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凝神倾听,果然听到一个脚步声,但这人似乎在刻意压制脚步声,不敢惊动护院们一般,难道是贼?
不对,为何脚步声渐渐近了?这院里似乎只有子龙一人房间内尚灯火通明,若真是贼人,岂会朝此处来?
琅都心思电转,正欲打开门来看个究竟,忽然屋门被人推开,琅都向后一跳,看来者竟然是如风公子,还带了个个子极小的小厮。
见屋内竟挤了这么多人,如风也吓了一跳,琅都等护院纷纷拱手行礼,如风一一还了,直奔子龙过来。
“你何时变得如此受欢迎了?三更半夜都挤到这儿来陪你?”
这话却是说给众护院听得,护院们听了均哈哈一笑,并不尴尬。
如风公子本就是琅都亲手调教,时常与护院们混在一起,相处久了,都是习武之人,免不了插科打诨,谁会在乎人家调笑两句呢?
琅都见如风公子深夜来探,便知必有私话要谈,忙招呼护院们出去,可护院们出了门却见那小厮还愣愣地站在一边,甚觉奇怪,这小厮怎的如此不识大体?
琅都正欲拉那小厮出来,却听如风阻止道:“无妨你们先去吧,她留下还有事情!”
琅都不明所以,讪讪退了出去,关上房门,众护院忽然奇道:“统领何时变得娘娘腔了,涂脂抹粉不害臊吗?”
琅都白了那人一眼,可也奇怪,为何方才真的闻到一股淡淡幽香,将手凑到鼻前一闻,该是拉那小厮时留下的吧?
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只听护院中一人说道:“你们懂啥,刚那人进来我就闻到香味了,绝对是个小姐!”
众护院听他话中有话,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意,琅都这才明白来人是谁,见护院们嬉闹调笑,呵斥一声不准胡说,就让他们回房去了。
还没走远,果然听到子龙房内传来嘤嘤抽泣之声,琅都低头一笑,进了房间。
如风本是前来送药,谁知如双偏要跟来,如风哪有这个胆子。
可如风终究耐不住如双恳求,待见到父母房内灯火熄灭后,才敢偷偷给如双乔装打扮来探子龙。
鲜卑虽是游牧民族,没汉人那么多规规矩矩,可自孝文帝迁都洛阳后,汉人风气早就将鲜卑族人洗礼个遍。
这深更半夜,男女有妨,若被人知道如双竟然逗留子龙房中,传出去岂不成为笑柄?
子龙见到褪去衣冠后的如双,也吓了一跳,作为始作俑者,他当然知道如双所为何事,但这深夜造访,实在容易引人诟病。
脑海中对象扫描的提示不断,可是子龙却迟迟未能确认,若是前世,子龙相信好感度数值一定爆满。
大学四年的青葱岁月,他与胡媛一直都是形影不离,惺惺相惜,可如今这胡媛的替身,会对自己有多少好感呢?
想想自己的汉奴出身,再想想人家的千金之躯,心下暗道:胜了宇文泰,扬名立万娶如双。
“小姐,您怎么来了,我好好的呢,岂敢劳小姐大驾来探!”
如双听了子龙的话,心中没由来地有些失落,但眼前子龙好似背了一团烂肉,血肉模糊的样子见者犹觉痛入骨髓,她又隐隐心痛。
不知是被子龙那外道的话所伤,还是见子龙的伤太重心急,如双竟然抽泣出声。
“呜,好好的怎会流血……好好的你还咧嘴……呜,好好的你为何不躺下?呜……”
子龙被如双这一说,还真欲翻身躺下,吓得如双赶紧拉住,“你干嘛?”
子龙呵呵笑道:“我躺下给你看看我好好的啊!”
如双被子龙这一说,弄得啼笑皆非,想要打他,可见那伤势,怎么下得了手,于是哭得更凶,“你……还不如任你死了算了!”
子龙假装苦着个脸说道:“嗯,此计甚妙,如今这副模样,真不如死了舒服!”
如风见如双子龙两人古怪,心里疑惑不解,但见如双哭的太凶,急忙暗示子龙别再逗她,拿出带来的金创药递到如双手中,下巴指了指子龙,意思是要如双去涂药。
如双接了,看子龙血肉模糊的后背,怕抽泣太过,会碰到伤处,只得拼命忍住哭泣,小心翼翼给他涂起药来。
如风怕子龙记恨母亲,在旁不断恳求子龙不要埋怨,子龙一笑了之,如双见子龙竟对母亲的责罚不萦于怀,心也稍稍安了。
这时子龙提起宇文泰约斗之事,如风也跟着烦恼起来,子龙的伤看来没一段时日,根本无法复原,又如何赴约呢?
“不如只我单独赴约,彼时将你此时情况细细说了,想黑獭也不会计较,毕竟他本就是冲我来的!”
子龙却认为并非如此简单,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是抓住机会,在众目睽睽下胜了宇文泰,就能一朝扬名。
在他记忆中,正光四年,天下大乱,赢了宇文泰,或可引得天下英雄瞩目,到时驰骋沙场,积累战功,社会地位一高,不但能升级系统,还能抱得美人归。
更何况,这个美人,还是像极了前世挚爱的如双!
想着不由看了看为自己细心擦药的如双,喃喃道:“答应过战,我便要遵守约定,子龙绝不做失信背义之事,而且,我要打败黑獭!”
子龙说的大义凛然,竟与父亲口气一模一样,如双听了不由手上一颤,触动子龙悲伤伤口。
子龙回头见如双噘着嘴气呼呼的样子不明所以,问道:“你是给我涂药还是要杀我啊?”
谁知如双将药一扔,转身就走,只是动作犹豫,临出门还幽怨道:“让黑獭杀了反倒清净,反正你正欲寻死,还管你做什么?”
如风见如双走了,怕她一个人害怕,告别了子龙就赶快随了上去,子龙想起如双生气模样,不由笑了出来。
这一夜便在这痛苦与烦恼中度过了,翌日清晨护院们按时操训,并无一人提及昨夜有人造访之事。
琅都忙着监督护院们操训,未去子龙房中探望,费南陀却因伤落个自在,晃悠悠进了子龙房中。
刚进得屋去,东西摔破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琅都耳力甚好,乍地一惊,就朝子龙房中奔去,护院们都觉奇怪,也闹哄哄跟了上去。
谁知还没走到房门前,就见费南陀见了鬼似的白着张脸闯了出来,琅都以为子龙有事,就要进去,却听费南陀说:“哥哥,你我进去便好,让兄弟们回去操训吧!”
琅都回头一看,果然护院们都紧紧跟着,不由气到:“跟着我干嘛,要用你们时必会支应,都滚回去操训,凑什么热闹?”
护院们悻悻返回,费南陀这才说道:“哥哥,你快看看,子龙他这是……嘿,你见了便知,快来!”
琅都被费南陀说得心中大慌,越发得子龙不妙,莫非伤势过重,没挺过一夜?可昨夜分明见他还好啊!
推门进屋,一看子龙,琅都也大吃一惊!
“兄弟……”
琅都眼前的子龙,背上的伤似乎一夜之间便完全康复,只不过看他面色肤色,却着实吓人,竟是刺目的血红色!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琅都见这异状当然急不可耐,急忙来问,可子龙比他还要惊讶,伤口痊愈且丝毫不觉疼痛,这样的恢复速度,简直惊人。
子龙不由回想起昨夜的一切,唯一的可疑之处,只有那瓶金疮药了。
子龙立刻想去找如风问明金疮药的来历,可还没等他动身,如风便闯了进来!
“子龙……哦,你们也在啊!”
如风进门见琅都费南陀都在,有些惊讶,但他直性惯了,而且这事儿也没啥隐瞒的,于是便将自己所闻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昨夜不知是谁透露了宇文泰约斗子龙的事情,有人放出盘口,一夜之间便闹得沸沸扬扬。
宇文泰威名在外,一赔一,子龙名不见经传,一赔十,如风的约斗反而被人忽视了。
对于赌之一字,其实如风绝无兴趣,但见自己反被子龙抢了风头,略微有些惊讶,这才来找子龙抱怨。
琅都也甚是奇怪,子龙之前从未在人前露面,甚至好多人尚不知世上还有他这号人物,怎就忽然引来如此大的关注呢?
子龙却不关心赔率,只是一来想到此事如今算是板上钉钉了,想不出战也不可能,若是惹来满城风雨,他却不出战,恐怕日后他再无颜面可言。
二来,子龙疑惑这事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知道约斗之事的,不过那几人而已。
听如风的意思,宇文泰从那日后,便一直不出府门半步不见客,如风对此毫无兴趣,自己也根本就没想过这事,库者族长就更不可能了!
那只剩下一个知情人,便是独孤如愿,想到独孤如愿,子龙心中忽然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唯费南陀反倒更关心赌局,“好机会啊,子龙兄弟真是咱们的财神,不行我得寻些五铢来,专赌子龙兄弟必胜!”
话刚说完,抬头见三人像看怪物般看他,费南陀讪讪笑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琅都嗤之以鼻,懒得理他,子龙却厚道些,拍了拍费南陀肩膀道:“你知道黑獭的功夫吗?唉,你若不想载到里边,还是买他胜吧!”
不过如风反倒支持费南陀,“费南陀说得对,人争一口气,管他是黑獭白獭,我就赌子龙大哥胜了!”
子龙虽然心中也求胜欲爆棚,但依那日亲身体会,若单论经验与套路,那他又能从宇文泰手里走过几招?
如风看子龙满脸苦相,不由久久注视着他,一时不好开口安慰,可这一注视,才发现子龙的异状。
“子龙,你怎的好像痊愈了,还浑身血红,这是怎么回事?”
子龙刚刚被如风打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要问,“如风,昨日的金疮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