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查达磊这不负责任的保证,魏水不禁冷笑道:“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你是会招魂?还是会起死啊?怎么?是我平时小看你了?深藏不露嘛!来吧,露一手。”
魏水把踩住查达磊的脚移开,示意他站起来。
这是魏水的地盘,当然没有人会触魏水的霉头,上前去扶他。查达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脚下不稳,胸膛起伏着,猛喘粗气。
魏水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查达磊喘匀了气,四下看看,对魏水说道:“可以进去说吗?”
魏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转身走进军帐。
帐内依旧是三个人,魏水坐在主位,伍亩站在他身旁。
查达磊站在中间,对魏水说道:“起死回生我不能,没人能。但是,我能让你报仇!”
魏水嗤笑一声道:“笑话!我大军正围攻浙江,无论是杭州,还是绍兴,都早晚是我的盘中餐!陛下已经默许了,我可以去找苏国微报仇,也可以杀了你查达磊,甚至,就算我把浙江的官儿都杀光了,也不会有人追究!我用得着你帮我报仇吗?”
查达磊摇头道:“魏水,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魏水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滥杀无辜?南昌府牢那几天血腥,唐骥给你汇报过吧?我能杀他们,就能杀你们!”
“这不一样!”查达磊强调,他不能让魏水觉得杀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否则,浙江不一定要死多少官员,才能让他停手,“魏水,你没有必要杀这么多人。冤有头,债有主。是苏国微杀了你的家人,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应该去找他报复才对!”
“苏国微?”魏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对查达磊说道,“我是恨他,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是,查大人,如果不是你拿我的家人逼迫我去江西,他们就不会出事!归根结底,罪魁祸首是你,是你背后的那个平虏伯!”
“这……”查达磊一时语塞。的确,魏水说的没错,纠结在谁先谁后的问题上,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只会使这次谈判破裂。查达磊拉开了话题,他说,“魏水,我们不要争论这个。我相信,你对于朱宸濠的实力是有判断的对吗?你口口声声叫他陛下,他可未必真的能得天下,这一点,你同意吧?”
魏水哼了一声,没有表示同意,但也没有反驳。
查达磊继续说道:“朱宸濠注定得不到好下场,你又何必因为对一个人的仇恨,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呢?收手吧,魏水,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同时,也希望你不要落得和朱宸濠一样的下场!”
这番言论,魏水虽然心里头知道是对的,但对于魏水来说,他并不愿意相信查达磊。毕竟,他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
“你拿什么保证,在朱宸濠伏诛之后,保证我的安全?嗯?查大人,这是最实际的问题了。如果你们赢了,我不敢保证你们一定能够放过我,让我回家,不再找我的麻烦。但如果你们不小心输了……朱宸濠可以给我厚禄高官,让我后半辈子都过得舒舒服服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查大人,来点儿实际的吧。否则,我虽然不看好朱宸濠,但就现在的形势来看,他未必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查达磊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下去了。
大明朝,丹书铁劵都不耽误你死全家。他不是皇帝,不过是一个巡按御史而已,他能拿什么给魏水一个保证,让魏水放下心来呢?
好像,真的拿不出啊!
“魏水……”
魏水抬手让查达磊把话咽了回去,他说道:“查大人,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回去,守在杭州城里,或许还能够落一个忠臣的名声。你要是赖在我的大营里头不走,传出去,可就成了投敌了!”
查达磊苦笑一声。
他了解魏水,所以知道,魏水说的这就是句没有用的空话。如果他不能说服魏水,那么,他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军营。
否则,他到军营的消息传回去,多疑的朱宸濠会如何看魏水呢?
进退两难了。
查达磊只得老实说道:“魏水,我今天是跟你做生意来的。你就算不同意,也总要听听我的价码吧?我不求能够挡住这么多的兵力。我也知道,浙江兵力不够,这些人又是土匪出身杀人没有顾忌,浙江是不可能保全的。你只要答应我,不要对杭州发起进攻,绕过杭州,直接去绍兴。而且,一路上约束你的手下,不要滥杀无辜。这样,我可以帮你去一趟绍兴,先拖住苏国微,以免他喊得响亮,临阵却偷偷溜走。而且,在叛乱平定之后,我也会证明你的清白,怎么样?”
如果换做了从前,魏水对于朱宸濠能够得天下,是一点儿都不看好。但现在……
其实造反能不能成功,需要很多很多的因素,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之类的混在一起。不能说历史上的朱宸濠是个搞笑的失败者,在现在他就没有机会夺得天下。
比如说,历史上,因为王守仁的挑拨,朱宸濠对刘养正、李士实产生了怀疑。空有几万的大军,蹲在江西不敢出去。这才错失了良机!
魏水信不过查达磊,此时此刻也不敢对王守仁抱有幻想。或许,命运还是抓在自己的手上比较踏实。放在别人手上,总是觉得提心吊胆的,不太舒服。
“查大人,你说的也许没错,你说的也许是真的。但我不相信你的保证!不过,你刚刚提出的交易,我倒是可以答应你。这样,我派两个人跟着你,也方便你到了绍兴之后,在必要的时候,控制住苏国微。听好了,我要苏国微,要活的!与之交换,我可以绕过杭州,但前提,是杭州城里的人,不主动出来招惹我。”
查达磊总算是松了口气,起码,魏水没有拒绝他是吧?不管怎么说,他也保住了杭州府,让他还在朝廷的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