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转折(已修)(1 / 1)

已经到了毒发的时候,这时院子里树影斑驳,人们的脚步声细密而嘈杂。龚钦和徐氏都躺在床上,实在不能在这大好的天气中出去走一走,他们两人都是脸色潮红,在梦中微笑,似乎是做着世上最美的美梦。

而龚宏知道,他等的这一刻已经来临了。

等这对母子一死,他将获得一生都挥霍不完的金银财宝,他会从一个家奴,变成一个自由身的人上人。他在自己的床上做着美梦,嘴角也带着笑。

他能住上金碧辉煌的房子,能纳个十个八个妾侍,黄脸婆不再敢唧唧歪歪,他吃饭要两分菜,一份吃,一份倒在叫花子面前,还不准他们捡来吃。他做梦都能笑醒。

而此刻龚钦在房内,他躺在床上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又说:“夜里出发,平日里那龚宏看的严,近日好多了。”

龚宏看起来傻,人却不笨,他知道自己要真正的面对龚钦,很难讨到好。他每日都派着自己的心腹闲逛——顺便监视龚钦,又派了好几个门房轮流值班。但是最近,他觉得龚钦逃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因此就放低了警戒,门房又变回来一个人,平日也没人四处‘闲逛’了。

“都准备好了,但那龚宏若是上报了龚老爷,事情就变味了。”呼胡儿的心思更加缜密,想法更多,比奇莱里更有脑子。

“他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他负责的差事,我们一走,他就要想借口。”龚钦笑道,“否则我们跑了,龚复一急,唯恐事情败露,肯定要说恶仆欺主。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呼胡儿似懂非懂,他不太能理解中原人的想法,他们那边人与人之间有矛盾,就是扯了刀枪上去拼命,谁赢了,谁就有道理。他们活在马背上,下了马他们是普通人,上了马,他们就是骁勇善战的骑兵。

“可是出去了,又能上哪儿去?”呼胡儿问。

龚钦胸有成竹:“已拖外祖在蜀城给我们准备了户籍,又买了几块地,我要去做个隐士。”

呼胡儿莫名其妙,他看着龚钦的正经样子,简直要笑出声来:“什么隐士,你又去做?再说了,户籍那样重要,你外祖就办得到?”

“如今朝堂争斗不断,太后不是宠信那姓吴的宦官吗?最近五十两银子就能换个小官做做,几份户籍,就更简单了。”龚钦道,“你看着吧,五年内天下必乱,蜀州易守难攻,又有天险。”

呼胡儿:“我对你们汉人什么时候换个皇帝没有感觉,或是换了皇帝,狄族人还是会进攻你们边境。”

这个腐朽的延续了数百年的王朝即将结束了,他死的时候,张家军的铁骑就已经踏遍了半边江山。只有摄政王和太后,还以为只要拱手让出的土地,让出了百姓,就能保护自己,保护着已经无力支撑这个王朝的运气。

而那时候,天下最稀缺的就是粮草,因此龚钦在嘱托外祖多买写地,又央求他们三年内必须到蜀地来。因为三年内,最先被踏平的,就是江中。

夜晚已至,窗户上屋外梧桐的倒影如鬼魅般张牙舞爪。龚钦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自己都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而更重的行李,当然是由呼胡儿和奇莱里背着——不过他们并没带多少,也算不上很重。

徐氏也是十分怯弱的站在夜风中,她茫然无措,无法面对自己以后的人生。她不知道乡下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在她有限的见识里,在丫鬟仆人的刻意丑化里,她以为乡下人个个恶如丑妇,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卖子卖女。

“真的一定要走吗?”徐氏很是恐惧。

龚钦斩钉截铁地说:“一定要走,难道一直留在这里?难道您还希望龚复接您回去?即便是回去了,您又敢相信他是真心对你好?”

日后没有他,龚焕臣变成了龚家嫡子,那人就会利用他了,不再关自己的事,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龚钦这样一想,就觉得畅快多了——他是个天生直性的人,他的情绪即便不在脸上,心里也受不了。因此他不想再回去见马氏,见龚复,他想着就恶心,就想吐。

“那……以后真的不回来了?我们要去种地了?”徐氏要哭不哭,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种下等人——她甚至要穿着粗糙的粗布衣裳下田耕地,或许还会赶着一头牛。

他这个娘,有好的地方,有差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不是雷厉风行的女侠士,因此龚钦就更要保护好她,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别人的庇护,外头的豺狼虎豹两口就能咬死她。咬碎她的头颅。

龚钦道:“走吧,娘,即便是种地耕田,也比留在龚家好。”

他不是胆怯惧战而逃跑,而是在这条长远而充满荆棘的路上确定好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他将勇往直前,绝不回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古来行军的要求,他买的每一寸地,都是日后手中的筹码。

另一群人趁着夜色也偷偷摸摸的来了,这是晴兰的一家,叶子走在最后头,她阴沉沉的令人看不清脸色。两个老人相互掺扶着走过来,他们互看了一眼,似乎达成了一种协定,对龚钦说:“少爷,我们两个老骨头,就不跟你们走了,一把年纪,死了也没啥。免得慢了拖累你们,您带着几个娃子走吧,给一口饭吃,就是大恩大德,永世难报。”

徐氏这会儿立马说:“老人家,一路走吧。一路也有个照应。”她一边说,眼角的泪水一边滑落,她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天生充满了澎湃的同情心,总是会溢出来。

“一路,外头有马车等着,你们耽误不了。”龚钦一句话就给定下来,他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解释和安慰了。

外头的马车是徐钟接到信后早早备好了派过来的,马车夫是值得信的,又是派了两辆马车,打算日夜兼程地前往蜀地。

老人还想再说一句,却看着龚钦先走了,为了几个孙孙不被留下,也只能跟着走。孙儿们还不太懂为什么要离开,但早慧的他们或许明白,自己正经历着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变故。他们都闭着嘴,被老人们牵着往前走,或者说——是他们牵着自己的祖父母。

门房此时沉沉睡去,在这个闭塞的乡下,没几个贼会不长眼的来偷,门房很放心,通常都是早早地就睡了,也给龚钦一行人行了方便。幸好不是深宅大院。

即使再门外,都能听见门房打呼噜和磨牙的声音。龚钦一行人是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偷偷摸摸地出去了。幸好这位睡的太死了,全然不知道外头的动静。

这时候门外寂静无声,周围是野草和参天大树,那两辆马车会点上一盏煤油灯来指引。这时候没有蝉鸣,乡下的夜十分安静。一行人走的不多远,就看到了闪烁的火光。徐氏紧张地跟在龚钦身旁,拉着龚钦的手,好似给自己壮胆。奇莱里走在她的身侧,几乎算的上细心的抵御着寒风,徐氏浑然不觉。

两个马车夫等在上面,没人说话,龚钦与徐氏坐在第一辆墨顶的马车上,这个马车更加精细,是用来搭乘主人们的,而呼胡儿、奇莱里和叶子一家则坐在第二辆马车上,不过这辆马车,也是十分不错的。都是徐钟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长途跋涉,要找好马和马车夫并不是因为容易的事儿,何况如今一匹壮马能值上一百多两银子,许多人一辈子也存不到这么多的银子。

毕竟天已经晚了,他们近日也没睡个好觉,就连徐氏也昏昏沉沉地靠着车窗睡了。但是龚钦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好似这才是自己的命运,他不甘屈居人下。他想当个将军,或当一个谋士,抑或者能够成为一代名将。

他希望自己成为赵子龙那样的英雄,他能在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也能带兵打仗无往不胜。而不是当一个商人之子,永远困于后宅那一片小小的天空里,那不是他的生活,也不会是他的生活。

他推开窗子,只是稍微露出了一个缝隙,能看到车窗外的景象。这夜里的景色与白日大不一样,不仅静谧,且恐怖。总有什么长大了嘴巴在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龚府里,也有人睡不着觉,龚复坐在床边,喝了两杯清茶,还是觉得上火,他下午接了龚宏送过来的信,说人也就是这几天去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坐起来。一闭上眼睛,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当年与徐氏初遇的时候,那还是个二八少女,她不美艳,然而十分清丽,她的举止投足,一颦一笑间都有别样的风味。到后来生了龚钦,一家人其乐融融,他自己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除去他们。

那是他的妻子,他的儿子,然而他做出了最重要的选择。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选择。

此时的龚钦则是在龚家放下了一个最终会决定龚家命运的东西,与此同时,龚复收到了一封信,上书着:“龚复吾兄,昔年一别,多年不见。愚弟远在惠城,然对龚兄所做之事已有耳闻……”

这封信的大意,是告诉龚复,他如今的口碑已经差到脸惠城的商户人家都知道了。

龚复面目狰狞:“去!!去把那孽子给我找回来!”

这话传到龚宏耳边的时候,龚宏一个跟头摔在地上,他怎么对送信地人说?说他把人搞丢了!?于是只能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直冲冲地叫醒一院子的奴才:“追!!全都给我去追!一定要把人弄回来!否则我没了头,你们也别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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