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世界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震气,温柔地洒在万物上,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此时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此时的天空,就像经历了一夜沉睡后苏醒的婴儿,处处都显现着朝气和蓬勃,那花儿,那草儿,是那么的翠绿,让人倍感舒服。
“凤儿休息的可好,不知道我昨晚的礼物,可入你的眼?”还没有等朝凤好好地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莫离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怨不得都说小别胜新婚,许久不见你了,我都恨不得要日日和你腻在一起,好解相思之苦。”
拍掉莫离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朝凤抬起头笑了笑:“难得你会准备怎么特别的礼物,真是叫朝凤受宠若惊。不过莫离的体贴,落在旁人的眼中,只怕会是个麻烦,还请莫离若是真的疼惜朝凤,就给朝凤留下一条生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离轻轻地笑了笑,半扬起头看着朝凤笑。也不喝丫鬟特意斟好茶,而是直接伸手,拿过朝凤喝剩下的残茶,一饮而尽“莫非在你的心中,还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若是这样,你不凡直接说出来与我听。”
既然莫离都问了,朝凤便也不再遮掩。而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表现出忧愁的样子,低着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茶盏开口道:“从前弥子瑕曾受到卫国国君的宠信。卫国法令规定,私自驾驭国君车子的。论罪要处以刖刑。弥子瑕母亲病了,有人抄近路连夜通知弥子瑕,弥子瑕假托君命驾驭君车而出。卫君听说后,却认为他德行好,说:‘真孝顺啊!为了母亲的缘故,忘了自己会犯刖罪。‘另一天,他和卫君在果园游览,吃桃子觉得甜。没有吃完,就把剩下的半个给卫君吃。卫君说:‘多么爱我啊!不顾自己口味来给我吃。‘等到弥子瑕色衰爱弛时,得罪了卫君,卫君说:‘这人本来就曾假托君命私自驾驭我的车子,又曾经把吃剩的桃子给我吃。‘”
“所以,虽然弥子瑕的行为和当初并没两样,但先前称贤、后来获罪的原因。是卫君的爱憎有了变化。被君主宠爱时,才智就显得恰当而更受亲近;被君主憎恶时,才智就显得不恰当,遭到谴责而更被疏远。现在您喜欢朝凤,所以愿意喝朝凤喝剩下的茶水,听朝凤抱怨这杂七杂八的事情,可是若是有一天您的心不在朝凤这里了。朝凤又应该何去何从?”说道这里,朝凤凄然一笑。虽是没有任何的抱怨之词,可是那微微发红的眼角,却像极了枝头刚落下的花瓣,我见犹怜。
从北彝回到匈奴,朝凤从来没有向自己抱怨过一句辛苦。即便是偶尔的交谈,也都是为了自己解决问题而开口。从大夏来到匈奴,又从匈奴到了北彝。,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朝凤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莫离皱皱眉。抬起头看向朝凤,却见她的面色已近如常,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既然已经想到了,就不可能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难得的有了一段时间的沉默,莫离已经忘记了自己来的初衷了。只是很想看看朝凤,所以就过来了。自己从来没有这般的想要见某个人,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只是看着就好。此时无声胜有声。说的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万乘大国的祸患,在于大臣的权重。千乘小国的祸患,对身边的近臣太信任;这是君王共有的祸患啊。况且臣子犯大罪,君王有大的过失。臣子和君王的利益是不一样的啊。”见到莫离的表情,朝凤便知道自己的示弱已近产生作用了。
狐狸在力量上,就是连熊的一根手指头的比不上,可是却可以多次戏弄愚蠢的狗熊。靠的是什么,不就是狗熊对它体型的轻视吗。先弱后强,学会示弱才可以变的更加强盛。
“怎么样来说明呢?”见朝凤已经完全的恢复常态了,莫离便也强迫自己不在去想那么许多。
抿了口水,朝凤看着莫离的眼睛开口道;“君王的利益,在于有才能的而任用为官。臣子的利益,在于没有才能而得到官职。君王的利益,在于有功劳而赏赐爵禄。臣子的利益,在于没有功劳而得到富贵。君王的利益,在于广交豪杰各用其能。臣子的利益在于结党营私。”
“还真是刻薄的评价,不过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刻薄的。”听见朝凤这样直白的评价,莫离先是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怪不得那些老东西之前要把你赶走,就是因为凤儿实在太聪明了啊。”
“刻薄吗?还有更加刻薄的呢。国家土地被削弱,而大臣的封邑富裕,君王地位卑下,而大臣地位贵重。所以君王失去权势,而大臣得到国家。君王更换对拱卫王室之臣的称呼,而宰相有剖分信符的权利。这就是臣子欺骗君王,求便于私利的目的啊。所以当政掌权的大臣,在君王权势变化时而依然得宠的,十个之中竟没有二三人。”
说到这里,朝凤叹息一声,看先莫离。这样的话虽都是事实,可是真的说起来,还是有些沉重了。若是以往,朝凤实在不会说这些,毕竟进说者筹划君主有过错,进说者倡言礼义来挑他的毛病,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君主有时计谋得当而想自以为功,进说者同样知道此计,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勉强君主去做他不能做的事,强迫君主停止他不愿意停止的事,如此就会身遭危险。可是现在大夏情形的发展,已经容不得自己在考虑这样许多的事情了。必须要叫节奏快起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原因呢?”莫离看着朝凤,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其实不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实在无法控制。就像是人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死,却无法不努力活下去一样。
“为人臣子的罪过太大啊。臣子中有大罪的人,他的所作所为欺骗君王了啊,他们的罪行应当处死啊。有才智之士,能远见因,而畏惧将至之死,必然不追随掌大权者啊;有贤能之士,修身廉洁,因而羞于与奸臣一起欺骗君王,必然不追随重权之臣啊。因此这些掌权之众,不是愚蠢便是不知祸患的人,必然不廉洁,并且不躲避奸邪之人啊。大臣依靠这些愚蠢**之人,对上和他们一起欺骗君王,对下和他们一起坐收渔利,结党营私,串通一气,迷惑君王败坏法纪,以此扰乱民众,使国家临危削弱,君王忧劳受辱,这是大罪啊。臣子有大罪而君王不禁止这些罪行,这是大的过失啊。如果君王居上有大的过失,臣子在下有大的罪行,想求得国家不灭亡,不可能做到的啊。”
朝凤论述的是两种价值观,即领导人的价值观与被领导人的价值观。这两种价值观,不用说,一听就都知道,因为各自所站的立场、角度不一样,价值观念肯定就不一样。这些话倒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说出了实情。所以莫离虽是有些皱眉,却不曾开口打断。朝凤虽是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臣子的身上,可是说出来的结果,却是还是叫莫离背后发凉。
“儒家利用文献扰乱法纪,游侠使用武力违犯禁令,而君主却都要加以礼待,这就是国家混乱的根源。犯法的本该判罪,而那些儒生却靠着文章学说得到任用;犯禁的本该处罚,而那些游侠却靠着充当刺客得到豢养。所以,法令反对的,成了君主重用的;官吏处罚的,成了权贵豢养的。法令反对和君主重用,官吏处罚和权贵豢养,四者互相矛盾,而没有确立一定标准,即使有十个黄帝,也不能治好天下。所以对于宣扬仁义的人不应当加以称赞,如果称赞了,就会妨害功业;对于从事文章学术的人不应当加以任用,如果任用了,就会破坏法治。君臣之间的利害得失是如此不同,而君主却既赞成谋求私利的行为。又想求得国家的繁荣富强,这是肯定没指望的。”
这里所论述的不是窃国大盗,但却是与窃国大盗一样的人,君主身边,也就是所有领导人身边,如果都是愚蠢**的人,那么君主也无法正常治理政事。因为这些小人根本不懂智慧,不懂得治理政事,他们心中所思所虑,无一不是自己的私利。所以与他们谈论智慧,谈论治理政事,就象与幼儿谈论成年人的思想感情一样,他们永远是弄不懂的。
“陛下。”朝凤看着莫离叫道,自从莫离提过不喜欢朝凤这样称呼他之后,朝凤就一直接称呼他的名讳。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朝凤第一次这般严肃的叫他“现在的匈奴,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