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流水声传来,间或还伴随着‘滴答,滴答’水珠溅落的声响,一下、一下,一瞬间,模糊的意识中有一种时空错落的错觉。
仿佛是在那一年,她蹲在寂静的院子里独自玩耍,手伸入冰凉的湖水中,一下一下地撩动着,那么快乐、那么幸福,娘亲坐在门口,一边替她补着破了的衣袖,偶尔抬起头看看她,笑着叮嘱一声:“心儿,小心点,别玩太久了,湖水凉。”
明明记得她还笑嘻嘻地点着头,下一刻,却猛地脸色发白,她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往娘亲那里走去,可是刚一站起来,小小的身子却一下子往湖里栽去,心脏揪痛着,甚至连一声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下一刻,冰凉的湖水涌入了她的鼻子口腔,窒息感紧紧地压迫着她,四周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她挣扎着想要从那种四肢悬空无法抓实的恐慌感挣脱开来,却只有愈来愈多冰凉的液体涌入她的鼻子口腔。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混乱而模糊,似乎听到了‘噗通’一声,只是她已经无法继续专注了,四肢开始沉重,窒息感越来越紧,她渐渐地放弃了挣扎,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去,隐约的,听到了娘亲充满着急的喊叫声,然后一股大力将她紧紧地拉住让她不再往下沉下去,而且那股大力还在一直拉拽着她往上面浮起……
终于出了水面,冰冷的身子被推上了地面上,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娘亲那张美丽的容颜一片苍白,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与不舍……没有任何挣扎,宛如水中的公主一般,娘亲在她的面前,慢慢地沉了下去,直至完全不见踪影,扑腾着的水面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要好好活下去……
说着那一句话的娘亲,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温柔,没有一丝的怨言,一直一直,她都忘不了。那个时候她努力地睁大着眼,可是意识也如同那视线般,渐渐地模糊下去,最终,黑暗将她完全地包裹了起来。
如同噩梦一般!
娘亲被刚巧送饭来的下人救了上来,虽然没有溺毙,但是却从此染上了重病,原本生完她之后的娘亲身体就不怎么好,从那之后,娘亲几乎没有下过床来,所以以前娘亲做的事情,都是小小的她在做,那一年,她五岁。
潺潺的流水声渐渐变得真实而清晰,她有些分不清什么时候才是真实的,她犹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的时候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意识清醒了,可是她的眼皮却沉重地不似自己的,一直沉沉地盖着,盖住了所有的视力范围。
——很痛,全身都很痛,痛得她想要不顾一切的痛哭出声,那一年五岁的她面对着娘亲的时候没有哭,即使眼圈红了,眼泪满了,她还是死死地忍着就是不让它掉下来。
那个时候她坚强得让人难以置信,可是今天,眼角蜿蜒而下的温热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那是汗水。似乎是身上的疼痛让她变得软弱。
她一直悔恨着,痛恨着自己,如果那一年自己不跑到湖边去玩,是不是娘亲还会好好地陪在她的身边?即便日子再苦,受了再多的欺负,可是还会有一个人跟她相依为命,还会有一个人会安慰她。
她常常想,为何死的那一个不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