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在第一时间拔出了剑，随手把剑鞘扔在了原地，躲过了威廉的第一下劈击。
“有一套嘛……”
“要是连这一击都躲不过，我怕是早就死了。”
艾琳娜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通红的双眼，如野兽一般狂暴的气息，左手持剑右手拿盾，让人完全搞不懂是主进攻还是主防御。
瞥了一眼一旁的罗兰，罗兰随即飞快地后退，马上双手举天，以示清白：“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绝不会出手偏袒任何一方。”
“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罗兰！”
威廉的武器与盾牌最先注入了魔力，在夜间的黑暗中发出了明亮的白光。
“盾牌猛击！”
十字盾飞快地进攻，在漆黑的夜间留下了一道道稍纵即逝的流光。左手的阔剑配合着盾牌舞动，逼迫艾琳娜只能一边用一手半剑格挡，一边利用走位侧身闪避。
在威廉挥出了第11次盾击后，他突然稳住身形，眼中的血光隐去了锋芒，就好像只是看起来眼睛稍微有点红而已。
“喂喂，接下来让你进攻如何？一直跳来跳去的，我看着都烦了。”
——真的是被小看了呀。
经过刚才的试探，艾琳娜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论速度，不如他；论力量，不如他；论经验，也不如他。
以盾牌为主，阔剑为辅的进攻，可以说是真正地做到了以攻为守。艾琳娜是完完全全地被压制在了下风。
——这样的话……只能靠技巧了吗？
“——如你所愿。”
艾琳娜突然跳了起来，双手持剑在半空中卷起了一道旋风。
“脉动火焰！”
一圈圈火焰从艾琳娜手中的剑中涌出，总计6道元素火焰以不同的速度，任意的方向袭向威廉。
“真可惜……”
艾琳娜的剑比元素火焰先到达威廉面前，本以为他会以剑挡剑，让盾牌去对付这些元素火焰，谁知威廉完全不在乎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火焰，以十字盾稳稳地档住了艾琳娜的剑尖。
“霸体！”
魔力从威廉身体里涌出，瞬间遍布全身，艾琳娜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进攻被对手以全身的力量化解。
向后一跃，侧步绕到了威廉侧面。
而威廉却没有丝毫想要移动的意思。
“雷击术！”
天空一道小型闪电一闪而过，与6道元素火焰同时与威廉发生接触。
——还不够，还不够！
“裂风之刃！”
艾琳娜的剑上爆发出了无尽狂风，以最快的速度劈下，一道龙卷瞬间吞没了全身冒着火光与电光的威廉。
——最后一击！
瞥了一眼远处的罗兰，真的如他自己所言，不会插手。
艾琳娜使用魔法冲刺，在一瞬间里接近对手，使出了通用最强剑系魔法——
“螺旋击刺！”
脱胎于枪系的剑系魔法，注入魔力使剑刃周围形成魔力漩涡，大大增强了武器的贯通力。号称大陆流传的最强通用枪技，也是每个骑士必须学会的魔法。
在剑尖落下的那一刻，威廉适时地举起了十字盾。
——不可能，我的火焰还缠绕在他的身上，同时还有闪电的麻痹，狂风的窒息，也都对他没用吗？
“坚石堡垒！”
就如同刺在了全大陆硬度最高的神曜金属上一样，由魔力旋风所带起的贯通力渐渐消耗殆尽。
利用最后残留的一点惯性，艾琳娜身体一屈一弓，落在了威廉的身后。
威廉渐渐转过身来，眼中的血色早已消失不见。
“太让我失望了，这就是一个A级佣兵应该有的实力吗？”
围绕着威廉的狂风渐渐散去，他身上的电光也早已消失不见。只有艾琳娜最先释放的“脉动火焰”，还有两道残存在威廉的阔剑上。
“可以吸收元素火焰的武器？”
“是的……而且你马上就会知道这把是什么武器了。”
“哼——”
——怎么办？魔法都不管用，只有用剑技硬碰硬了吗？
心中转换过无数念头，也用眼睛的余光观察过远处的罗兰。后者抬头仰望夜空的姿势一度想让她逃跑。
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逃跑。
身为一名A级佣兵，倘若连进攻一个只一味防守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她日后还能接什么佣兵任务呢？
“怎么了？一旦不用元素魔法，连骑士最基本的骄傲都没有了吗？”
“……”
沉默了有三秒，艾琳娜突然单手把剑横在身前，一步、两步、三步……就这样走到了威廉身前不足三步的地方，剑慢慢的向下挥在身侧。
“接下来，请小心了！”
魔力一下涌入了剑中，迸发出了比十字盾还要耀眼的光芒。
“巧击·彗星逐月！”
无穷的战意……不，是剑意从艾琳娜身上涌出，手中的剑以一个诡异的弧度由下至上击打在十字盾上，剑刃与十字盾发生了剧烈的摩擦。
艾琳娜整个人突然动了，随着剑刃与十字盾发生摩擦的开始，她握剑的姿势也由正手变为反手，再由反手变为正手。
每一剑或撩、或挂、或砍、或劈、或点、或斩，在短短三秒内，围绕着威廉挥舞出了足足有16剑。
叮叮叮叮叮叮……
这16剑却无一例外地都被威廉的十字盾牌精准格挡。
——最后一剑！
艾琳娜的剑上光一瞬间变成了四种颜色。
“我要让你知道元素魔法的厉害！元素混合斩！”
“阻隔·元素壁垒！”
四属性元素之光在艾琳娜挥出的第17剑上爆发，不料却被这块十字盾给完全格挡，一点也使不上劲的四大元素只能化为一道冲天光幕涌上天空。
“我输了……”
艾琳娜低着头，想也没想就说道。
拼尽了全力，却一丝一毫也无法攻破对方的防御，而且对方还是处在不反击状态。
这其中的差距，不仅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艾琳娜的心中也更是明白的很。
对于她来说，是近乎拼上性命的战斗，而对于对方来说，却只是一场游戏。
——只有一场游戏吗……？
“呵呵呵……哈哈哈！我输了！”
艾琳娜有生以来第一次连续说了两遍“我输了”。
“怎么样，有兴趣加入‘幻影’吗？”
威廉在不经意间换了用语，从之前的“来当我的手下”到现在“有兴趣加入‘幻影’吗？”
“抱歉，还是没有……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随便吗？不如……”
“哼，你输给他可一点也不冤。”
一个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打断了威廉剩下的半句话。
“您老人家看的还愉快吗？”
“愉快？曾经最年轻的十大圣堂守卫，居然堕落到了连光明神术都放弃，只能用普通魔法来欺负一些佣兵新人。”
“说我堕落？”
威廉看着从远处渐渐走进圆形广场边缘的人影，说道：“您不也叛出教会，来当一名普通的佣兵了吗，师父。”
——师、师父！？
艾琳娜惊讶地看着走进的人影，那是一个看起来身形十分壮硕的男人，身着银灰色板甲，款式与威廉身上的板甲十分相似。他背后背着一块盾牌，腰间提着一把单手剑，没有带头盔，一头银色短发在寒风与景灯的吹拂与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
——白、白发？
“哎？哎哎哎？”
不知何时，罗兰已经轻手轻脚走到了艾琳娜的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就往一旁跑。
“你，你做什么？”
“嘘——！”
罗兰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安静。
“小声一点……别让托尔斯和他的师父听见。”
“那个白发男人……不，白发老者是‘幻影’佣兵团团长的师父？还有……威廉曾经是光明教廷的十大圣堂守卫，是真的吗？”
“一般……是真的，大概也……假不了……托尔斯以前的事情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跟他师父的关系很僵。”
“啊？”
——很僵是多僵？
“我虽然叛出了教会——”白发老者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但至少我没有抛弃信仰。”
“信仰？哈哈哈——”
威廉突然扔下了盾牌，双手握住了阔剑，然后——
——一掰为二。
“是教廷抛弃了我！是光之精灵抛弃了教廷！是光明神抛弃了这个世界！”
“住口！”
“住口？我说的有错吗？教廷内部已如此糜烂、腐朽、堕落，光明神为什么不显圣净化！从封魔战争之后，更是连神谕都没有降下一个，开什么玩笑！谁稀罕十大圣堂守卫的荣誉！我把青春、信仰、甚至是心灵……一切都奉献给了光明神，可他呢？从来不考虑信徒的心情，也从来没有回应会信徒的愿望……神都已经抛弃了教廷，我为什么不能抛弃神！”
“你说的，那是你的理由，并非这世间一切之理由。”
“呵——恩师……您与我都是叛离教廷之人，在这世人眼中，可有区别？”
“……没有区别，但我的心与你的心，完全不同。”
“哈哈哈——”
威廉仰天大笑了数秒，不知是伤心还是感觉实在可笑，两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滑下。
“恩师啊……你还是那么的天真与愚昧……这世界上只有实力才是唯一的实在！光之精灵与光明之神，谁又能证明他们存在呢？光明神术为什么就不能是人为创造的呢？神谕为什么又不能是大主教们伪造的呢？神迹——”
威廉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悲伤又寒冷：“——为什么又不能是人为的呢？”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
“那我就和你说一些有用的吧……呐，恩师，你看出这两把是什么剑了吗？”
被掰开的阔剑，形成了两把单手剑……不，应该准确地说，是这两把单手剑组成了先前威廉手中的那把阔剑。
阔剑中间的凹槽，应该就是这两把单手剑边锋组合而形成的。
“这两把是……”
白发老者沉默了，他看着这两把外形一模一样，却各自闪耀着不同颜色光芒的单手剑，说道：
“红色和蓝色的魔力，又看不出剑身是魔力矿石锻造的痕迹……应该是失传很久的冰火对剑，对吧？”
“没错，正是魔法兵装排行榜上排名第11的冰火对剑。没有拆分前，它就是一把很普通的阔剑，一旦拆分后，就是距离传说中的‘神器榜’只差一步之遥的伪神器。……可笑的是我居然在一家旧货铺里发现了它，还只花了70个银币就买下了它……只花了70个银币就买到了伪神器！哈哈哈哈——简直就如同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存在一样可笑！”
威廉的眼中，笑出了大量的泪水，但在艾琳娜的眼中，每一滴泪水中，都蕴藏着常人所难以承受的悲伤。
“不能辱没神灵。”
“不能？哈哈哈哈……恩师，您说我的冰火对剑——”
无尽的血光再次从威廉眼中冒出，那鲜艳而又悲伤的红色，就宛如熊熊大火一般，想要把一切都焚烧殆尽。
“——能不能斩碎您的荣光·神威之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