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同上部电影出师未捷身先死,网上评论只贬不褒,此次她卯足了劲,新剧势必要一雪前耻。但好作品除去本身质量过硬之外,要想火好的宣传是一剂起死回生的良药。
虽然还没开机,但任同的工作室早就构思好各种宣传热点。
口碑和票房,对于现在的她正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非要二选一的话她钟情票房,常自嘲是个俗人,不能免俗。
剑走偏锋,用夹带暧昧色情的话题炒热度,在娱乐圈是一剂苦口良药,但苦的却是余愁。
任同坚持自己的立场,却也不驳回余愁的建议,势必要在吻与不吻之间,挑选一个让彼此双方都满意的平衡点。
导演的态度暧昧,余愁却犯了难,自己一向的对外人设必然要受到影响,而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压下的。
余愁低头凝视漆黑的屏幕,手机的热度透过掌心黏糊着爬上心口,炙热的难受。
平白无故招惹的祸端,还怪不得别人。她讨厌麻烦事情,尤其是无心之语惹出的事情。
商人重利轻感情,恒古不变的道理。任同那边可以暂且先放,既然事态复杂,不若好好利用,也不枉许雪城送的大礼……
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来时快,去时也快。当韩琴君开完会,大步流星走路带风而来,手中紧捏着一份资料,灰白的A4纸拧巴的与紧蹙的眉心无几。她将手中的资料随意甩在桌面上,震起的风卷起白纸与桌上盆栽铜钱草的一片叶子,幽幽落地。
韩琴君一反常态,无暇顾及,身子一松跌坐后靠上椅背,手指捏着眉心有些稚气左右转了转椅子。
火上浇油四个字为大忌,余愁深谙其道。勇气如同气球被针戳了一下,滋溜溜泄了气,只剩下了一张撬不开嘴的薄皮。
韩琴君她在极力克制,可那双带着暗色的眸子夹杂着怒火,明明是合适的室温,余愁忽觉得手臂上寒气爬过,起了小疙瘩。一个激灵,她忍不住揉了揉。
为何而怒?
余愁起身眺望一眼,眯起了眼睛,想看清资料上的文字实属痴心妄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轻声说了一句“我去下茶水间”实为避难。
韩琴君闻言抬头目送着余愁的背影,手中笔在指尖上翩翩起舞,留下一道残影,圆润光泽的笔身在飞舞间倒影着光彩,偶尔于脸上闪过一丝冷光。
茶水间。
水雾淋漓冲眼,余愁心不在焉地泡着茶水,闻着茶香思索何事能让她动怒?
哒哒哒。
细高跟踩在地面上,发出极具节奏的声音。
韩琴君的助理之一拿着透明水杯,里面放着枸杞柠檬等物,颇为养生。养生二字总让人想到年纪较大,倒也不假,一如助理此刻的脸色,老成平静,倒是相得益彰。
余愁正欲离开,助理忽然道:“韩总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往她跟前凑。”
叫人摸不清楚头脑的提醒,余愁半阖眼看着她茶壶中伴着热水起舞的柠檬薄片,仿佛能闻到里头的酸味,便忍不住询问。
“不是什么大事,”助理离开之前匆匆留下一句,“毕竟人心情不好总会有些小癖好用来发泄。”
比如摔东西。
离开之前,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头。余愁颔首看了下手中两杯茶,默默放下,若是契主一生气把茶水泼了……
以防万一,放凉了再端过去。
余愁身量如同一株小白杨站在原地,她捧起一杯默默品着,舌尖传来淡淡的苦香味,直袭脑袋。这让她想起了香烟,如同染了毒的香料麻痹着人大脑,苦涩中带着浓郁的醇香,勾勾绕绕的香味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茶一如韩琴君,君子本色下又有方才助理说的瑕疵。
余愁不自觉仰头饮下数口茶,温热滚过瘙痒的喉咙,双眸眯起空泛地想着其他人与其他事情,而非眼前景色。
热汤滑过喉咙胸膛,闷气缓解片刻,余愁轻轻一笑,可自己戒得了烟,戒不了韩琴君。
想开之后,余愁心态轻松地回到办公室。一如先前所言,她余愁在澄星的后路只有韩琴君,除了这儿,哪儿都没有容身之所,明知是陷阱她还得眼巴巴往里头跳。
想象中的暴力画面并没有出现,契主依旧沉稳地坐着远处,安然自若。
作废的文件被她不断地整理出来,然后被修长的十指揉捏成团,划过优美的抛物线,精准投篮。垃圾桶中的纸团堆的天高宣告自身负重累累,但韩琴君根本不打算体谅它。
呃……
余愁一时间无言以对,心中又有些好笑。
噗嗤,竟然有些孩子气的趣味……
这般想着她将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放在桌面上推到韩琴君面前,契主淡淡看了一眼,然后抄起几张废纸折叠一下,垫在茶杯下面。
韩琴君解释:“没有杯垫,暂时替代。”
很细心,观察细微,但……余愁侧目望向横尸垃圾篓的杯垫。
聪明的人知道该说与不该说,该问与不该问,余愁清楚自己的斤两,但好奇和耗损的耐心还是让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吗?”
韩琴君将手中笔停下,卸下飞舞的姿态,沉下心道:“没事。”
不是大事,只是好几件让她烦闷不大不小事情全堆一块,心中郁结。
譬如身处转换期的余愁接了新剧
譬如公司有件事情遭到了韩家的阻拦与胁迫,这本是小事,父亲不至于做死做绝。可此次拿主意之人却是藏在背后的汪静,韩涵反而成了她的傀儡。
倒也是,韩涵心思太软太过于优柔寡断,韩梅有能力却心不系韩家。至于父亲终究年事已高,有心无力罢了。汪静先前除了从不掩盖自己的情感这一点,一直安分守己,此次自己借助余愁,成功地刺激了她。
嫉妒心太强的契子,她不喜欢。
糟糕的一天,下班终于成了一种解脱。
夕阳之下,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映入眼帘,如同一团团灼灼烧热的火,将四周的空气都要带上火气。风景很美,但更加吸引余愁的是韩琴君。
寒冰消散,美轮美奂景色映衬之下,竟让余愁觉得她在笑。
“看什么看的那么入神?”在一个红绿灯前暂停,被余愁如炬目光盯得不自在的韩琴君忍不住问了一句。
调侃意味再明显不过。
余愁心道:看你。
*
今日二人回到别墅相比以往要早上半个小时。
原因无它,韩琴君早退。
糟糕的一天即将结束,然而韩总车刚熄火,安静的环境中电话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余愁发誓她不经意间地一瞥,诧异看到任同二字。
这两个人互相认识?
任同为什么这个时候联系韩琴君?
……
问题如同六月飞雪,洋洋洒洒,飞快来回穿梭在余愁的脑海之中寻找答案。
一开始,韩琴君没开扩音,余愁听不大清楚,也许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她其实并不希望任同为自己而来。
韩琴君接通之后,径直道:“什么事情?”
“余愁在你身边吗?”任同声音慵懒,带着一丝倦意,她念余愁这两个字的时候带着南方方言特有的软音。
种种一切不同寻常,韩琴君挑眉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契子,余愁眼神怯怯躲闪之意明显。
心中有鬼。
余愁心道不妙,正欲开口提醒任同,唇瓣上传来一抹柔和的温热。
韩琴君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余愁双唇,脸上笑意愈明显,面不红心不跳扯谎:“她没在,有什么事情?”
轻点封唇,韩琴君心神却放在任同的电话上,等待着她将事情全盘托出。
电话那头说话语调活像一只狐狸的任同依旧慢条斯理,摇摇脑袋,通话时的电流音遮掩不住她轻微的笑声。
“不在就好,和你说件事情,你先答应不?”
韩琴君一心二用,觉得身边的契子精神越来越来紧张,吐在手指肌肤上的气息,好似露珠水汽,沾湿了指腹。
真是个不禁逗的人……
韩琴君再度开口说话之前,率先给余愁抛去一个眼神。带着警告与戏谑,既然谎言已经抛出,当即拆穿可没有礼貌,也不留情面。
不在#余愁#不敢说话,哑口无言,微微一侧头撇开了韩琴君的手指,眼神游离,当她看到韩琴君那因自己呼吸气息而染上水色的手指,就像自己刻意舔湿一般,联想到不大好意思说出口的画面,耳根子蓦地一热。
热度往脸上窜,仿佛置身在漫天绯红的夕阳云层之中,烧的她浑身不自在。
韩琴君开了扩音,任同还在等她的回答,然而八两拨千斤口头上的太极,两人皆是个中好手。
“你先说,我才能考虑,不然请走不送。”韩琴君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不急不慢说道。一上来就像要个承诺,任同这空手套白狼练的不怎么样,倒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啧,真是够小心谨慎地,我要拍新戏,借余愁用用。”任同也不再拐往魔界,直截了当地回答。
然而一上来就戳韩琴君的痛脚,余愁在转换期工作她本就不大同意,只怕出现意外。心头压着的火焰再度升腾,没好气道:“我知道,会转告她的。”
转告?完全没必要。
不用转告都知道了。
一如先前所言,原以为今日之事已经了,但接下来任同的话成了一根□□。
“余愁先前走的清纯玉女风格,戏路太狭隘了……”
韩琴君长唔了一声,适时地打断她的话,反问:“重复的话说两遍我听着耳朵起茧,我要的是重点。”
任同嘀咕了一句:“今天真是跟吃了□□一样。”我又没欠你钱。
余愁,吻戏。
简单说明来意,换来的是韩琴君久久的沉默,车中余愁只想早点解开这安全带,离开此地。
安静,极度的安静,每个人之间的呼吸如同疯狂打击的鼓面,噗通噗通。
“不行!”
区区二字表达自己的立场,挂断电话,旋即韩琴君又将这二字送还给余愁。
两个人坐在车上,谁也没先走,对视之下僵持在原地。
“你的先天条件适合走清纯人设,在这个关卡拍吻戏,属于自毁前途的做法!”
若余愁是十八线小演员就算了,随便上点节目,公关一做,黑粉与真粉齐飞。火了之后,黑历史由公司安排人来抹杀,可她不是十八线,不但不是,是失落之前而且颇为有名。
微博的粉丝数量虽然掉了不少,但总体看起来还是很客观的。
贸然改变,一些死忠粉会无法接受,粉转路人再转黑,才是真的凉。这一块,韩琴君并不熟悉,还得专业人才解读。
但有一点,吻戏,别想了。
未曾余愁先开口,韩琴君先一步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转换期很危险。”是谁给余愁胆子居然还要吻戏。
饥渴难耐?
韩琴君的语气未免有些太过于当然,以绝对的口吻以及迫切想要余愁改口的姿态。
“我可以控制的住。”
余愁也不急于拆穿事情真相,对于韩琴君的质疑,她表示无话可说。
韩琴君挑眉?
控制?
这几个字就是一个笑话,只有天真如余愁未曾经历过转换期,才会认为转换期的气息泄露可以控制。
不听话的小孩子要给点教训为好,省的叫豺狼叼走欺负。
韩琴君不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紧接着她松开安全带,身上的气息浓重了一些,如同蛰伏在草原上的野兽盯上了自己的目标,开始露出自己的利爪,流淌垂涎的口水。
韩琴君锁死了车门,待余愁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
“你到底知不知道后果……”韩琴君附身在余愁耳边,轻轻吐露这气息,温柔的呼吸丝丝缕缕,却叫契子出了一身冷汗。
韩琴君长眸一瞥,轻笑着握住契子手腕。
薄如蝉翼的肌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中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从骨子中散发出来灼热气息一点一点引诱着旁人来蝉食。
“韩琴……”最后一个音打着颤抖,飘出,“君……”
反而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余愁被浓郁的契主气息包围着,背部冒出淡淡的汗珠,夏天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将姣好的身材曲线勾勒出来。
她从未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明明鼻子没有闻到任何的香味,但是身体却仿佛受到蛊惑,如同一叶扁舟,游荡在海天之中,独属于韩琴君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包裹着自己。
仿佛舔舐着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肤,留下暧昧的水色。
身体中的野兽被韩琴君的气息呼唤而醒,睁开朦胧的双眼,开始回应。
细碎的□□声音从喉咙中缓缓荡漾出来,细细柔柔。余愁手指在空中乱抓,韩琴君抓住她手腕往自己肩头一带,让她寻个安心。
未曾绑紧的一些散发被汗珠怂恿亲吻着脸颊,余愁一双美目朦胧。气息的融合,来自契子对契主天性上的自然臣服。
耸动之下,腰间的衣服向上卷了几分,露出纤细到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上是形状姣好的胸部。一如它的主人一般,是个娇嫩可口的兔儿,把人欺负狠了就使劲疼,忍不住想要咬两口。
韩琴君呼吸之间喷出的炙热如同火舌亲吻脖颈,她再压下一分,伸出舌尖□□着……
“唔……”
一声呻,吟如同破空之音,打穿了韩琴君的魔怔,却在此刻抽身而出,突然远离的气息让余愁茫然地睁开双眼,面含泪水无助地望向她。
软软糯糯地喊她名字:“韩琴君……”
契主终于放开了余愁的手,再看手腕之处因为契主难以自制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韩琴君心中不由得骂粗话,针对自己,多年来的克制力都喂了狗吗?!
韩琴君单手捂住脸,喉头滚动数下,干燥无液的口中让吞咽磨着喉咙。她呼吸凝重,喘息许久刻意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撩人之姿,才压下身体中的邪火。说话低沉沙哑:“抱、抱歉……”
。
年长者会掩盖自己的过失,遮掩自己的情绪,但一场假意的教训却叫自己沉沦其中,韩琴君有些窘迫道:“我逾越了。”
余愁双目还在失神,下意识望过来的时候水中的青涩与懵懂看的韩琴君一怔。
这契子对这种事情纯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她没做过,也没人教导过她,此刻被引起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消除,如同学步儿童期盼着长者的牵引。
韩琴君一心认为是自己下手太重,过度地勾起余愁的冷色,但事实如此,只有余愁知道。
她是甘心臣服,没有反抗与拒绝,才会沉沦地如此之快。
韩琴君下车靠在一边,余愁大脑懵懂,恍惚之间想要跟上,于是推开车门身子踉跄,几乎落地的一瞬间,膝头一软,余愁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幸得双手撑地才让赚钱的脸没收到损害。
掌心和膝盖被粗糙的地面膈了一下,刺心的头,怕是破皮起淤血了。韩琴君心一慌,连忙走过去伸出手,余愁怔怔地望着那修长的手指出现在面前,反而楞神在原地。
“还走得动吗?”
她目光顺着那抹白皙顺势而上,是韩琴君背光隐色的面容。
四肢酥软,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这是光靠意志无法突破的难题。
“走、走不了……”她声音极轻极糯,仿佛情人般的呢喃耳语,挠的韩琴君心中做痒,一把将人抱起来,低头看去,余愁颔首愈发低,藏住了神情。
“刚才的事情……”
韩琴君还在耿耿于怀方才之事,余愁忽然抬起头望进她眼眸,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只要是你。
余愁心中默默道,你对我做什么我都高兴。
她怕是中了一种名为韩琴君的□□,明知道沾之既死,却趋之若鹜。若是对方也能如此回应自己,余愁心道自己怕是会高兴的一口气喘不上来。
韩琴君抱着人,忍耐着怀中人甜腻的气息,按捺住快要发狂的冲动,几乎是步步一迟缓抱着契子去别墅。
进别墅的时候,管家在厨房煮饭,油烟声音遮挡了脚步声,二人走过客厅上楼他依旧浑然不知。倒也不奇怪,今日韩琴君早退,平素这个时间点她不可能回家。
*
身子陷入松软的床铺,余愁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韩琴君单膝跪在她面前取下鞋子。摔的不算轻,膝盖的布料都划出了三道口子,隐约可见里面青紫色的淤痕。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仿佛被寒冰触碰,身子惹出一阵颤抖,吓得余愁连忙缩脚,却被韩琴君握住脚丫。
眼神扫过掌心的事物,圆润小巧的脚趾头,白皙到如同冰淇淋的肌肤,。余愁有些不好意思,身子微微向后一仰,提前察觉到她心思的韩琴君掌心微微用力,留她于此,说道:“别乱动。”
余愁小声道:“放开。”
明明只是被握住了脚踝,她却觉得整个人被韩琴君掌控其中。
*
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息,让林管家察觉出一丝异样。
他手拿着筷子左顾右盼,视线在余愁和小姐身上来回打探,自认隐蔽谨慎,实则再直白不过。
他脑海中有个不成型,尚未有保证的想法,望向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契子,长唔了一声,年纪大的错觉,总觉得余愁身上留着小姐的气息。
林管家年纪大了,五感已经不再灵敏,想到此处,偷偷摸摸此歪了歪身子,想要凑过去仔细感知一下。
余愁蓦然间的一个抬头,目光交错之下,林叔又悄悄然摆正身体。
晚餐之后,余愁来回踱步踟蹰许久,走到林管家的身侧。
她说话之前先左右看看,确保韩琴君已经去了书房处理工作后,小声问:“林叔,我好像惹韩总生气了……”
无心之话引得韩琴君发那么大的火,余愁为此除了窃喜,还有心惊胆战。
她在韩琴君的底线周围小心翼翼试探,一旦触雷,也许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看契子自带滤镜的林叔,眼中的余愁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张开手要大人抱抱。
他长啊了一声,从头到脚打量着余愁。
终于确定这契子身上的的确确有小姐的气息,不重,但绝对算不上微弱。这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若是两个人闹别扭,怎么还会有交换气息的亲密举动?
但既然契子率先一步开口,心又一直向着她的林管家便径直应下。
“你别看小姐平时板着一张脸,有时候也心软,你语气一软,她肯定自己就眼巴巴凑过来。”林管家拍着胸脯给她传授经验,听起来特别靠谱。
“我……”余愁顿了一下,狐疑地应下,“我知道了。”
余愁做了一个梦,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入眼灰蒙蒙,就像夏季的清晨天蒙蒙亮,笼罩着一场灰色滤镜。
天地间的景色与人朦胧的如同一幅墨色山水话。
她梦到韩琴君,对方的车先一步露出真容于孤儿院场院中稳稳停下,车门打开,圆头的马丁靴映入眼帘,视线上摇引出年轻的契主。今日是孤儿院孩子鲜少可以撒野玩耍的日子,来客代表着也许会有人离开这地方,拥有一个新家。
但大孩子们保持着一份矜持,远远窃望着,年岁较小的孩子比起韩琴君,对她的车更感兴趣。
她身子微微一侧,透过低低地压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眼眸转动流转视线,徐徐停留在小余愁身上。
她大步流星而来,弯下身子挥手于小余愁眼前。眼珠一动不动,直直居中,引起这孩子反应的竟是手掌摆动之时扇起的风。
韩琴君终于明了,为何只有她在自己出现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却又不得不顿在原地。她在等人,等人把她带回去。
小小余愁糯糯喊了一声:“院长……”
她认错了人,慌慌张张准备起身走开,方才孩子围观热闹的骚动让她心中不安,如今这陌生人却独独落在自个面前。
“来,”温和的青年音说着和善话,“我带你去找院长。”
年岁小的孩子心中本就没有过多猜疑,又常听院长说来孤儿院的人皆是善心人。小余愁迟疑着手放在契主掌心之中,大小分明。
“我、我看不见。”
“我带你去。”
韩琴君前后话矛盾,可她说的理所当然,似乎本该如此,如同海妖蛊惑着小余愁。
“韩小姐……小余愁你怎么跟过来了?”院长随后才看见藏在她身后的小余愁,临空而起导致的场景变化让小余愁心中一骇,连忙伸出手搂住院长的脖颈,茫然无助的左右摇头……抄手抱在怀中。
院长显然想与韩琴君说余愁的事情,也不好再继续将孩子搂抱在怀中,喊来了一名护工。
她们不愿余愁听见,声音压低,然而因失明而聪慧的双耳隐隐约约听到车祸,□□等数词。
等韩琴君正要准备离开孤儿院之时,天气依旧还是灰蒙蒙,但空中的寒意宣告着黑夜将至。黑暗之中,熟悉的契主气息靠近,一双手揉了揉又独自坐在一处的契子头顶。
乱糟糟的头发陪着呆愣的笑容,样子非但不滑稽,反而还有几分可爱。
手指在眼角轻轻滑过,不带任何的旖旎气息,只是出自对她的同情。
“你是要收养我吗?”
契主楞了一下,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复对方,微微摇头后才恍然反应……这孩子看不见。
“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那你是要收养孤儿院中其他可怜的孩子吗?”
可怜?韩琴君心中发蒙
这并不应该是这个年龄段孩子该说的话,韩琴君心中一颤,心生怜悯。
这孩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她的心却清澈透明,人情冷暖看透说破。
可怜?
韩琴君伸出手按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你不可怜,你很可爱。”
只是宽慰一个慢慢成长的孩子被社会冷暖伤过的薄心。
简单的夸奖却让小契子红了脸,窘迫地伸出手捧脸茫然无助地躲开那道视线。
“谢、谢谢。”
可她脸上却没有笑容,面露满满的怀疑,自己看不见,无论美丑都不得而知,真假对自己而言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她喜欢和大人在一起玩,最起码不会仗着自己看不见而暗地里推搡。
心中所想全数挂在脸上,若她的脸是白纸一张,上头皆有可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韩琴君没骗她,伸出手捏了捏小脸蛋,轻笑不语。
天生的美人胚子,纵然灰蒙蒙的眸子也挡不住美意。没有人会讨厌漂亮的事物,韩琴君也不能免俗。
“我没骗你,你会看到的。”
余愁睁开双眼,从朦胧之中回归现实,入眼漆黑一片,眼角余光有着远处路灯投射来的暖色,这微热的光亮竟然让她有些刺痛。
侧身坐起,双手捂住眼睛。
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随着一场梦而尽数散发出来,余愁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静寂的夜里伴随着幽怨徐徐升起。
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这双眼睛是韩琴君给予的,若不是她的帮忙,如今的自己仍旧需要拿着盲棍,在导盲犬的牵引下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
“韩琴君,韩琴君……”余愁低低唤了两声,忽然轻笑起来。
如果自己上辈子没有眼瞎认错人,韩涵不假装承认,韩老爷子不刻意误导,如果韩琴君在自己十六岁手术恢复光明后出现,该有多好。
人世间的利益总是伴随着利用与欺骗,反而是真心诚意施舍帮助的人多数选择隐姓埋名。
如果昔日韩琴君在孤儿院留下的名字是本名而非一个模棱两可的韩字,便不会出现这么多的误会。
喜欢她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情,更加怨不得韩琴君,自作自受默尝恶果罢了。
辗转反侧,不得安眠的余愁第二日眼底的青色浓重,她花费好一番功夫用化妆品遮住。但身上属于韩琴君的气息,余愁喷了不少遮掩类的香水都不见效,她的气息一如契主本人,强势而不可挡。
宣誓着自己的领地归属权。
韩琴君一如既往早她一步端坐餐桌前,姿态从容。
林管家昨日从余愁口中得知二人心生间隙,有意撮合,特地将余愁的椅子往小姐身侧挪了一挪,早餐也摆放的极度靠近。
韩琴君淡淡扫了一眼,从容不迫地品尝美食,对此事装聋作哑,嘴角的笑意却在预示着什么。
余愁脚步虚浮,仿佛踩在云朵之上有些踉跄而来,不做多想径直坐下。
侧头一看,过近的距离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身子僵硬,开始思考如何在不惹韩琴君注意的前提下,挪一挪位置。
然而当椅子和地面发出一丝亲吻的声音,韩琴君的悄然目光与林管家的大胆直视便如约而至。
动还是不动,这是个问题。
味如嚼蜡地吃过早餐,余愁低着头紧随着契主去公司。
她呆若木鸡地上车,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韩琴君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偷偷将手放在她耳侧,打了个响指。
哒!
余愁吓得险些蹦起来,忽然韩琴君伸出手横过她胸前,这举动来的莫名其妙。
接着契主不做任何解释地靠近,余愁嗅着她的气息头晕眼花。
安全带抽出之事发出细微的摩擦之音,但这股细小的声音已经入不了余愁的耳,她耳边回荡着的是昨天林管家给自己的劝告。
先服软有用吗?
“拍戏接吻戏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谢谢你的提醒……”她这话说的拧巴,头越发低下。
二人靠的太近,纵然余愁再如何小声,那喷洒出的缕缕热气都迫不及待地想和契主纠缠。
“真是……”
韩琴君说了这么一句声音藏在了喉咙中,安全带拉在手上也忘记系好。
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前,却先自己一步开口道歉,韩琴君只觉得整个人浸泡在温水之中,浑身舒坦,恨不得将余愁抱在怀中。
真是太可爱了,她险些忍不住抱上去。
韩琴君罕见的语塞,有些结巴回:“没、没事……”
转头一想,是自己有错在先,不应该这么回,可话已经出口,再没有抽回来重新吞咽下肚的说法。
她很激动,但理智还在,没有急促地将人困在怀中,颤抖着手系好安全带,一踩油门。
略比往常快一些的车速隐约透露出无法压制的激动心情。
来到公司,她开了办公室门拿上东西便疾步而出,余愁以为她有要事便不多想。
茶水间内,韩琴君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吸烟伤身,她已经许久没动,吞云吐雾之间,韩琴君吹着烟气,长眸眯起。
余愁比这烟还要命,竟心甘情愿地坐等凌迟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