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身体猛然颤抖。
他到底在说什么?
双眼,全是惊恐,为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宁烨说:他的脸,是拜她所赐?
他是被沈风漪毁容的?
云兮只觉得喉头闷得慌,有些无法消化耳边的话语。
可下巴处传来的痛楚,几乎让她的娥眉越发靠拢,硬生生的痛苦,让她倏然回神。
她在干什么,她竟然在同情这个恶魔?
身子斜倚在床边,云兮对上宁烨那满是的仇恨的深邃瞳眸,心底泛过一抹嘲讽,“既然王爷都能第一个想到是奴婢所为,那么奴婢又怎么会愚蠢至极,连一个纸包都处理得这么虎头蛇尾?”
宁烨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有这个闲心来与他讨论这件事情本身。
浑浊眼底闪过一抹清明,他承认,他有些感情用事了。
倘若平时,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嘴角轻色,宁烨冷哼出声,猛然甩开云兮的精致下巴,转动轮椅。
看来,的确是骨子里的仇恨与激进,将他的双眼蒙蔽了,让他看不到自己的理智。
“那本王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这药,为何会在你的苑子里找到?”
“咳咳……”云兮轻咳出声,徐徐摇头,“奴婢不知情。”
更何况,平日里,竹苑也没有任何人守着,就算是经过的下人进来坐坐,也不会有人发现,一来,竹苑的确偏僻,二来,这边除了她和水儿,很少有人来,也就不必例行公事的时时巡视了。
“哦?”宁烨语调轻扬,摆明就不想放过云兮。
光凭她一句‘不知情’就想将自己洗白,白日说梦!
云兮仔细思量片刻,慎重开口:“王爷确定郡主是在竹苑中了毒?”
郡主每天去的地方,可不止竹苑一处,在郡主茶杯里下毒,也不是什么难事。
闻言,宁烨眉头微蹙,银灰色面具,看起来越发骇人,嘴角微翘,“王妃的意思是,本王在陷害你?”
云兮很想说,对,就是你想陷害我!
可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不是,王爷一向大人有大量,又怎么会和奴婢过不去,只怕是有人想栽赃于奴婢。”
绛唇轻启,云兮不再紧张,身体的疼痛,似乎因为情绪的安抚而平静不少,“竹苑一向人迹罕至,如果是随便脸个装药的纸包进少有人进的灶台,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兮微顿,低头继续道:“更何况,奴婢十分清楚身体的疼痛,又何必为难他人。更何况郡主只是一个孩子。”
“如果真是我,又何必给王爷留下把柄?”
淡淡瞥过云兮那张素净小脸,宁烨阴冷双眸轻眯,有那么一刻,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当初毁了他的容,差点害死他的女人吗?
他差点以为害他成现在这样子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王妃在控诉本王不公?”宁烨斜眉一挑,绵里藏针的话语,泛过凛冽寒光。
“奴婢……不敢!”云兮放低姿态,她只是立足于事实,试图复原事实真相而已!
“好一个伶牙俐齿!”宁烨倏然瞪了云兮一眼,那一眼,几乎让云兮本能地发怵。
她甚至怀疑,她说了那么多,他到底听进去一两句没有!
藏于衣下的小指,疼得厉害,云兮尽力握紧,想要用麻木来抵抗那股生疼。
宁烨冷冷盯着云兮低下的头颅,发髻的发式,将她洁白无暇的脖颈突显出来,她低头的乖巧模样,越发衬得她可口动人。
宁烨暗自咽下口水,眼神一变再变,里面布满阴霾,时而而露难色,随后,与陈夜白和拓跋铮交换了眼角,这才冷冷警告身后的女人:“别让本王发现你耍什么花招!在真相大白前,不准离开竹苑半步!”
一行人离开后,只剩下一个破败不堪的竹苑,云兮嘴角的笑,十分苦涩。
那强撑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悬不住了,之前的头重脚轻,此刻也完全爆发,整个了身子一软,浑身乏力,仿佛被拆散的机器般,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五脏六俯似乎错位了般,粘湿一片的背部,让她十分不舒服。
可她却连对不停抽泣的水儿说句‘我没事’的力气都没了。
暖玉殿内。
安静淡雅的书阁内,荡漾着洛周最上等的熏香,幽静深远的檀木香,让人心神气和,坐在轮椅之中的宁烨,狭长眼缝微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点着轮椅。
看着面前桌上被分成两摞的奏折,宁烨眉头紧锁。
每一时,每一分,甚至是每一秒,洛周国上下,多少人的性命攥在他手里,尽管他未能长居皇宫,可父皇早已不管政事,这些国家要务琐事索性全推到他肩上。
他一向不拘小节,批阅奏折至三更时分,更是常事。
可今天,他格外心神不宁。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不管是府内,还是府外。
洛周西北,战火纷飞,前线战事吃紧,后方自然不能松懈,更可恶的是,虎视眈眈的焱国,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入主洛周的狼子野心!
伸手,轻轻抚额似乎想揉去那浓重的疲倦。
古鲜国的战事,是暂停了,西北方暂时稳定,可是南方的洪灾,却不断传来暴民抢粮的消息,甚至还有灾民暴动的消息没有奏上来,对于朝庭的补粮,迁民的政策,似乎作用并不大。
焱国也一直虎视眈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挑起事端的机会。
可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在洛周上下,找一个熟知古鲜国语言的人。
可他派出的人,寻遍整个镐京,及附近城市,都没有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胜任的人。
那些通晓多国语言的人,似乎在一夜之间,蒸发不见了。
看来,那个宋先生,果然有问题!
如果不是预先安排的阴谋,也说不通!他必定是受人指使,想要挑起洛周与古鲜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