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在说最喜欢的书的时候,说了谎话。可是剩下的话,都是自己按照书上的批注说的,虽是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可是既然父王都摇头了,那就一定有不对的地方。辰星咬咬嘴唇,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多。
“聊斋志异虽如当时同类之书,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魅故事,然描写委屈,叙次井然,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六朝志怪的写作目的,是为了“发明神道之不诬”,内容荒诞无稽,情节简略、单调,艺术粗糙平板。”
见辰星的样子,实在是难过,朝凤便在一边开口,提点到:“《聊斋》虽然也写花妖,狐魅的怪异题材,但为的是曲折反映社会现实,抒发自己内心“孤愤”,在内容的深广度上,都超过了以往的志怪、传奇。唐传奇。虽尚不离于搜奇记异,然叙述婉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迹甚明,而尤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
“聊斋非独文笔之佳,独有千古,第一议论醇正,准情酌理,毫无可驳。如名儒讲学,如老僧谈禅,如乡曲长者读诵劝世文,观之实有益于身心,警戒顽愚。至说到忠孝节义,令人雪涕,令人猛醒,更为有关世教之书。”莫离笑笑,似是对这本书很是喜欢,这倒是有些出乎朝凤意料。
蒲松龄一生贫困潦倒,但这样的经历,却恰好对他创作《聊斋志异》这样的文学巨著,十分有利。他个人科场蹭蹬的不幸,固然可悲,但他却由此而对科考制度有了深切的体验,从而促使他把满腔孤奋,倾注在自己的创作中,将揭露和抨击科举弊端,作为《聊斋》的重要内容。并塑造出一系列栩栩如生的,应试士子形象。
“怎么,你也看过《聊斋》,我还以为,你更加喜欢看《战国策》,《孙子兵法》一类的书呢。”朝凤笑笑,看着莫离挑了挑眉“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见朝凤那不可思议般的表情,莫离本是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拍拍朝凤的头。可是奈何生病了。实在是无力。只好勉强的笑了笑:“怎么。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而且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再者说来,蒲松龄的经历,也很叫人动容。”
蒲松龄的一生是曲折的。可若是没有这些曲折,只怕也不会有后来的蒲松龄。三十多年的农村教书先生生活,对他的创作也极为有利:一方面东家毕际有的石隐园里,有林泉之胜,可以陶冶性情,丰富的藏书,可供他研习学问,丰富知识。另一方面,又使他有较为充裕的时间。和恰当的机会,搜集民间传说,整理加工聊斋故事。
他去南方一年的幕僚生活,也为创作《聊斋志异》作了一定准备。南方的自然山水,和风俗民情。开阔了他的眼界。幕僚的身份,使他有机会接触社会各阶层人物,特别是官僚缙绅和下层歌妓,为他在《聊斋》中,塑造各种官僚豪绅,和众多女性形象,打下重要基础。此外,蒲松龄从小就喜爱民间文学,喜好搜集民间奇闻异事。他不仅从民间文学中,汲取艺术营养,而且直接在民间传说的基础上,进行加工创造。这是他采用充满奇幻色彩的花妖,狐魅故事,来反映现实的重要原因。
“《香玉》中的黄生在劳山下清宫中,爱上了白牡丹花妖香玉,不幸花被他人移去,他日日临穴哭吊,终于感动花神使香玉复生宫中。《莲香》中的女鬼李氏热爱桑生,使桑生害了重病,当她不得不忍痛分手之后,却“愤不归墓,随风漾泊”,终于游至张家,借尸还魂,和桑生结成了美满姻缘。在《小谢》中,作者更写出男女双方经过一段自由接触,逐步发展了爱情的故事。女鬼秋容、小谢和陶生开始只是师友相处。后来陶生因事入狱,秋容、小谢为之奔走相救,秋容被城隍祠黑判抢去,也得到陶生的搭救。他们在与黑暗的斗争中,彼此互助,发展了爱情,才结为夫妇。”
这些故事,都是在男女交往,被绝对禁止社交的社会中发生的,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可是这一切都被蒲松龄活灵活现的写了出来,就像是事实一般。莫离笑笑,抬起头,看向朝凤,接着说道:“凤儿知道,这些故事代表什么吗?”
“代表就算是在,有在一方为鬼魂的情况下,也不可以这样轻易的得到幸福。”假装没有看见莫离期待的眼神,朝凤靠着椅子,懒洋洋的回答道“不过你居然喜欢这些你侬我侬的东西,真叫人惊讶。”
听见朝凤的回答,莫离有些无奈的笑笑:“算不上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恰好看见了。凤儿的回答才是真的叫人惊讶吧,若是一般人,不是应该说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话吗?”
“我若是一般人,那你就不必娶我回来了。”朝凤摇摇头,有些挑衅的看了看莫离。
虽是被挑衅了,可是莫离却是半点生气也没有:“是啊,你总是这般的特别,不似人间的姑娘。倒像是故事中的花妖,狐魅。”
“是吗?不过他们所代表的是善,而我,只能代表恶。”朝凤耸耸肩,有些不屑的回答道:“蒲松龄的确是大师,但不是因为他的书,文字多么优美。而是他反映了广阔的现实生活,提出许多重要的社会问题,表现了作者鲜明的态度。它们或者揭露社会统治的黑暗,或者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或者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具有丰富深刻的思想内容。”
听见朝凤怎么说,莫离笑了笑:“你何必说的这般严肃,不过是个故事罢了。他写了,你看看,也就是了,不过是图个乐子。而且你说的这般复杂,孩子怕是也不会懂的。那么,凤儿最喜欢什么故事呢?”
“我最喜欢吗?”朝凤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道“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聊斋志异》里面,这些花妖狐魅,变成的美女,就是穷秀才蒲松龄的白日梦。他做这种梦,就是表达那种一厢情愿的男性的幻想,穷秀才的幻想罢了。若是比较深刻的,大概是《促织》吧。”
《促织》是揭露统治阶级,压榨人民十分典型的一篇。说的是,由于皇帝爱斗蟋蟀,以及地方官的媚上邀宠,胥吏的借端勒索,遂至“每责一头,辄倾数家之产”。成名一家,便是这无数受害家庭中的一个。
成名因为买不起应征的蟋蟀,受尽官府的杖责,奄奄待毙。后来历尽艰辛,捕得一头,却不幸又被儿子不小心弄死:儿惧,啼告母。母闻之,面包灰死,大骂曰:“业根!死期至矣!而翁归,自与汝覆算耳!”儿涕而出。未几成归,闻妻言,如被冰雪。怒索儿,儿渺然不知所往;既,得其尸于井。因而化怒为悲,抢呼欲绝。夫妻向隅,茅舍无烟,相对默然,不复聊赖。
这就是“天子偶用一物”造成的悲剧。后来成名的儿子复活,魂灵化为一只轻捷善斗的蟋蟀,才挽救了一家被毁灭的命运。这只蟋蟀献入宫中后,得到皇帝欢心,抚臣受名马衣缎之赐,县宰也以“卓异”上闻。
“皇帝偶尔使用一件东西,未必不是用过它,就忘记了;然而下面执行的人,却把它作为一成不变的惯例。加上官吏贪婪暴虐,老百姓一年到头,抵押妻子,卖掉孩子,还是没完没了。所以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老百姓的性命,不可忽视啊!只有成名这人,因为官吏的侵害而贫穷,又因为进贡蟋蟀而致富,穿上名贵的皮衣,坐上豪华的车马,得意扬扬。”朝凤摇摇头,似是在为什么而悲哀。
当成名充当里正,受到责打的时候,哪里想到他会有这种境遇呢!老天要用这酬报那些老实忠厚的人,就连巡抚、县官都受到蟋蟀的恩惠了。听说‘一人得道成仙,连鸡狗都可以上天。这不仅进一步揭露了官府压榨的残酷,也充分说明了,那些官僚是怎样飞黄腾达的。
“社会的各级官府没有任何是非曲直,钱就是理。正如灌口二郎判词所说:“金光盖地,因使阎摩殿上尽是阴霾;铜臭熏天,遂教枉死城中全无日月。”其实细想,可不就是这样的道理吗?”说完故事,朝凤偏过头,看着莫离开口道。
辰星咬着嘴唇,站在一边。虽然自己现在还不能理解,母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父王的表情,想必是是认同了幕后的想法。和其他人的谄媚不同,母后可以坦率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就是因为这样,父王才会这般的喜欢她吧。那么,自己是否也应该坦率一些呢?
“陛下,出事了。”就在辰星想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公公模样的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