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真的有点出离愤怒了,温体仁竟然称他不在京城之机搬弄是非,肆意污蔑,想至他于死地,真是无耻之尤!
崇祯竟然自作聪明,认为他有谋反之意,要将他的“党羽”清洗干净,端的昏聩至极!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造反,这会儿他却被逼的真的有点想造反了,让这么一对昏君奸臣乱搞下去大明还有个屁希望啊!
不过,仔细考虑了一阵,他又放弃了造反的想法,因为成功的希望不大,凭他现在的实力,是可以轻易干掉崇祯和温体仁,但是,他却干不掉千千万万皇室宗亲。
皇室宗亲,公侯勋贵,都不会服他,各地官员,屯卫边兵,也没有几个会听他的,干掉崇祯有什么用,历史上崇祯也死了,但是,他死后很快就有人拥立弘光帝在金陵登基,弘光帝完了又有人拥立隆武帝,隆武帝完了又有人拥立永历帝,到时候必然战乱延绵。
他和拥护皇室的愚忠之臣和别有用心的奸邪之徒打生打死,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等内耗的差不多了,岂不是又走上历史的老路,白白的便宜了建奴!
所以,不能反,也不能凭借手上有点实力就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如果大家都不讲规矩乱来,天下就会大乱,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受苦的是老百姓,得利的却是敌人。
当初天启朝的时候,孙承宗应该也是这个想法,那时候他在蓟辽督师,手握雄兵二十多万,魏忠贤却在朝堂肆意残害东林党,如果他不顾一切,率军回京,杀魏忠贤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杀完之后呢,天启如果因为他杀魏忠贤降罪于他,他连天启也一起杀了吗?还有辽东怎么办,他率军进京了,建奴岂不是长驱直入!
阉党之流可以为了满足个人的权力欲,置国家、人民利益于不顾,以无辜者的鲜血染红自己的登天之路,而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只能利用大明的律法跟温体仁,跟浙党,跟阉党余孽斗,将他们踩下去,自己来掌权,这样才不会使得天下大乱,这样才不会白白便宜建奴。
温体仁就是利用大明的律法玩无耻,耍流氓,这点他并不怵温体仁,玩就玩,谁怕谁!
张斌拿着曹化淳的密信认真的研究了一番,便发现,温体仁是想让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召回京城自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这家伙肯定还有后手,估计自辨过后自己就将面临无休止的弹劾,詹事府詹事恐怕当不了多久就要被撸了。
这个自辨是关键,只要自己傻乎乎的接到公文就回京城自辨,那就入了温体仁的套了,还有孙传庭,他好像也被召回京城自辨了,现在京察已经在温体仁的把持之下,千万不能去中这个套。
想着,想着,张斌慢慢有了计较,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山西汾州府,汾阳西驿站,天寒地冻,两个驿卒站在大门两侧,边跺脚取暖,边注视着远远的西方,他们并不是在看路上有没有行人车辆往驿站方向来,而是在看夕阳,当然,他们看夕阳也不是为了情调,而是等着夕阳西下,好收工回去睡觉!
正在这时,远处一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这辆马车已经从官道转进了通往驿站的大路,很显然,这是来驿站投宿的。
两个驿卒连忙打起精神,将腰板挺直,这时候能坐的起马车的可不多,肯定是个官员,而且官职不小,一般的小官能找头驴拉车就不错了,至于传讯的驿卒又或者是传令兵虽然有马,却没资格坐马车,他们只能打马在寒风中狂奔!
不久,马车来到驿站大门口,车里的大老爷也不用车夫服侍,直接就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看那样子,也就三十多岁,那脸却拉得比旁边的战马还长。
这位大老爷好像有点不高兴啊,一个驿卒连忙走上前小心的问道:“这位大人,您是?”
孙传庭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公文,抖开来往那驿卒跟前一递,冷冷的道:“三边总督回京自辨。”
三,三,三边总督,好大的官啊!
虽然人家是回京自辨,那也不是他们这种小喽喽可以招惹的啊。
那驿卒连公文都不敢接,只是揍上去扫了一眼,果然有都察院和吏部的大印,这位爷就是三边总督没错了,他连忙对另一个驿卒喊道:“你个球势子,赶紧去叫赵大人啊。”
喊罢他又对这孙传庭点头哈腰道:“大人请,大人请。”
孙传庭二话不说,收起公文,背负双手,慢慢跟你驿卒往里走去,那车夫连忙牵着马,拉着车,跟了上去。
很快,此地的驿丞便带着几个驿卒急匆匆的迎上来,将孙传庭迎了进去,那两个驿卒则回到大门口,继续等候着夕阳西下。
正当太阳即将落山,他们就要收工的时候,远处突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他吗谁啊,大冷天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歇停,赶着去投胎啊!
两个驿卒在心中暗骂了几句,无奈的站在那里等候起来,虽说他们有点不耐烦了,却也不敢走开,因为这个时候还打马在路上狂奔的,肯定是有急事,如果把公事给耽误了,他们可担当不起。
不一会儿,一人一骑便打马飞奔到大门外,那骑士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满脸疲惫之色,却扔带着一股彪悍之气,他来到门口,一拉缰绳,飞身下马,掠到一个驿卒跟前,亮出随身印信,往那驿卒跟前一晃,随即朗声问道:“三边总督孙大人可曾途经此地?”
游击将军!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竟然是个游击将军!
游击将军虽然没有品级,但也是将军啊,比一般的千户大人都要大,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那驿卒吓的一哆嗦,连忙拱手道:“回大人,刚有位回京自辨的总督大人来我们这歇脚,小人也没敢细问,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孙大人。”
那游击将军闻言,也开朗不少。
他亲切的邀请张盘坐下来,跟张盘喝了几杯,然后又和张盘一起吃了一大盆砍面,这才领着张盘进房密议起来。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并没有急着上路,反而把送他的秦军亲卫给遣了回去,甚至连拉车的马都让人骑回去了。
张盘更奇葩,他竟然把骑来的上好战马交给驿站的驿丞让他帮忙卖了,换来一头老驴子!
这家伙,他想干嘛呢?
他不想干嘛,这是张斌定下的对策,拖延时间!
孙传庭打绥德卫那边赶过来,四百多里,才用了五天时间,而绥德卫到京城大概是两千里,也就是说,如果他继续这样赶路的话,最多还有半个月就到京城了。
张斌却让张盘通知他,慢慢走,最好能走上一个多月,而这一个多月,东盛堂不会再给秦军运送粮草,这样一来,秦军粮草就会告急,到时候看温体仁怎么收场!
这还只是开胃菜,张斌自己玩的更狠,他压根就不去接都察院和吏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京察通报,人家把通报送到福州,就会有人告诉他,总督大人去广州了,人家把通报送到广州,又会有人告诉他,总督大人坐船回福州了!
福州和广州之间走官道的话都要绕道广西,而且路相当的难走,一个来回,起码得一个多月,而这段时间,他则秘密筹备起反击的事宜来。
温体仁不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吗,他先给温体仁的走狗张捷来个措手不及!
京察通报还在福广两地打转呢,他却不慌不忙的召集所有“党羽”到大员总督府,开会部署起来。
由于要去南洋通知郑芝龙,这场会议足足等了十多天才召开,与会的,全部是被温体仁列为“张斌党羽”的福广高官。
有毕懋康、蔡善继、邹维琏等文臣,也有曹文诏、戚元功、郑芝龙等武将,十多个人,济济一堂,没有一个是三品以下的!
原本,这些人是他掌控朝堂大权的基础,是他用来拯救大明的忠臣良将,但是,这会儿却成了温体仁攻击他结党营私的借口。
总督府的会议室中,张斌缓缓的扫视了一圈,随即沉重的道:“诸位,告诉大家一个很不幸的消息,阉党余孽,浙党败类,内阁首辅温体仁、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吏部尚书王应熊等利用京察之机,诬陷我等结党营私,皇上大为震怒,在座所有人,包括我,接下来都会遭遇大清洗!”
这个消息他一直没有传开,温体仁为了出其不意,打张斌一个措手不及也在尽量遮掩,所有,在座的这些人都还蒙在鼓里呢。
他的话刚一落音,整个会议室便响起一阵“嘶嘶”的吸气声,当今皇上的脾性在座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这位皇上是最反感人结党营私的,一旦被其认定结党营私,那绝对没有好下场。
阉党余孽终于动手了,他们使出了惯用的伎俩,愚弄皇上,借皇权来收拾他们!
张斌又缓缓的扫视了一圈,这才继续道:“据最新的消息,毕懋良毕大人已经被勒令告老还乡了,卢象升卢大人已经被免去总督宣大和山西军务之职降为大名巡抚,孙传庭孙大人已经被免去三边总督之职,回京自辨,等候进一步处理。我福广总督之职也被免了,接任福广总督之职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已经从京城出发,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就会赶到福广。”
在座都是意志坚韧之辈,听闻这么久还没有一个“同党”被杀,均露出释然的表情,当初他们决定拥护张斌跟阉党余孽作斗争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阉党的手段他们都清楚,跟他们作对,被关进锦衣卫诏狱折磨至死他们都正常,现在光是什么免职、降职、勒令告老还乡,小意思而已。
张斌见众人脸上毫无惧色,不由暗暗点了点头,他没有看错人,或者说经过历史考验的忠臣良将果然非同一般,他紧接着便宽慰道:“大家不用过于担心,我们并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奸妄之臣,相反,我们还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这点皇上是十分清楚的,所以,皇上并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他只是听信了阉党余孽的谗言,认为我们在结党营私而已,最多也就是将我们免职或者降职,警告一番。”
就是免职和降职而已,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在座众人都变的一脸淡然,浑然没有那种将被清洗的悲观又或是惶恐,因为他们都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忠臣,他们问心无愧!
这个时候,张斌却突然咬牙道:“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不能任由阉党余孽祸乱朝纲,将大明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们要反击,我们要将这帮奸妄小人赶出朝堂,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闻言,无不露出斗志昂扬的表情,对,要反击,要收拾这帮祸乱朝纲的奸妄小人!
紧接着,众人便开始商议怎样对阉党余孽发起反击,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即将接任福广总督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