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陆天风睁开滴入了牛眼泪的眼。
眼睛睁开。
闭上!
睁开!
再闭上!
好几次之后,才逐渐适应了那层薄如油的牛眼泪,就好像给眼珠子加了一层防护衣般。
“怎么样?怎么样?快试试朝四周看看?”
听到黄三略带激动的声音,陆天风下意识的哦了一声。
然后转身,打量着刘卫国的家,和没有滴入牛眼泪之前,是一样的。
不过陆天风却在一个没有阳光的小角落里,发现了一团黑色的气体。
不由得身子一抖,险些吓尿了。
随后就是兴奋地对着黄三挥了挥手:“师傅,师傅我看到了一团黑色气体,是鬼么?”
黄三额头上挂着几滴冷汗:“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到!”
要不是知道陆天风身上有那个不知道来历的珠子,还有他奇特的命格,他又怎么会收陆天风为徒?
真是的!
“行了,你跟我说说,你看到的那只鬼长什么样?”
“哦!”
陆天风不敢靠近,只得站在远远的地方,认真凝视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那只鬼。
良久,陆天风淡淡开口:“师傅,貌似就那副鬼样。”
“废话,鬼不是鬼样,是什么样?我是让你看他的鬼龄。”
人分三六九等,鬼也分三六九等,就黄三驱邪行走这么多年。
除了陆天风脖间的那只鬼灵看不出道行之外,其余的大多是冤死的小鬼而已。
“这,这我哪里看的出来啊,师傅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黄三再次愣住,暗道:“最近的脑子似乎有点不好使,貌似被这个笨徒弟给传染了。”
冷静了一会儿,黄三才沉声道:“这样,你试着和他讲话,了解下情况?”
“你让我跟鬼讲话?”
“废话,不是你,难不成是我?”
陆天风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被黄三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好吧,我试试!”
因为鬼说的话,黄三听不到,所以黄三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喂,墙角的鬼兄弟你好,可以听到我讲话么?”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没等黄三开口,陆天风再次兴奋的像个孩子。
呸!
本来就是一个孩子。
“师傅,师傅它听见我讲话了。”
黄三也跟着一喜:“快,问问它关于村子里的状况。”
“哦,好!”
“那个,兄弟,你是这村子里的鬼么?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没有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黄三的听觉失去了作用,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陆天风一会惊悚一会愤愤不平的表情。
搞得他的心里跟塞了鸡毛一般,心痒难耐。
“咦。”
“太可恶了!”
“你放心,我和师傅一定会替你找回身体的。”
这是黄三听到的唯一有用的一句话。
事后,陆天风像被鬼附身一般。
把他从小鬼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黄三听。
墙角的那只小鬼叫开心,今年十八岁,从小父母去世的早。
他自幼跟着叔叔长大,这个村子叫刘家屯,全村上下不过一百余口人。
叔叔刘卫国靠老祖宗传下来的“扎纸货”为生,其余的人家大多也都是靠死人发家。
不大的村子里,光做棺木的就十几家,原因大概是因为刘家屯三面环山,山上种的树多,木材多,也算是一种谋生的手段。
………………
干他们这行的,都跟死者打交道,久而久之就有人说,身上阴气太重,早晚会出事。
只不过没有人相信而已。
直到一月前的一晚,村子里来了一位身穿大红色衣服的疯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假的洋娃娃,满村子疯疯癫癫的。
据说白天有人看到她在刘家屯的墓地边上睡觉。
到了晚上就会到村子里胡言乱语,口里一直嚷嚷着说还她的孩子,还她的孩子……
那几天弄得整个村子都惶惶不安,直到过了几天。
有人在村口的那条路上,见到了已经死了的疯女人,据看到的人讲,那个女人死的时候都没有闭上眼睛。
本以为村长会把死者的尸体交给警察,结果过了几天,听叔叔说,村长找人给埋了。
原本以为女人死了之后,村子就会恢复太平。
结果从那女子死后,每晚深夜十一二点,就会听到那女人和孩子凄惨的哭声,吓得村子里的村民,几乎天一黑就锁了门,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却不想几天后,村子里的厄运真的来了。
那天,开心和叔叔刘卫国从外地回到村子的时候,正值深夜。
走的路正好是后山埋葬着那红衣女子的坟墓,那晚没有月亮。
荒凉的野地里,静的只能听到面包车发动机的声音,唯一照明的工具,还是叔叔自己接的一盏大灯泡。
因为灯光有限,所以走的极慢。
坐在驾驶座上的叔叔,和坐在副驾驶室的开心,只顾着赶路并未察觉到其他。
但是过了一会儿,开心就感觉到一股子寒意从背后涌来。
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了下,手掌无意识的搓了搓胳膊。
“叔,你开空调了?”
“油能够开到家就不错了,还开空调?今晚不准备回家了?”
耳边传来刘卫国中气十足的声音,开心却是更加的害怕了。
透过后视镜,开心隐约可以看到坐在车厢后座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吓得开心急忙闭上了眼睛,惊呼道:“叔,叔,车,车后座有,有人……”
刘卫国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动,知道么?”
“好,好!”
开心害怕的上下牙齿已经开始打颤,一双手紧紧的捂着耳朵。
却依旧阻挡不住传入耳朵里那凄惨的声音,还有那渗入骨髓的寒意。
车子被刘卫国开的飞快,因为全是山路不好走,所以车子颠簸的厉害。
几次开心都想睁开眼,但是却牢牢记着叔叔的话,把眼睛闭的紧紧地。
汽车开了很久,久到原本一早就该到家的,却迟迟还在后山那段崎岖坎坷的山路上行驶。
“开心!”
“叔,咋了?”
“怕不怕?”
如何会不怕,但是开心硬是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不怕!”
刘卫国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保住身边这个刘家唯一的血脉了。
车子“吱”的一声,在山路上停了下来。
刘卫国从怀里抓出了一把朱砂,找到了车上唯一剩余的喝了只剩半瓶的矿泉水。
把朱砂与水混在一起,全部抹在了开心的脸上。
一边抹一边说:“记住叔的话,一会儿下了车,沿着这条路,拼了命的往家跑。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可以回头。”
“不要,叔,我要和你在一起!”
刘卫国大吼了一声:“开心!”
随之深呼了一口气:“你是刘家唯一的血脉,叔必须要你好好的活下去,记住回到家之后,等天亮了就离开刘家屯,永远都不要回来!”
“可是!”
“快走,没有时间了。”
之后开心眼含热泪的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叔叔,猛地打开了车门,冲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路上牢牢记着叔叔的话,开心一边跑一边大吼,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可谁知,无论他怎么跑,跑的腿都要断了,却还是跑不出那段崎岖的山路。
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他想停下来,又害怕遇到什么脏东西,吓得开心再次发力朝前方跑着。
良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面包车喇叭声。
还有那熟悉的,叔叔的声音:“开心,快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