停留,径直准备离开。
“王妃娘娘,我们回去吧!”
云兮似乎也觉察到黑菊的兴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可既然黑菊说拓跋宁烨没事,那她也放心了。
她心底微乱,任由黑菊在前面引路。
可当云兮走进后院之后,便觉察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往常像子时这般时辰,庭院之中,早已只剩下一点豆火,哪像今晚,竟是灯火通明!
云兮暗暗一惊,难道说,真的是拓跋宁烨出了什么事,可是黑菊却不愿意告诉他?
云兮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如擂鼓般。
当黑菊推开门时,她才意识到,离开前还空无一人的卧房,此时竟是异常热闹。
那应该摆放屏风的地方,却是立着一道人墙。
众人均是躬身立于床前,神态肃穆,可是明明那么大的卧房内,她却只听到那道温文尔雅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诉说。
云兮身体猛然僵住,放置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死死绞住衣角。
当室内其他人觉察到门口有人时,顿时回过头来,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那道如溪水般孱孱流淌的温柔声音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所有人均是回过头来,望向站在门口的云兮,那一道黛色身形沐浴在水银般的月光之中,自然垂落在胸前的两缕青丝随风起舞,宛若仙女临世。
几乎是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可是云兮却没有顾忌那些细碎的声音,和打量的眸光,径直向前走去。
她心底异常清楚,那道轻柔的嗓音,她并不陌生,纵使隔着那么多的人影,她看不见他的存在,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退下吧!”那道低沉男声再次响起,众人均是行礼,随后恭敬的退出卧房之外,随手带上房门。
此时,偌大的卧房之中,只剩下云兮和他两个人。
当眼前的人影全部从她眼前消失时,她清明的双眼便是直直的撞入他两泓漆黑的深潭中。
只见他慵懒的斜靠在床背上,顺着微突喉结向下,胸臆后背,就连手臂上,也都被缠满了白色的纱布,收回眸光,视线再次回到他脸颊上的玉质面具上。
那如鬼斧神工般的俊颜处于忽明忽暗的阴影之中,顿时变得立体起来,那飞扬的眉头,如两泓流淌的剑泉,漂亮凤眸微挑,简直让女子都要嫉妒三分。
拓跋宁烨望见云兮,轩眉顿时挑高,好看的双眼中泛过一道耀眼华光,下一刻,竟是直接向她招了招手,“云儿,来。”
那一声饱含情意的呼唤,却是如同一层气流波般,狠狠激荡着云兮的身体,浑身的真气似乎在那一刻顷刻散尽。
眼前一片模糊,好似蒙上一层水雾,胸腔之中的心脏砰的狠狠颤抖着,几乎要跳出胸膛!
可是她没有迈开步伐,她可是定定的站在原地,安静的凝视着他平淡静好的容颜,她不是不想过去,而是——
她的脚根本就不听使唤,她在害怕,害怕此时此刻的一切都只是梦中的某个场景,她怕她刚迈开脚步,那道斜躺在床头的俊美男子便会像镜中月、水中花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
见云兮没有挪动半分,拓跋宁烨眼底的眸光倏然黯淡下去,下一刻,他悬在空中的手也慢慢垂落。
“云儿……到现在你还在恨我欺骗了你吗?”
云兮望着他的面容出神,此时还觉得有一种极不真切的感觉。
恨他?
倘若真的是恨,可在他舍命救她之后,她又如何恨得起来?
尽管算不上恨,可是她却是有些怨他!
“云儿……”拓跋宁烨见云兮依旧保持沉默,轩眉顿时皱成川字,面容纠结着愁怨,喉头顿时不安的上下蠕动起来。
云兮眼微眯,随即便望向他,被她冷冷一瞥,他心底万千想要解释的话语却是凝聚在心头。
他从未恐惧过,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在害怕,他怕云兮不原谅他!
万一,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明了,她依旧不肯原谅他,他又该怎么办?
两相沉默,室内一片死寂,那烛火微明微暗,悄悄的燃烧着,却是发出一阵噼啪声响。
室内的气氛越发紧张,紧张得云兮都快要窒息了!
既然知道他无恙,她悬着的心也落下来,可是尽头的怒气却是升腾而出。
她以为他要解释了,可是谁知道,他竟是像个闷葫芦般,什么也不说,思及此处,她顿时觉得异常恼火,狠狠在原地跺了跺脚,便作势冲出去!
“云儿!”拓跋宁烨见她转身欲离开,连忙开口叫喊道。
云兮脚步微愣,随即淡淡道:“不知道宁王殿下有何吩咐?”
该死的!
她竟然不叫他流殇,而叫他宁王殿下!
他想,她一定是恨透了他的欺骗,所以才不会原谅他吧!
此时,传来一阵轻叩门声,只见黑菊端来一碗黑色汁药,她暗自吃惊,视线在云兮与拓跋宁烨之间来回好几次,最后硬着头皮开口:“王妃,王爷要服药了……”
云兮颔首,黑菊见她没有任何动作,连忙解释道:“王妃,我还要去给曲墨熬药!您能……”
云兮明白,黑菊是想缓和她与拓跋宁烨之间的紧张气氛,倒也不戳穿,只是有些不情愿的接过她手中的托盘,随即轻声道:“那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照顾。”
黑菊顿时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关门的时候,偷偷对拓跋宁烨吐了吐舌头,便立刻关上。
云兮低下头,注视着碗中那黑漆漆的药汁,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娥眉拧紧,她连忙屏住呼吸,这才压下胃里的不适,长睫毛轻扇,转身向拓跋宁烨走去。
拓跋宁烨的心本是跌到谷底,此时,见云兮缓缓向她走来,心底那抹差点熄灭的火焰顿时重新燃起。
或许,他还是有机会求得云兮的原谅。
他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急切眸光,“云儿……其实我……”
他想要跟她解释清楚,可是还没说完,便径直被云兮打断,“好好喝药!”
吴庸本说他最快都要休息两天才会醒,却不曾想到,仅仅过了大半晚,他便醒了,他如此好的精神头,更让人直接不出他刚才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