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治南昌城内,刘府。
覃卫匆匆走进书房,在大案前五步左右站定。
正伏案作画的刘养正察觉到脚步声,撂下趣÷阁,抬起头,询问道:“什么事?”
覃卫答道:“刚刚雪儿来过,说那小子正在研究一种壶。”
“壶?”刘养正被吸引住,略一琢磨,还是对覃卫说道,“你来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儿?”
覃卫于是忙不迭的,将陆雪儿给他讲述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给刘养正听。
刘养正坐到大案后面的椅子上,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想着。脸色却由一开始的疑惑,转为凝重,又转为略带着嘲讽之意的释然。
“先生,您说,那小子是想干什么啊?”覃卫搞不懂魏水的意思,只能询问看似懂了的刘养正。
刘养正摇摇头,笑道:“不用把他想得多么高深。那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他上次不是用一幅画让宁王殿下对他感兴趣了吗?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那副画看上去如此神奇。但我敢肯定,和这一次差不多,就是些看着玄乎,戳穿了其实不怎么样的小把戏罢了。故技重施,想要固宠,这个没什么好想的,由他去就是了。”
覃卫想了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便对刘养正道:“先生,您觉得那小子是想要固宠?小的倒是觉得,这家伙的眼神看上去和旁人不一样,透着油滑,透着精明。他该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骗咱们?”刘养正也考虑了这方面的可能性,但却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依我看,不会的。那小子虽然有些聪明,但都是小把戏,没有咱们的助力,他在宁王府压根儿就不能立足。更何况……看着吧,覃卫,这所谓的九龙杯,如果真的送到了宁王的手中,非但不会给他增光填色,反而会让他遭殃的。到时候,还不是得靠我们去搭救?”
九龙杯的奥妙,显然刘养正也想到了。
只是不知道,那样有着讽刺‘贪心不足’的意味的东西,魏水就是再怎么犯浑,都绝对不敢送给宁王的。
覃卫依旧不太明白,但他了解刘养正,知道对方此时肯定是不想和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多说什么。文人矜持嘛,可以理解,自己毕竟是山匪出身,到底和人家差距太大了。
想着想着,覃卫就不禁想到了魏水。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觉得,没见过几次面的魏水和他更像是一路人。
当然,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危险,很快便被覃卫抛到了脑后。
话分两头,陆雪儿借着出来的机会,佯装去如厕,偷偷传递了消息之后,心中就一直咄咄不安。直到她带着两个兄弟,将太白酒楼热腾腾的饭菜和魏水要的酒一同摆在魏水的桌面上时,眼看着魏水对菜肴美酒啧啧称赞,嚷嚷着人少喝酒不痛快,要唐骥陪他喝两盅的时候,她才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看上去,她并没有被魏水怀疑。
唐骥出身行伍,自然不可能不会喝酒。但出于护卫的自觉,他还是觉得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比较好。
“二爷,您还是自己喝吧。”唐骥提议道。
“自己喝?”魏水一手把盏,一手擎壶,很是不满地斜了唐骥一眼。见他没有反悔的意思,当即便火了,“滚滚滚!自己喝酒?我要是自己喝酒有意思的话,我还用得着喊你吗?”
唐骥见他发火,虽然说没什么好怕的,但也忍不住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拒绝地太直白了?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魏水就又提议道:“找冯捷来陪我喝酒。”
“二爷,冯捷被招人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怕是不能来陪您喝酒。”
“那就叫庞笑、张阳!”
“他们两个是您在南昌城中的耳目,灌醉了怕是不好办事吧?”
“那就找伍亩来!”
“伍亩受您的命令,正在加紧训练人手,怕是也来不了。”
“那怎么办?”魏水瞪起了眼睛,“难不成我能喊田明理那个家伙来陪老子喝酒不成?你,派几个人去叫,反正老子要个人来陪老子喝酒!”
这种耍无赖的态度,让唐骥实在没辙。
不过,谁让他说了算呢?
这满院子的人,都是他花钱养着的。吩咐自己是给自己面子,如若让他越过自己下令,那可就真的是里子面子一块儿扔干净了。
“是,我这就去。”唐骥应声,转身出去吩咐办事。
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比较凑巧的,冯捷、庞笑、张阳,这个晚上都在忙活自己手头被交办的事情,以至于派去的人都扑了空。只有伍亩依旧在训练人手,倒是比较容易找到。
陪魏水喝酒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唐骥不仅自己推辞了,还替别人推辞。
反正当伍亩听说的时候,就匆匆将训练的事情留给了自己新任命的三个副手,也就是他手下死门、惊门、伤门的三个门主。自己则匆匆跟着传话的兄弟,到了魏水居住的客栈小院。
由于不肯陪酒的原因,唐骥被赶到了院子里。
“哟,唐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站在院子里啊?”伍亩上前,明知故问道。
唐骥别开眼,看了看魏水房间的方向,叹口气道:“惹了二爷不痛快嘛!”
“嗐,您没事儿惹二爷干什么?”伍亩的话语中不无嘲讽的意思,端谁的碗,服谁的管,看起来,这位爷恐怕还是没有摆正自己在这个小团体中的位置。以至于,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和他混在一起。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傻到说出来,“二爷让我来陪他喝两盅,我先进屋去瞧瞧,这就失陪了。”
进得屋中,不待伍亩行礼,魏水便已经开口叫他到身边坐了。
心怀忐忑的坐到旁边,伍亩笑着问道:“二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想要找小的喝上两盅?”
“找你自然是有找你的道理喽。”魏水一边给两人都满上一杯酒,一边说道。
院中,自觉无趣的唐骥看看魏水屋中刚刚闭起的房门,和那盏黄亮的油灯放出的光,叹口气,转身回了房。