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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子.扬权》中有一句: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上乃无事。说的就是,只要各自负责掌握自己的职责,做好所承担的工作。就不会有什么好叫人操心的事情了。
像星象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看的那两本书,用来假装学问,蒙蒙人还可以。若是真的想要用,那就是自讨没趣了。这样神神叨叨的事情,自然是要找个厉害的神棍负责了,比如大司命——术葬。
“这是星星,是阴阳家的符号。不知道文君从哪里看来这个,若是我没有记错,阴阳家所追求的是飞升。已经退离凡尘俗世多年了,你又从哪里看来的?”术葬皱皱眉,有些不解的看向朝凤。
又是阴阳家,朝凤皱皱眉,心底却是有一些失望的。自己本就是对这些玄学说,不如何感兴趣的。得到这个结果,还不如告诉自己,其实这个符号是某一个落寞贵族的。起码这样自己还能威胁一下北辰,得到新的助力。
可是阴阳家有什么用,自己只是是目光短浅的俗人。想要追求的,也不过是生的安乐。死了的事情,等自己死了再想。反正飞升的这么多,总有几个笨一点。大不了自己的时候再去抢了他们的位子,就是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朝凤便无趣的把手中的宣纸放在烛火上,燃烧了个干净:“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多看了几本书罢了。恰巧觉得这个图案有趣,便画了下来。不过阴阳之事,还是交给你处理吧。像我这样的凡人,还是躺着就好了。”
“你有了娃娃了,是该要多躺些的。那些书若是你喜欢看,我哪里还有很多。不过这种东西看看就好了。若是真的遇见了他们家的人。你还是离的远一些比较好。”术葬点点头,也没有对朝凤说的话有什么疑问。只是又叮嘱了朝凤几句。
人就是这样的,你不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你越是说不让,心里反倒越发的好奇起来:“怎么?难道他们家的人。还会吃人不成。非要这样小心翼翼规避着。你不是说他们归隐了吗?哪里有这么容易出来。”
“阴阳家处事神秘,无情无爱。他们是最好的旁观者,可以洞悉世事。可是旁观的久了。难道你以为他们会一点野心都没有?”术葬看着被燃烧后,所产生的灰烬开口道“什么东西多了,就都不一样了。和东西本身无关,只是掌握东西的人,变了。权力,金钱,这些东西本来没有什么错。不过叫人尝到甜头后,就放不下了。”
看术葬难得的这般深沉,朝凤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了:“怎么?我还大司命对如何东西都是处之泰然的。在乎的也只有天上的事情。想不到您现在居然连人间的事情都了解了,到真是有趣。”
“我以前的确是那样的,不过在认识了一个人之后,就不那样了。我想要了解她,想要知道她的喜怒哀乐,想要陪伴她一直走下去。”说这话的时候。术葬一直望着朝凤。眼睛里面的光芒,就是天上的星星,都比不上“她很重要,比飞升重要。”
虽然术葬没有点明什么,可是就是那个眼神。却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朝凤皱皱眉,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这样话,只好转移话题:“这和阴阳家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神的恩赐,到了最后,还变成责罚了不成。”
“人都是会死的,可是若是你知道自己每天就要死,那种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不是死刑犯的强制执行,而是命中注定。也就是说,你必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看着身边的至亲至爱去死,你却无能为力。”说话的时候,术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波澜,可是却实在叫人的心里沉重的不行。
明知道却无法改变的预言吗?朝凤皱皱眉,若真的是这样,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的好。人的本能促使人趋吉避凶,把事情推向有利于自己的那一面。若是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尾,岂不是少了很多的乐趣?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凡人总喜欢违逆天,认为自己窥得了冰山一角,就有了死里逃生的本事。却不想,既然这个本事是天赐予的。又哪里会轻易的给你用来违抗?所以很多自以为是的改命,不过是顺应了天的规则,把事情推向之前就注定好的方向。就像是掉落的蜘蛛网的猎物,你越是挣扎,就被蜘蛛丝缠绕的越紧。不管挣扎的多么努力,事实上,在蜘蛛的眼中,都是可笑的徒劳无功。”
术葬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板,就像是死水一滩。宽大的袍子,很好的遮掩起了他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见他如此,一边的朝凤便开口笑道:“我给你说个故事,也许能说明现在的情况。”
也不等术葬又反应,朝凤就开始说话了:“农夫饲养了两头小猪,一只自以为聪明,一只不觉得愚笨。农夫喂食时,愚笨的小猪争抢吞食,每次吃得肚磙腰圆;自以为聪明的小猪慢慢腾腾,不争不抢,宁愿猪食剩余,也吃的很少。小狗见此情况大为不懈,问聪明的小猪:‘剩余那么多食物,你为什么不多吃一点呢!‘你猜猜看,聪明的那一只小猪是怎么回答的?”
“为什么你们大夏的猪会说话?难道它们是妖怪吗?”术葬愣了愣,然后有些茫然的看着朝凤。
“你啊,这只是个比喻。”朝凤摇摇头,已经不指望从术葬的口中,得到任何的回答了“聪明的小猪回答:‘吃得多,长得快,也被杀死得快。我可不想吃得肥头大耳,很早就成为主人的美味。‘结果一年以后,愚笨的猪长得膘肥体壮,被农夫杀了。而自以为聪明的小猪,因为光吃不长,半年前就成了农夫的盘中餐。”
说到这里,朝凤挑挑眉,看了看一边的术葬:“你知道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东西吗?”
“说明了猪不管怎么样都是猪,一定会被人吃掉,所以你想要劝我不要与天命相搏斗吗?”终于,术葬没有再纠结猪为什么会说话这个问题了。难得的皱起眉开始思考。
对于术葬终于理解这是个比喻了,朝凤表示欣慰。可是显然,术葬想的,和自己的原意,实在是相差的太过遥远了:“这个故事要说的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必须认清自己的特点,找到切实可行的办法,并不断努力实施才行。猪在聪明,也只是不吃,却没有想过要跑。或是先发制人,杀掉主人,这就是猪死的原因。可是,人不是猪,若是什么都听天意,那就太可笑了。”
“可是天意让我遇见了你,所以,我相信天意。”术葬皱皱眉,似乎觉得朝凤说的有道理。可是一直以来,自己作为大司命,却是为天而生,为命而生的。若是连这个都否认了,那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真的是这样吗?就算是天意让你见到我,可是我想见到的,却是术葬本人,而不是什么天。我不喜欢天,它太过的不公平。总是把好东西,留给像我这样的坏人,而不是真正该得到的好人。”朝凤笑笑,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术葬的眼前“算了,你来都来了,给我看看这孩子的未来吧。”
想见到是自己吗?术葬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就连脸颊都有些发红。不管是天也好,是命也好,自己就是要守在她的身边。
多余的话,没有好说的了。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自己会用一生去证明。术葬低下头,验算了半天,却越算,眉头皱的越是紧“这个孩子的未来,我始终看不见,也始终算不到。”
“是吗?”朝凤挑挑眉,又把手收了回来调笑道“看来这命啊,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猜出来的。不过也好,看不出来,我也不需要瞎猜忌什么了。不过你这谢礼,可就没有了。”
对于朝凤的调侃,术葬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心里,却早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澜。既然是命格,那自然是人有生命,就存在了的。虽然会因为生长环境的改变,而发生一定的变化。可是大体却是不会变的,就像不管你在怎么移植,在怎么培养,这桂花也不会变成酸菜一样。
可是刚刚,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这个孩子的命数,甚至就连朝凤的命数,都变得很模糊。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就像是眼前蒙了厚厚一层烟雾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术葬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自己已经习惯看见命数,习惯迎着命运的方向,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现在,自己却看不到命运了。现在剩下来了,就只有自己了。不过即使是这样,自己也绝不会让她受伤,自己的文君不再是师傅形容中的空洞女子,而是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全部。
屋外的叶子又落下了,不知道是新生,还是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