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的震惊。
他微微一笑：“我刚才说，能指出你化凡之路的缺憾。”
“作为交易的内容。”
“我希望前辈能帮我徒弟补全灵智。”
范中天浑身震动，不由得重新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范中天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知道什么叫化凡？”
“知道。”
唐明颔首，缓缓道：“要化神，先化凡，用红尘世俗来洗涤神魂杂质，获得无垢神魂，然后借机突破化神境。”
“前辈，我没说错吧？”
咕噜。
范中天艰难的咽动喉咙，苍老面容上，满是惊骇。
他这一生，倒也不是从来没有惊骇过。
可唯独今天。
一位年龄不到二十岁，仅仅是筑基境修为的小辈，让他感受到了最大的惊骇！要化神，先化凡。
这是他选择的突破化神境的方式。
可问题是——范中天肃穆问道：“小友，请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唐明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用眼睛看出来的啊。”
“……”范中天嘴角再次抽搐，他身为紫金道观观主，金陵城守护者，已经忘记了今天嘴角抽搐了几次。
总之，是很多次。
唐明含笑问道：“前辈，我的这个交易，你接不接？”
“接！”
范中天重重点头：“我倒要听听，你这个小辈有何高见，说吧，老夫洗耳恭听。”
唐明含笑看过来，没有说话。
范中天有些无语：“你这小辈，难道老夫还会骗你不成？”
唐明笑眯眯道：“前辈实力强大，我自然要做多些准备，这年头没诚信的人多了去了。”
范中天气得咬牙，然后翻手间，从储物灵戒中取出了一只毛笔。
不是法器。
就是很寻常的毛笔，不过制造工艺很精密，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还噙着一缕浩然正气。
“你拿着这支毛笔，去夫子庙找庙主。”
“这是前任庙主的毛笔，用它，可以去观摩夫子庙内庙的儒家石碑。”
范中天看了眼紫日，缓缓开口：“儒家道义为学术正统，遵循当年孔圣‘有教无类’的圣言，只要诞生灵智，皆可接受教义。”
“你徒弟诞生灵智，但灵智残缺不全，用纯正的儒家文气可以酝养心神，补全灵智。”
唐明眼前一亮。
儒家文气。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儒家道义蕴含天地文气，而文气这类气息最能滋养灵智。
据精怪杂谈的传说，古时候有一只山野狐精，诞生残缺灵智，随后误入了夫子庙观摩儒家石碑，最后竟补全灵智成为了儒家的护道神兽！“多谢前辈提醒。”
唐明笑眯眯接过了毛病，忍不住仔细观摩起来。
“别看了，这就是普通的毛笔，只不过用料讲究些，再加上被大儒用了几十年，噙着一缕文气很正常。”
“随便什么时间，只要拿着它去夫子庙就行了。”
范中天看了他一眼，沉吟道：“现在，是不是该说说化凡的事了？”
“好。”
唐明把毛笔收起来，然后打量着范中天。
“前辈既然选择了化凡之路，那相比对化凡也很了解。”
唐明问道：“敢问前辈，你经常在这玄武湖垂钓吗？”
“嗯。”
范中天点头：“来这边垂钓也是化凡的步骤，可以让我更接近世俗，体会这难得的静谧悠闲。”
唐明蹙眉，再问：“持续几年了？”
“大概有十年了吧。”
范中天看了他一眼，接道：“十年前我察觉到了一丝突破契机，就选择了化凡之路来突破。”
“刚开始，化凡的效果很明显。”
“可三年后，效果就越来越微弱，明明心境淡泊如水，毫无杂念，却无法再进步分毫。”
“直到现在，我已经卡在这里整整七年了。”
范中天叹息一声：“要不是我已经半只脚踏入化神，我都想放弃化凡，换种方法突破了。”
“小友，你真的知道我化凡之路的缺憾？”
说到后面，范中天神情凝重。
他想听听唐明的见解，或许真的能给他启发。
“你的化凡之路，走偏了。”
唐明淡淡开口。
范中天愣了下：“偏了？”
“对，从一开始就偏了，后面越走越偏。”
“断因果，落凡尘，借用红尘俗世遮蔽天机，融人间之力，这才是真正的化凡之路。”
“可你看看你周围。”
唐明指了指玄武湖，还有脚下的渔舟，还有对方身上的蓑衣：“这些，都错了。”
范中天浑身一震：“还请小友明示。”
“真正的化凡，不是说你从紫金山，从紫金道观走下来就行了，而是要真正融入红尘世俗中。”
“什么叫叫红尘世俗？”
“喧闹的街道、繁荣拥挤的菜市场、工作的辛苦劳累、世俗的人情世故、生活的衣食住行、无奈与艰辛、兴奋和失落、压力和动力……”“这些融合在一起，才是红尘世俗。”
“再看看你。”
唐明起身，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一眼后，摇头道：“玄武湖闲游品美酒，独坐渔舟垂钓鱼虾，身披蓑衣孑然一身，夏日清凉，寒冬不冷，烈日晒不着，暴雨淋不湿。”
“你的化凡，只是和融入了玄武湖。”
“可是在世俗眼中，你却是格格不入。”
“人家要么以为你是隐士高人，要么就认为你是有某种怪癖的孤家老头子。”
轰隆！范中天浑身一震，满脸呆滞。
唐明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说到底，是你对世俗生活的认知有偏差。”
“化凡化凡，化为凡人。”
“你见谁家老百姓像你这么悠闲的过日子？”
“谁不是在世俗中艰难跋涉，为了幸福生活而拼搏，而努力，而汗流满背？”
范中天苦笑一声。
他自幼生活在道观中，衣食住行，包括修炼，都在紫金山追随师傅修炼。
师傅圆寂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虽说后面他也收了几个徒弟，可徒弟们都敬畏他。
后来紫金山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他还特意要求文旅局，把紫金道观列为禁地，严禁游客惊扰。
所以说。
自始至终，范中天都对世俗生活的认知有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